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平平无奇的玛丽小姐

　　玛丽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就这昏暗的光线打量着面前那人。

　　来者比她高上一个头。
　　那是个相当年轻的绅士，从他考究的打扮和用价不菲的服饰就能看出，他的生活条件必然比一般人来得更加优渥。

　　青年露出个好脾气的笑容，相当绅士地将书让给她。
　　玛丽也不客气，踮脚抬手取下。
　　她只是草草翻了几页封面，没找到想要的线索，便兴致缺缺地将书递给对方。

　　“请随意，如果这本书对你有任何用处的话。”她解释道：“这里面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青年似乎有些意外。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声响接二连三地自远处传来。

　　伴随着妹妹们的尖叫声和老肖恩失去风度的粗口，载着满当当书籍的书架毫无阻碍地从玻璃窗侧那一排开始，层层倒塌，压倒角落时刚好形成个逼仄狭窄的死角。

　　要不是玛丽眼疾手快地后退躲闪，指不定被沉重的书架砸到。天知道她本不算灵光的脑袋，再经受第二次撞击后会发生什么。

　　玛丽所选取的角度相当巧妙。
　　一方面可以解释为她仗义地拉住身旁的年轻绅士，避免他的脑袋被重物撞到。
　　另一方面，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傻乎乎的年轻人还能发挥个肉垫的作用，替她做个缓冲。

　　即使这样，因冲击从高位落下的书籍还是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整个人都被快被淹没，这下是真的实现了在书籍的海洋中遨游的梦想了。

　　“玛丽？”
　　灰尘飞扬的屋内，妹妹略带颤抖的纤细音线带着几分颤抖，这一想就知道是她家的两个倒霉蛋惹的事。

　　“你没事吧？”凯瑟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玛丽？”

　　“我没事。”玛丽蜷在角落里，冷静安抚道：“凯瑟琳，带着莉迪亚去找菲利普姨夫来，他知道该怎么解决。你知道去他家的路线对吧？”

　　“还有，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光是店里设备的赔偿金就足够让班纳特先生喝一壶了，就更别提班纳特太太的怒火，接下来还有这两个小家伙哭的时候。

　　待凯瑟琳抽抽嗒嗒地跑去找家长后，玛丽先是和守在店内的老肖恩先生沟通了一番。

　　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急坏了，不顾自己的老腰，差点打算亲自动手清理书架。
　　玛丽好说歹说才又劝住一个。
　　感觉口干舌燥，她及时闭上嘴，这才有心思打量和她一同被困在角落的年轻人。

　　对方显然涵养不错。
　　即使遭受这场无妄之灾，也毫无抱怨，安安静静地等待玛丽结束对话。

　　“我那两个不懂事的小妹妹惹了祸，让你跟着受累了。”玛丽开口，“我代替她们向你道歉。”

　　“不要紧。”
　　青年拘谨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努力在这块狭窄的天地里给玛丽留出一块感觉自在的距离。看得出他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适应。

　　“玛丽·班纳特，”玛丽耸了耸肩，“介于当下无人能作为引荐人的情况，请允许我向你自我介绍。”

　　对于她这套直言不讳的态度，青年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个微笑。
　　“埃德加·林顿，很高兴认识你。”

　　他身上有种相当奇异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跟着安宁下来。

　　对于这个名字，玛丽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反应。
　　她的知识储备来源于海伦的阅读量，而海伦这样一个讲究实际的女孩对于呼啸山庄里那些疯癫阴暗，激烈到近乎作伪的感情不感兴趣。所以她也自然也不知道这个站在她面前的青年，其实是病娇文学开山鼻祖《呼啸山庄》里的男配。

　　“所以，你是外乡人？”

　　在暂时无人来帮把手的情况下，被困住的两人只得靠闲聊来打发时间。
　　埃德加·林顿提起他正在游学途中，是接受某位友人的邀请，前来梅里顿做客。

　　“让我猜猜，你是小布莱恩的朋友？”

　　看见青年眼中的惊讶，玛丽露出个微笑。

　　“这不难猜出来，梅里顿不是什么大地方，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熟识。乡下并不像城里那么繁忙，在这里，就算某家先生和太太在晚上的一场争执，不到几天都会传遍整个圈子。更别提是新来一位陌生的先生了。”

　　“我没从母亲那儿听闻你的消息，必然是你初来乍到，还未在社交场合露面。”

