【苦境】系统总想逼我当正道栋梁

　　盘踞东海上百年之久的幽冥城，今日地动山摇。

　　自开城以来，从未有人胆敢自那森严山门起始，一路血洗，直杀至权力枢纽的核心大殿。这一路上，所有拦在少年人面前的人，无论是无名小卒还是一流高手，皆在那一抹寒光下化作亡魂，少年人却依旧气机不乱，平静如常，怎能不教人心寒胆魄。

　　此刻，城中残存的，尚堪一用的武力，终于被驱赶着，密密麻麻阻拦在少年人与那猩红牌匾高悬的“血河殿”之间。明知合众人之力，对方绝无可能突破这么多一流高手的防线，却还是被对方周身恍若实质的惊人气势所迫，竟无一人敢率先向前半步。

　　照夜清微微抬眼，目光穿过前方人群，落在不远处挂着血河殿三个大字的殿门。虽然系统面板上的血条和蓝条都在这一路杀伐中有所下降，但某人却丝毫不慌。技能栏里，“浮光掠影”的进度条已经刷的差不多了，幽蓝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那就让这群人试试看他昨日再进一步的新招吧。

　　心念一动，照夜清再运内元，森白冰霜自斜指向地的剑尖蜿蜒而上，点点雪花幻影自半空中无声飘落，那寒意冷得人魂魄都被冻结，引动对面一片喧哗。

　　就在照夜清手中寒光大炽，那惊天一剑即将脱手而出刹那--

　　“好友何必动怒？”

　　一道清越温润，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无奈笑意的声音，自那紧闭的血河殿深处悠悠传来，清晰地穿透了门外令人窒息的肃杀。

　　“以强凌弱，可不是好友你的处事风格啊。”

　　正是湘白莲！

　　几乎是在声音落下的同时，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血河卫身后。

　　他挥斥开人群，为照夜清让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路。黑色的身影静立在洞开一线的殿门阴影处，半掩的殿门后幽深难测，像是藏着无间地狱一般，入者无回。

　　照夜清鼻腔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蓄势待发的磅礴剑气瞬间收敛，手中长剑自发隐去。无视通道两旁众人投射而来的、混杂着恐惧、愤怒与杀意的眼神，照夜清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到那足有几人高的大殿门口，双手奋力一推。

　　“哐当”一声，两扇厚重无比的雕花木门如同被巨锤砸中，狠狠撞击在墙上。风吟啸着，欢快的占满整个大殿，吹尽殿内缭绕白雾。

　　顾吟霜循声望去，便见一人，逆光而立，气息飘渺，似一缕捉摸不定的风，又似一道稍纵即逝的光。

　　身影一晃，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照夜清已然出现在湘白莲身侧。他右腿毫不客气地抬起，靴子“咚”地一声重重踏在湘白莲身旁那张空置的木凳上。整个人居高临下，双臂怀抱胸前，嘴角冷笑，双目死死盯着湘白莲，眼中冒火。

　　被“俯视”的湘白莲，则是微微抬头，状似懵懂地回望过去，脸上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挂着一抹包含困惑的无辜微笑，就差在眼睛里写上‘你怎么生气啦’几个大字。

　　顾吟霜饮茶的手微微一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照夜清的背影，生平第一次，他被人彻底无视到如此程度。

　　感知来人身上那股清冽坦荡的剑气，那是一种迥异于影子阴鸷、厉斩锋狂暴的清冽剑气，坦荡、纯粹、锋芒内蕴却又无比强大。

　　‘不过...’顾吟霜嘴角无声勾起‘倒也是...甚为有趣啊。’

　　想要！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上顾吟霜心尖。一股难以言喻的占有欲混合着发现稀世珍宝的狂喜，让他周身沉稳气机，都变得微微雀跃、愉悦起来。

　　敏锐察觉到顾吟霜气息变动，湘白莲眉头一皱，递过去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

　　“我再不来，死的，就不只是这些该死的家伙了。”照夜清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眼前猩红色的倒计时仍在继续，照夜清顾不上跟装傻的湘白莲算账。

　　剑气凝于指间，一破身后血池幻象。

　　幻象既破，一股腥臭血气散开，赫然惊现，血池之下，隐藏着一方更为巨大、深不见底的血池。

　　一道魁伟如魔神的身影盘膝端坐于池心，周身散发着宛如洪荒巨兽般的危险气机。更令人目眦欲裂的是，血池周围冰冷的石地上，密密麻麻躺满了近百具幼小、蜷缩如幼兽的身影。

　　暗红的、犹带余温的鲜血，正沿着地面深深刻凿出的蜿蜒血槽，汩汩注入那沸腾翻滚的暗红池水之中！

　　亲眼目睹这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湘白莲瞳孔猛然一缩，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端坐对面的顾吟霜，那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审视。

