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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日,袁无思卯时便醒了,阿兰立即将备好的热水跟巾帕端进来,放到盆架上。
袁无思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起身,她净了净手,俯身舀了些热水在脸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随即坐在铜镜前涂了些面脂润肤,白皙娇嫩的肌肤瞬间水光盈盈。
既决定讨好域王,那便要勤快些,让他看到她的诚意。
天未大亮,袁无思便孤身来到膳房,恰遇前几日教她做吃食的妇人,见王妃前来,她立刻放下手头的洗菜活,在身上仔细擦了擦水渍,先是福礼,后紧随左右,眉开眼笑地说:“王妃这次可还要做烧香菇?”
经上次与王妃做吃食,她大致了解,她们这位王妃是个好性子且大方的,膳房管事知晓此事后,特与她说,若日后王妃再来膳房,准她陪护左右。
经妇人说起,袁无思蓦地想起自己前几日做的烧香菇,卖相一般,与府内的大厨相比差了不少,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那日她装在食盒中,醒来便不知被域王丢去哪了,也不知他吃没吃。
想此,袁无思摇头,大抵是石沉大海,杳无声息了:“还是做别的吧,王爷许是吃不惯我做的烧香菇。”
妇人诧异:“怎会。”
“李公公前来傍晚还来询问,说王妃那日带去的烧香菇是何人所做,管事的便如实跟李公公说了。”
袁无思一怔,似有些不可置信:“当真?”
妇人笑着说:“便是给老奴十个胆老奴也不敢诓骗王妃。”
袁无思指尖无意识的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她不过随手一做,竟真那般好吃吗,难不成她还有做饭的天赋。
她这才认真看向身边说笑不停的妇人,一身粗布麻衣,身上皆是不同颜色的大小补丁,几乎看不出衣裳的原本模样。
她定了定神,问:“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一顿,迟疑片刻后,突然羞愧的垂下脑袋,局促的盯着脚尖,竟无措起来:“回王妃,老奴是村里人,没个正经的名字,不过,大家都唤老奴春娘。”
想起上次做烧香菇,她因妇人说了两句好话,便给了她二两碎银子,妇人喜笑颜开,应当是个缺银子的。
她既帮她打下手,她是要给些报酬,日后给王爷做吃食也方便许多,不过这妇人看起来惯会说话,就是不知品性如何。
袁无思若有所思点头,并未问其家庭状况,而是顾着眼前要事:“春娘,今日便还做烧香菇,你帮我准备食材,争取卯时末做好。”
春娘诶了声,绞着手,笑容满面的去取食材。
不到卵时末,袁无思便将香菇整盘放入木制食盒中,及时送往书房李公公手中,让他交由王爷,并叮嘱定要让王爷用完膳再入宫去。
李公公接过,欣慰点头,王爷与王妃成婚已有半月,二人却迟迟未搬到一处,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王妃总算肯为王爷花心思了。
看来昨儿王妃白日从王爷寝殿出来的传言是真的,不是下人误传。
待回到望尧居,袁无思便整个扑到榻上,亲昵的蹭了蹭柔软舒适的被褥,一时困意袭来,她重重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皮沉重,想补个觉。
想起春娘,袁无思撑着困意吩咐阿兰,去膳房给她送赏银。
—
袁无思一觉睡到辰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用过午膳后,袁无思得了域王允许,打算亲自去街头买两匹布,给域王做几身衣裳。
夏蛮秋菱以保护她安全为由要一同跟着,原本计划的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袁无思又重新让人临时找了个宽敞明亮的马车,能容得下四人,唯一不足的是马车上没有带域王府的标志。
一盏茶后,四人齐齐坐于马车之上,一向话多的阿兰此刻蔫了下去,紧挨着袁无思,警惕的望着二人。
袁无思偏头看去,阿兰为何如此怕她们,按地位说,阿兰才是她身边的掌事丫鬟,夏蛮秋菱没理由不听阿兰的。
阿兰欲哭无泪,她总不能跟王妃说,她前几日派她们二人前去一院下人房收拾屋子,谁知她们当真将屋子“收拾”一遍,桌椅都被卸掉一条腿,孤零零的屹在那,轻轻一碰,便倒了。
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恐怕床榻都被拆卸干净,她险些被飞出来的木棍砸到脑袋,几乎昏厥过去。
为何派她们去收拾屋子,倒不是她故意找茬,而是因每日辰时,都会有特定的奴仆来清扫庭院、打理二院屋子、浇花、及洗衣裳等杂事,实在是无事派给她们。
她便想了一主意,她记得一院的右厢房还未来得及收拾,过段日子便安排下人居住,日后王妃的友人来府中也方便,不至于手忙脚乱,提前收拾收拾也好。
事后,她庆幸没让她们二人去做浇花洗衣服的活,不然怕是一片狼藉,再无回旋之地了。
起初她不是没怀疑这两人如此行径,且什么都不会,到底是如何来王府当婢女的。
后经他们“收拾”屋子的行为知,这二人怕是习武之人,并未做过粗活,之所以来望尧居当差,约莫是王爷为了保护王妃安全特地安排的。
事后两人还一脸天真的望着她说:“阿兰姑姑,我们都收拾好了,您看,还有何指示。”
阿兰叹息,坚强扯了个笑:“用不着你们了,去玩吧。”
—
