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我，我会发疯

　　天渐渐亮起，病床边铁制柜子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时间：4：30。

　　手上留下打过针的胶布痕迹，抬起胳膊试了试额头传来的温度。

　　已经退烧了。

　　纱帘隔挡后隐约有人影晃动，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在另一张病床边。

　　苏曦不想打扰他们，便起身下了床。

　　她还穿着昨天晕倒时的那套衣服，摸了摸口袋便找到了手机。

　　有三条未接来电和一条通话记录，分别是王尔燃和李言打来的，好在最后一条王尔燃的来电被接起，通话记录显示三分钟零四十秒。

　　又点开微信，看到王尔燃的留言。

　　Ran【苏曦，公司保安大哥给你叫的救护车送医院了，我接到电话去医院看了你。医生说你是发烧加劳累，才会晕倒。明天改到下午三点出发了，如果你还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帮你请假。】

　　Ran【李言说印刷厂的东西寄了快递，明天上午到公司，到时候我们从这边拿过去。】

　　Ran【他也是刚才不久才收到的消息。我们俩电话里简单讨论了一下，你是不是之前得罪孙总了？】

　　转回聊天列表，一个红色的数字1，来自一个未知的陌生人发来的好友验证，备注几点三个字：宋辞朝。
　　点了添加后，她没选择回复任何消息，锁上手机。

　　跟护士沟通好后，苏曦收拾东西回家。

　　刚出医院门，一股凉风袭来，她缩了缩脖子，招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报上地址。

　　拿出发票单据，照着上面的数字把钱转给王尔燃，顺便对他的垫付和关心表示感谢。

　　回家简单洗漱完毕，摘掉干涩磨眼的隐形眼镜，换上圆厚的框架眼镜。

　　米黄色针织衣搭配白衬衫，白色阔腿牛仔裤微微褶皱，昨天还在脸上的病色已褪去大半，马尾高高扎起，收拾利索，蓄势待发。

　　早上九点，苏曦扫视一圈办公室，发现李言和孙莉莉都不在工位，她打开工作软件联系宋辞朝。
　　苏曦【宋总，您在公司吗？】

　　宋辞朝几乎是秒回。
　　【在，找我？】

　　苏曦【您忙吗？有事情跟您汇报一下。】

　　五分钟后，她站在宋辞朝办公桌前，紧抿着唇，眼里有着淡漠，与之辉映的光亮带着几丝怒意。

　　“退烧了吗？你脸色一般。”，宋辞朝停下手里正挥动的笔，抬眼看她，先一步问道。

　　“是。我昨天请了上午的假，晚了半小时到岗。”

　　宋辞朝见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吐出的每个字都极力保持平静。他盯着那镜片下猩红的双眼，拧眉问道：“然后呢？”

　　“然后孙总让我在下班的时间去印刷厂，给我错的地址，跑去荒郊野外，让我白白浪费了三个小时。因为没拿到东西所以没法装车，这期间她的手机都是打不通的，人是联系不上的。”

　　一口气说完，她的手不受控地颤动着，猛喘一口气，带着有些缺氧的颤音：“所以我想说，得罪领导该死，没有张亮还有千千万万个张亮，孙莉莉想挫我锐气，我理解。但这不代表我活该被耍被折磨。”

　　说到最后，生理性的不适让她眼眶血红，最后几个字带着浓重哭腔。

　　她会反抗，不仅会反抗，还会使劲反抗。

　　不但要反抗，她还要用尽全力。

　　宋辞朝下颌线绷起清晰的轮廓，听到最后眼里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想怎么做？”

　　“我不会沉默不语，任她欺负。”

　　宋辞朝在那令人难以忽视的眸子里看到坚定，比以往更澄澈的。

　　“你怎么确定我会站你这边？一个部门副经理和一个实习生的价值衡量一下，你会怎么选？”

　　苏曦一只手摁在桌子上，目光盯了几秒那反着光的桌面，再抬眼，眼里的水汽彻底消失不见。

　　“如果我说，我发现孙莉莉跟锐力的副经理有不正当关系呢？”

　　--
　　在之前的时间线上，苏曦在转正后，曾听同事茶余饭后讨论过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新闻。

　　【某美妆公司大厂高管售卖公司信息给多家合作方，并以此盈利高额巨款，获刑三年。】

　　不重要的同事A某天斩钉截铁在办公室传播：“我拿到一手瓜源了，直接就是一整个惊天大瓜！美妆大厂你们猜是哪家？？”

　　吃瓜群众：“哪家哪家？”“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搞快点搞快点。”“这瓜保熟吗？”

　　不重要的同事A：“是英格！据说还是市场部的老大。”

　　吃瓜群众1：“怎么可能？！英格的法务你们都知道多狠吧！他们官司胜率100%。这人怎么敢的？”