　　“既然你是在游学途中访友，那么你的友人应该和你差不多的年纪。”玛丽顿了顿，“在梅里顿里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那位布莱恩·贝尔坎先生了。”

　　或许是两人身处的空间过于私密，又或许是玛丽那份无所顾忌的态度也感染到他了，林顿忍不住问——
　　“听上去你对他观感微妙？”

　　“不，虽然他的弟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小布雷恩先生还算能够忍受的范围。”玛丽耸了耸肩，“我对他的偏见更多源于一些不愉快的经历，至于更多细节，恕我无法透露。”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的朋友，如果我的言辞冒犯到你，那么我很抱歉。”

　　玛丽的这个抱歉显而易见地态度敷衍。林顿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自在过了。

　　围聚在他周围的人，纵然相貌不同，身份不同，但却相似得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出身名流，家境优渥。
　　留着大差不差的发型装饰，讨论着大差不差的话题，连发言的腔调都如出一辙地让人厌烦。

　　有时候连林顿自己都不明白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毕竟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不事生产的一群人偏偏就要比靠劳动挣钱显得更加高雅体面。只不过他的祖辈、父辈都是这么度过，所以他也这么随波逐流地活着，在可以遇见的未来，他的子孙也将这么度过一生。

　　如此安稳。
　　如此无趣。

　　然而这个在异地他乡，因为意外事故相识的女孩却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
　　玛丽的言辞直白得近乎刻薄。

　　她那份放在明面上的敷衍更是让林顿感到有趣。他见识过什么都在乎的那种人，却还没见过什么都不在乎的。

　　“那么玛丽小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青年问。

　　“因为我在找一本书。”

　　“什么书？”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玛丽思索片刻：“不过能确定的是，我要的是封面会带插画的那种。”

　　“听上去符合你条件的不少。”

　　“但也不多。”
　　玛丽看了眼散落四处的书堆，没有浪费时间，继续开始继续排查。

　　林顿想了想，蹲下身开始帮忙。
　　对于他的行为，玛丽有些意外，不过也没阻止。

　　然而尽管多了个帮手，玛丽依旧一无所获。

　　救援行动比预料中来得更快。

　　小布莱恩先生是第一个赶到的。
　　这位刚好在一旁办公的先生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不过是有事被耽误了一会儿的功夫，自己邀请的朋友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不幸。

　　在张罗镇上的小伙子们一同合力，成功将倒塌的书架扶正后，被凯瑟琳和莉迪亚拉来的菲利普姨夫终于姗姗而来。

　　当看到已经被救出来的侄女后，胖乎乎的菲利普姨夫长吁一口气，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忙不迭地朝小布莱恩道谢。

　　天地良心作证，在接到小侄女们的求助后这位先生是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只能说南街和北街终究是距离太远，让他慢了半拍。

　　在路上菲利普先生已经完全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味。这起事故完全是他那两个不靠谱的小侄女搞的鬼。作为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大人，菲利普姨夫相当成熟的处理起后续来。

　　他先是向老肖恩诚恳地表示班纳特家会承担此次事故所有损失费用，随即亲切的问候起受害者林顿来。

　　埃德加·林顿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表示他不需要任何补偿：“我想这只是一次失误不是么？”

　　“没错。”菲利普姨夫连忙道，“介于没有人受到伤害，我想有些东西可以沉寂在大家记忆里，不必在酒后的餐杯里被提及，毕竟它只是两个小姑娘无心的失误。你说呢，林顿先生？”

　　林顿不是傻瓜，他当然能听出来菲利普先生的言下之意，为了维护某位姑娘的声誉，这位正派的先生不得不用委婉的方式暗示他该闭上嘴巴，永远不要讨论这件事。
　　青年看了眼一旁的玛丽。
　　这位被家人保护的姑娘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玛丽拍拍身上的灰尘，像个没事人一样旁听男人们的交涉。

　　站在她身后的妹妹们一脸菜色，显然是在赶来的路上被大人训斥过。

　　“你说妈妈会不会不知道这件事？”莉迪亚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

　　玛丽毫不留情地补刀：“别做梦了，爸爸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还是怎么对他解释吧。”
　　小妹妹们骤然惨白的脸色只会让她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正好先生们的交涉完毕，玛丽不再停留，起身准备离去。
　　刚一转身，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玛丽小姐，”

　　——是埃德加·林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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