　　顾吟霜此时也恰到好处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仿佛对此一无所知。心中却是奇怪，自己明明已用香气遮蔽殿内众人五感，再加之精妙幻术，这个家伙，是怎么在一眼中，便察觉问题在哪？

　　他眼底寒光一闪，正欲开口引开话题或强行压制--

　　但照夜清那道破除幻象的剑气余威未绝，冷冽的剑意直取血池中央那道魁梧身影。

　　似是察觉到剑光带来的死亡威胁，历斩锋迫不得已在与控心之术的斗争中，提前睁开血色双眸。一丝久违的、属于他自己的痛苦与狂暴的清明，在那血色深渊中一闪而过。

　　顾吟霜那张始终胜券在握，淡漠从容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惊愕之色无法掩饰地浮现‘不好！噬心蛊...失效了?!’

　　厉斩锋腾身而起，粘稠的血浆如瀑布从他虬结如铁的肌肉上淌落，一股毁天灭地的磅礴巨力自他周身猛然爆发。

　　轰隆隆！！

　　顿时，房摧物折，殿倾柱塌，方圆百里，一切建筑、器物、乃至来不及逃窜的血卫，顿成粉芥。

　　烟尘弥散中，历斩锋那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血瞳，瞬间锁定了正被影子护着，急速向远方遁去的顾吟霜。怒火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眼中疯狂燃烧，眉头高耸，双目圆睁欲裂！

　　“顾！吟！霜！”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整个幽冥城都在簌簌发抖，大地呻吟。“你竟敢,背叛本尊...本尊要你....付出代价!!!”

　　最后一个“价”字出口，四散的声浪化作波涛层层扩散。

　　他右手五指箕张，筋肉贲张，竟在瞬间扭曲变形，化作一只覆盖着暗青色鳞片、指爪尖锐如刀的恐怖龙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悍然抓向顾吟霜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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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爆发的瞬间，照夜清几乎是本能地身形一侧，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湘白莲身前，拦去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四散余劲。

　　然而被护在身后的湘白莲，却对近在咫尺的死亡风暴恍若未觉。他神色怔愣的凝视着那片血色狼藉之地。不凡的眼力，让他清晰地看到了每一张稚嫩的脸上，凝固着最后的表情：惊恐、茫然、痛苦……

　　过目不忘的能力，在此刻化作最残酷的刑具，将这地狱绘图般的景象，一刀一刀，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深处。

　　“咔吧……吱呀……”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他手中那柄温润白玉所制的折扇，扇骨竟在他无意识的巨力紧握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啪”地一声，从中断为两截。锋利的断口边缘瞬间划破了他紧握的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苍白的指尖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是我的计划……哪里……出了错吗？’ 这个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质问，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撞击。

　　照夜清奋力挡下又一阵冲击余波，回身瞥见湘白莲脸上那罕见的、近乎空白的怔愣神情，心中一紧，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远处战场中心骤然爆发的、如同太古凶兽觉醒般的狂暴气息，重重砸在他的感知上。预告片中那尸山血海、同归于尽的惨烈画面瞬间在眼前闪现。

　　‘事情还没结束。’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还愣着干什么？！”照夜清咬牙，猛然推醒愣神的湘白莲，声音带着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力道。

　　“不是还没死光吗？你去救人！打架的事--交给我！”

　　湘白莲终究心志超凡，只容许自己沉溺于那血淋淋的拷问片刻。冰封的思绪迅速解冻，无数补救和反击的方案瞬间在脑中碰撞、筛选。

　　被照夜清猛力一推的瞬间，他下意识抬起头，刚想开口解释自己的计划，指尖却在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手臂。那冰冷的布料之下，一道早已干涸、凝固成暗褐色硬块的触感，如毒针般刺入他的感知。

　　“你……”

　　‘你受伤了？’ 这句几乎脱口而出的追问，却被照夜清更快地打断。

　　他动作迅捷如电，左手在虚空中一划，一道由纯粹剑气凝成的、复杂玄奥的阵图虚影凭空浮现。看也不看，直接将这蕴含着自身剑意的阵图虚影，狠狠按进了昨夜在死魂林夺来的那块温润阵石之中。

　　带着体温的阵石被粗暴地塞进湘白莲怀里，撞得他胸口微微一窒。

　　“等解决完最终boss，我们再来算账。”照夜清的声音斩钉截铁。

　　话音未落，眼见血河幻象同预言描绘般疯狂蔓延，猩红天幕贪婪地吞噬着整座鬼岛，照夜清不再迟疑，身影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直奔战场中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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