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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直接让她去世好了！
昭宁那过往一十八年，极少有机会能出门游逛。
如今到了这里，十日不到的光景，却是能第二次跟着宋鸢出去玩了！
昭宁自然是喜不自胜，当即应下。
可没想到，第二日醒来，天色却不好，
窗外天幕灰蒙蒙的，日头没能透过铅灰色的云幕，只在天际亮了一团刺目白斑。
昭宁忧心了没半个时辰，窗外噼里啪啦地就掉起了雨点。
转瞬的功夫，已经是斜雨成幕，窗外一应事物都模糊成了一片。
*
“外面这样大的雨，我还以为，今日出不来了呢！”
昭宁的语气不乏庆幸，趁着身后两人和她们拉开了些许距离，昭宁才低声跟宋鸢说道。
今日出来的不止她们两个，开车的是位年近五十的老者，宋鸢叫做钟叔。
还有一个年轻女子，上楼接自己的时候，275说她叫蓝鑫，负责保护宋鸢，已经在她身边七年了。
碍着这句“七年”，昭宁料想两人当是熟稔，故而在蓝鑫面前百般小心，生怕人家问及自己的来历，会出什么纰漏。
没想到这位蓝姑娘和宋鸢一般，甚至比宋鸢还要沉默寡言。
一路上，四个人，车里安静地心跳声都能听到。
昭宁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憋闷，如今和宋鸢上了扶梯，和那两位隔开了些许距离后，便忍不住说道。
“我昨晚兴奋了好久睡不着，想，超市究竟是什么模样，原来...”她轻舒口气，张望了圈扶梯旁边排列的广告，“超市就是这样啊，和我梦里的不大一样呢...”
说罢，扶梯到二楼了，一个巨大而显眼的儿童城堡缓缓出现在眼前。
花里胡哨的造型和颜色瞬间吸引了昭宁的注意，连说话的声音都渐渐没了。
宋鸢的脚步没停。
她要买一台和A大天文物理系的内网型号相匹配的全息投影器，电子产品在四楼。
转过身，又上了一截扶梯，宋鸢好笑地看着流连忘返的昭宁，眼角一撩，用余光瞟着她：“你梦里什么样，也有充气城堡？”
也被充气城堡迷的走不动道？
“...没有。”扶梯走出去好长一段，昭宁才勉力收回视线，回头瞧见宋鸢的目光，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挎住了宋鸢的一条手臂，而宋鸢好像也没有察觉。
昭宁在松手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之间犹豫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
“梦里有好多人，络绎不绝的，但是看不清楚，感觉隔着一层氤氲热气和红墙碧瓦。”
那是从和宁门看出去的早市，依稀还能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昭宁记得最近那家是柳家包子铺，掀屉子的时候，会有一蓬蓬的白气越上墙头，而后谧谧散去。
毕竟没见过真的超市什么样，也只能捡着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梦，如今真的来了，顿觉这对比格外惨烈。
抛开人物多少、品类大小不说，单是自己能站在这里，不必再隔着宫墙守卫，只能偷偷遥遥地看过这些，便已然是夙愿得偿。
可偏偏，这夙愿是在他乡得偿。
每念及此，昭宁总免不了心中涩然，再说出口的话，也隐隐约约像是找补。
“虽然看不清楚，可是能看一看，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也没忘恭维宋鸢：“现在看来，超市比梦里的还大，还漂亮，比梦里的还好呢！”
昭宁说完，顺势把右手也放在了宋鸢手臂上，抱着她右臂，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你啊，阿鸢，要不是你收留我，还带我出来，我这辈子大约都看不到这么多新鲜的东西。”
这话是真心的，真到宋鸢觉得肉麻，恨不能拿刀刮掉一层那一层煽情。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寻常的东西，被昭宁这么煞有其事地夸，好像立马就要冒出来一句“死而无憾”似的。
宋鸢皱了皱眉，“呵呵”冷笑一声，“要谢就谢你自己吧，新车是用卖掉你簪子的钱买的，剩下的钱正好超市采购，你算赞助商，别客气。”
宋鸢把“你簪子”三个字咬的很重，说完挑衅地看着昭宁。
偏偏昭宁还跟着欢喜。
她难得能从宋鸢嘴里，听到点夸奖意味的话。
想到那铮亮的、有顶篷、不怕风霜雨雪的新车。
想到如今有了车夫和护卫。
想到如今还能出来逛街。
她心里雀跃，脸上愈发笑得温良恭俭，得体得叫人几乎挑不出错：“能帮上你就好，那你以后下雨出门，也不用担心淋湿会害病吃药了。”
宋鸢：“......”