　　吃瓜群众2：“市场部老大至少年薪百万，英格还有叠工龄buff，这人非得犯法，没有收益啊？？”

　　吃瓜群众3出现终结了对话：“散了吧，英格市场部那老大不就是张总吗？我前天还看到他出席个会议。”

　　吃瓜群众：“切！假瓜假瓜！”“没谱这人。”“英格公关这么牛，就算真是还能让你知道了？”“就不该信他！”

　　对这种道听途说，没有事实依据的小道消息，苏曦不信，也不愿成为乌合之众。随着时间的流逝，便也渐渐淡忘了。

　　直到在加班后的一天夜里，苏曦在离公司两站路的公交站，看到了孙莉莉站在一辆黑色电车旁边，跟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说话，举止亲密。

　　在公交车停留的几分钟内，那男人伸出手接过孙莉莉递的文件袋，明显的蓝白配色，是专属于英格的代表色。

　　孙莉莉跟那人娇羞交谈几句，然后被拉入怀中。

　　她抬手摸上男人的脸，又笑着亲在那人的脸庞。

　　苏曦早就听闻孙莉莉老公很宠她，家里还有一儿一女，生活十分幸福。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两人也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最后一眼落在那辆黑色电车上，苏曦总觉得特别熟悉。或许是因为跟那天锐力副总开的车，是一个型号。

　　她便也没再多纠结。

　　直到今天早上七点，她在同样的公交站，看到了同样的电车，以及那满脸横肉、嚣张跋扈，最后却差点给宋辞朝跪下的中年男人。

　　车窗半落下，孙莉莉用力甩了下自己的大波浪卷发，趴在车门前，跟里面的人亲吻，然后意犹未尽添了下唇，目送那男人离开。

　　苏曦举着手机记录了全程，看到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涌。

　　“真恶心。”，她躲在街边的拐角处，将视频上传云端，留了备份。

　　--
　　一上午的时间，王尔燃都没再见到苏曦，临近出发时间，正疑惑她去了哪里，转头恰巧见到她身穿一身运动服走进办公室。

　　“苏曦，你回家换了身衣服？”。

　　换掉了一尘不变的老旧款式职业装，一身黑色黑白条运动休闲服，头上一顶鸭舌帽下服帖听话的发丝整齐排在耳后。

　　“嗯，我今天早上太赶，中午特意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出差。”，苏曦已经退烧，赶时间在两个小时内往返，汗珠不断冒出，脸上又泛起红晕。

　　孙莉莉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正在交谈的两人随意挥了挥手。

　　锋利的美甲在空中划出利刃般的弧度。

　　“李言，带齐人，出发。”

　　苏曦见她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就感到浑身如同蚂蚁爬过。

　　直接吐槽：“切，我们是什么物品吗？还用带齐我们。有病。”

　　孙莉莉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可惜了，她这次没听见。”兔兔跳出来惋惜道。

　　自从苏曦进度条倒退，兔兔觉得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十分自责，遂决定时刻警醒，不放过任何契机，随时提醒她。

　　“没事，很快就是下次。”，眼里一抹冷光闪过，苏曦低声回应。

　　--
　　车上最后一排坐着市场部的三人，依次是李言，王尔燃和苏曦。

　　隔了一排秘书部的两人，孙莉莉坐在副驾。

　　去B城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前一个小时孙莉莉都在指挥大家核对明明就已经完成好的工作。

　　隔着秘书部两位几番试图想要盖着毯子休息的同事，厉声穿透车内，跟车尾的人滔滔不绝地输出。

　　自上了七座长款商务车之后，苏曦就当孙莉莉不存在似的。

　　把帽檐压低至鼻梁处，遮盖了眉眼，闭目养神。

　　兔兔都怀疑自己检测错了数值，她跟系统讨论：“没有怒意啊，她怎么特意给孙莉莉当空气人。”

　　系统冷冰冰回应：“现在不是完成待办机会。”

　　兔兔质疑一秒，双目瞬间瞪圆，长睫毛飞快呼扇出几道影子：“我知道了！她是在等待时机！”

　　苏曦全程戴着耳塞，孙莉莉几次想叫她名字，其余二人都赶快把话接过去。

　　这半途，她还真就睡得挺香。

　　后来的两小时，孙莉莉也消停了，自己在副驾睡得东倒西歪。

　　王尔燃和李言也才得闲小憩。

　　平静持续到下车之前，开全程的司机是秘书部的出差骨干，他提醒大家还有十五分钟到达酒店。

　　孙莉莉转过大半个身子，声音如同市场的破锣，叮叮咣咣的。

　　苏曦一句也没听，戴着耳机。

　　车停下来，秘书部的两人刚准备打开车门，孙莉莉就抢先一步，探身冲了进来。

　　“苏曦！我说了一路的工作，你一句话也不说，到底听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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