马车走至一半,周遭倏然嘈杂起来,马儿仰天嘶叫,袁无思被猛癫了一下,重心不稳的朝轿梁撞去,阿兰大惊失色,欲要伸手去扶,可已来不及,夏蛮却手疾眼快的冲过去,甘当肉垫,袁无思的脑袋撞到了她胸口。
“王妃没事吧。”夏蛮。
袁无思稳了稳重心:“没事,你如何。”
被方才她撞的有点重,她竟面不改色。
秋菱:“王妃放心,夏蛮向来皮糙肉厚,这点撞击不算什么的。”夏蛮顺着点头,手掀起一角,眼神看向窗外。
紧接着便听到女子带着哭腔的嗓音传来:“求贵人救救民女,民女活不下去了。”
袁无思皱眉:“是有冤情吗。”
想到王妃险些撞到脑袋,阿兰有些许生气:“有冤情该去衙门申冤才是,怎地来拦王妃的轿子。”
袁无思觉得也是,本不想管闲事,马车从女子身旁路过时,帘布被风卷起一角,她看到女人瞬间瘫软在地,眼中的绝望溢于言表。
女子身后还立着两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村民,身体虽瘦弱却强壮,不怀好意的盯着女子,叫嚷着让女子莫要痴心妄想,乖乖回去嫁给他。
袁无思皱眉,女子绝望的眼神落入眼中,她心中一惊,胸口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喘不过气来,脑中被强行罐入一些往事。
记忆中,她如女子这般,一袭白衣孝服,脸色苍白的跪在父母灵位前,地点在京都相府,她旁边还站有一人,与她低眉说些什么,她身形一晃,险些跪不稳。
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她只知那时她约有十二三岁。
可她明明十五岁才回京都,更是在父母下葬后才回相府,后又在舅舅家住了两年,相府跪在灵位前的记忆是如何来的,莫不是梦中某些片段与此景重叠了。
她立刻挥手叫停,让夏蛮秋菱二人下去了解来龙去脉。
见有人下车,女子眼中亮了起来,慌忙爬到秋菱脚下,祈求道:“贵人救我。”
经了解,几人都是同村人,男人仗着自己母亲在高官府中做差事,且时不时拿回村里人见都没见过的吃食点心及衣裳。
因此在村里是无法无天,算是小霸王的存在,如今打算强娶有婚约之人为妻,女子不愿,咬咬牙打算逃离村子,却被半路发现,一路追到此处,无可奈何才拦了袁无思轿子。
“不过是两个奴婢,也敢管本大爷的闲事。”其中一男人看秋菱夏蛮一眼,轻蔑道。
此人身上穿着上好绸缎,污言碎语张口就来,见是女子下车调节,撸起袖子便要打人,后看夏蛮秋菱气势足,又吓得缩了回去。
袁无思冷笑,想必这位便是那在高官家中做活计母亲的儿子了。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其余两人见状,纷纷跪下。他们可没有像他一样有个在高官中做活计的娘,若是惹怒贵人,他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见状,大声嚷叫:“你们跪什么跪,她在大能大的过域王吗,我娘可在域王府做事,平日能见到王爷,你们敢这么对我,我定要你们好看。”
嗯?
怎么个事。
这人貌似提了她家王爷的名字,他那母亲是在王府当差的。
“你娘叫什么名字。”秋菱问。
男子仰天大笑,得意张开双臂,瞪着双眼,身子前倾:“怎么,怕了,现在给我跪下还来得及,或者…”
他上下打量秋菱夏蛮,不怀好意的搓着手靠近。
夏蛮刚要出手,巡街的衙役便吵吵嚷嚷的过来,见是贵人轿子,便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以扰乱街头罪将几人强制带走。
男子不甘大叫,与衙役叫起嚣来,自是被一顿收拾,惨叫声传至很远,远到走出一段距离还能听到沿街百姓的唏嘘。
经过方才的插曲,袁无思原本打算去珠翠阁挑几件首饰,之后再去布庄,如今没了心思,马车直奔布庄,挑两匹布便要回府去。
刚到府中便得知域王便要见她,她让阿兰先将布匹放到库房中,等给域王量好了尺寸再做打算。
到了书房内,袁无思没有以前那般紧张,如今敢直视域王,说话也不抖了。
域王随手翻起一页书,平淡开口:“我听说你在街上与人起了争执。”
袁无思迟疑点头,面上无显,心中却警铃大作,他怎么知道她在街上发生的事,莫不是域王派人跟踪她。他该不是要兴师问罪她在外头丢了他脸面吧。
不行,她好不容易与域王关系稍缓和,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让他帮忙寻长兄。
袁无思先他一步,从袖口中拿出巾帕,顺势坐到他对面,擦了擦眼角:“王爷有所不知,并非是我非要与人起争执,是那几人好凶,上来就叫嚷,我一时害怕还撞到脑袋了呢,你看,都红了。”
女子身形娇弱,腰肢盈盈一握,她眼尾微红,双眸微敛,举止虽娇柔做作,却一点不让人厌烦,反倒觉得有趣。
袁无思俯身将脑袋凑近,发间的流苏叮当作响,抬手指了指脑门上指甲盖大小的淡粉色,委屈的嘟起嘴,眼中湿润,像极了任人欺负的小鹿,嗓音带着娇憨:“你看,都撞红了。”
她尾音拖长,眼波流转间,故作带了几分软意。
域王抬手轻触,视线无意落在她鼻尖小痣上,不浓不淡,像是被人随意点上,说话时,鼻尖微动,让本就素静的脸上增添几分俏皮。
域王暗哑:“怎么不报本王名讳,他们不敢动你。”
袁无思吸了吸鼻子,善解人意般开口:“我这不是怕连累王爷吗。”
域王:“本王不差这一个罪名。”弑父弑兄的恶名都远名在外,他还在乎这个。
域王停顿片刻,平静道,嗓音清晰传入耳中:“既然今日那人对你不敬,便杀了吧。”
他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在平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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