一拳打在棉花糖上，宋鸢一阵气噎。
等扶梯到了四楼，她掏出购物卡，“啪”地往旁边机子上一刷。
购物卡上有她让275同步的购物清单，只要刷门口的机器，那么清单货品所在的货架，就会亮起提示灯和“哔哔”提示音——这设计，原本是为了方便275这样的机器人管家，它们来超市采购时，可以尽快定位货品。
甚至有些超市，每个购物区都会有专门负责的的机器人，将清单上的货物取下，等机器人管家经过时，可以直接放入它的购物车。
快捷、高效、便利。
昭宁正一脸好奇地打量这片陌生区域，就被忽然响起的“哔哔”声吓了一跳，肩膀下意识一缩，往宋鸢身边躲了躲。
——她真的好容易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到。
宋鸢总算找到了攻击点，抬脚往亮灯处走去，说：“你属老鼠的吗？”
“不是啊。”昭宁不解她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乖乖回道，“我属兔。”
说完，昭宁又追问：“对了，阿鸢，你几月生？”
宋鸢自己冷嘲热讽，听别人的话，好像也总带着点言外之意，很提防地回：“问这个干什么？”
“忽然想起来，这么多天了，都没算过我们两个谁大。”
“这还用算？”宋鸢嘴角噙着一抹挑衅的笑，“你古了我几千年，你说谁大？”
昭宁想想也是，面上露出几分思索：“那你该叫我...”
“闭嘴！”
差点给人当重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孙女的宋鸢狠狠瞪了昭宁一眼，昭宁立马双手合十，朝宋鸢做了个讨扰的动作，“我是说，你叫我妹妹吧？上次和唐姑娘她们一同吃饭，她说我看起来比你们小呢。”
宋鸢那口气被塞进来又被放出去，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来来回回几趟，咬咬牙，自顾自去货架上拿投影器去了。
昭宁慢了她半步跟着，在宋鸢看不到的地方，才在眼睛里流转出几分溢出的笑意。
宋鸢拿了投影器，一行人又下到三楼。
三楼专卖服装，一半是男装女装，另一半是童装宠物装和机器人装。
工作日的周五，三楼虽然和四楼一样没几个生物人，但这层热闹的多。
外面下雨，许多出来采购的机器人回不去，就趁机在这里试衣服和装饰，铺面里热闹的不得了。
昭宁不晓得这里什么规矩，但见着哪儿人多，就会下意识往哪儿边去。
可惜才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就被宋鸢一把拉了出来。
她是来给昭宁买几件衣服穿的，不逛女装逛什么机器人装？
“跟紧了，别乱跑。”
女装就在扶梯左手边，占据了整层楼几乎五分之二的空间。
玻璃门上贴着铺面内的摆设布局，大到春夏秋冬四季的裙装裤装、外套毛衣，小到围巾手套、袖扣丝袜，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进去之后，昭宁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宋鸢让她挑，她也无从下手，懵然站在原地，随手从旁边铁杆上拿了一件毛茸茸的料子。
很软，很厚实，拿下来一看，长及小腿，还带着兜帽。
兜帽很别致，顶上还带着一对很可爱的小耳朵。
宋鸢只看着昭宁拿着一件秋冬款睡衣打量，心里一阵无语。
宋鸢买东西一向是速战速决的，没耐心陪她一件一件看过去，她拉过昭宁，直接忽视了那几排冬夏款服饰。
冬天的暂且用不上，夏天的都是短袖，家里这个入戏太深，接受不了。
拿了几套春秋款的长袖衬衫、毛衣、外套、阔腿裤...裙子套在外套里面也能穿，宋鸢一路拉着昭宁，挨个在昭宁身上比了比，瞧着差不多的就都丢进了购物车里。
十分钟不到，挑出来三十多套，只要不到下雪的季节，完全够穿了，她这才拉着昭宁接着往前走。
昭宁还是蒙蒙的，头一次知道衣裳也能这样买，目光怔怔看着那铁框子里堆积起来的小山。
五颜六色的，她光是看着，心里就有点意动，像是有根小树苗正顶着胸口要冒芽似的。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都是宋鸢要买给她的吗？
昭宁正悄悄开心着，却不妨被宋鸢塞进手里一件鹅黄色的布料。
宋鸢指了指更衣室的位置，手搭在昭宁后背，推了一把：“进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人在融入一个陌生的地方时，反应总会慢上许多，这是人之常情。
她看看宋鸢指的方向，并没有明白“进去”是什么意思，又摊开手里的布料...
看清那东西是什么的瞬间，“轰”的一下，昭宁自脖梗往上，顿时红了个彻底，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捂紧了，目光急切地撇开宋鸢的脸。
结果这片就是内衣区，昭宁的视线根本没地方放。
当然了，最该放下的自然不止视线，手里东西瞬间成了烫手山芋，放没处放，藏没处藏，昭宁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满脑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溃不成军，钟叔还在。
一句一句，把她脑袋压得越来越低，最后只眼巴巴瞅着自己脚尖的那三分地。
宋鸢见她瞬间红温，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场海棠花开。
她怔了怔，没过脑子地催促：“赶紧去呀，愣着干什么？”
还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去试？
不如直接让她去世好了！
昭宁硬着头皮，飞快往车里的那堆衣服底下一藏:“不必了，不必了，就这件吧，我们走罢。”
“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宋鸢蹙眉，“你之前不是还说我给你的那件太紧...”
不等宋鸢说完，昭宁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宋鸢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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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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