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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间忽忽百余日过去,夏尽秋来,妙莲、菱儿和我对平城皇宫里的环境渐渐熟悉起来。
自从上次对我说过想回家的话之后,妙莲在摆弄花朵和香料之外,又添了另一件日常必做的事——礼佛。
据得喜说,平城乃至整个北魏境内有数不清的佛寺。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因为我记得有一本古书叫《洛阳伽蓝记》,写的就是北魏时的佛寺,而且,在随妙莲入宫的路上,我沿途见到有不少寺庙,街上的行人中也有不少是剃度过的僧侣。
平城皇宫就毗邻着两座佛寺,宫东面有永慈寺,宫西面有大悲寺。虽说“佛法平等”,但永慈寺和大悲寺作为皇家寺院,却只对皇族开放,连朝中的官员都不能随便入内,更不肖说平城的普通百姓了。
妙莲所居的明华宫离大悲寺更近一些,因此她几乎每天都带着我和菱儿去那里进香祷告。
大悲寺修建得很精美,雕梁画栋,佛像都塑了金身,宝相庄严。妙莲每次敬过了香就默默地跪在拜毡上,口中无声地念诵着什么。我没有问过她究竟在祈祷什么,但我理所当然地坚信她在祈祷能早日回家见到高菩萨。久而久之,我的心也渐渐地虔诚起来,跪在妙莲身后,也一心一意地祈祷自己能早日回家,早日见到徐海滨。
这一日秋雨初歇,朝暾耀目,正是清和天气。妙莲晨妆已毕,懒懒地吃了几口早膳,就带着我和菱儿迤逦往大悲寺而来。
妙莲此刻的身份有些尴尬——皇帝出征之前只是给她赐居在明华宫,并未对她进行正式册封,由于没有品级,自然也不能确定出行的仪仗,所以,无论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还是去佛寺进香,妙莲都只好步行往返。
所幸的是,平城皇宫占地并不很广,我觉得大约也就与我读书的S大学面积相当。据得喜说,这片宫殿建成已有百余年了,道路四通八达,很是繁复,但终究是皇家宫院,日常维护得十分得宜,路面平整,浓荫匝地,走起路来也不甚辛苦。
那大悲寺紧依宫墙而建,许是为了宫内女眷出入方便,设有一扇小门与皇宫相通。那门平日里都是锁着的,有一小队禁军常年在门旁戍守。
那禁军头领见妙莲缓缓走来,认得是宫里的主子,忙远远抢步上前,依例施礼。
菱儿说道:“这位禁军大哥有礼了,劳烦您把门打开,我家主子今日要去大悲寺进香。”
禁军头领陪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今日一早大悲寺里的一位高僧圆寂了,一众弟子都在大雄宝殿诵经超度,主子恐怕不便前往了。”
妙莲听了,点点头道:“那我们就不去打扰了。”说罢,转身往来路上走。
禁军头领躬身朗声说道:“恭送主子。”
“唉,白走一遭,”菱儿悻悻地说,“二小姐,要不咱们去莲池那边逛逛吧?我听得喜说,那池水里有一尺来长的大红鲤鱼呢。”
“不去,”妙莲摇摇头,“你忘啦,前些日子得喜从那池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红鲤鱼,拿去膳房烹了,颜色倒是不错,可那肉吃起来又硬又柴,还一股土腥味儿,中看不中吃。”
“那……咱就回宫去吧。”菱儿说。
“二小姐,你要是不嫌累,咱们也可以去东边的永慈寺看看。”我建议道。
“也好,走吧。”妙莲无所谓地说,信步走上通往永慈寺的路。
皇宫东墙外的永慈寺与大悲寺格局相类,也是依宫墙而建,设有一扇小门与皇宫相通。我们主仆三人走近时,只见那门洞开着,在门外的青石板路上,一副车马仪仗顺次排开,得安正候在一旁,见妙莲来了,忙迎上前来施礼道:“请主子安。”
得安是侍候太皇太后的人,宫里所有人都对他格外礼遇。
“公公客气了,快免礼。”妙莲笑道,向永慈寺门内指了指,“太皇太后在里面呢呀?”
“是了,一早来进香的。”得安恭敬地说。
我好奇地看着太皇太后的仪仗,耳听得妙莲和得安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
正说话间,两个侍女搀扶着太皇太后从门内缓缓走出,门外众人赶忙依序行礼。得安躬身上前,准备搀扶太皇太后上轿辇。
“不忙,”太皇太后摆摆手,却对妙莲说道,“你过来,陪我随便走走。”
“是。”妙莲依言上前,待两个侍女退下,轻轻搀住了太皇太后的胳膊,和太皇太后一起沿青石板路缓缓前行,其余人等远远随在后面。
那天晚上,妙莲又把我一个人叫入内室,轻轻说道:“姐姐,太皇太后告诉我说,皇帝七八日后就要回来了……”
她顿住不说了,但我似乎隐约感到了她话里隐藏着什么样的担忧。
我想起在冯太师府花房旁的小树林里初次遇到妈妈的那个月夜,妙莲与高渠夜如何两情缱绻,不由得也替她担忧起来。
冯太师应该完全不知道妙莲与高渠夜有私,否则不会将她送入宫中。我俩的妈妈常夫人虽然知道妙莲有心嫁给高渠夜为妾,似乎也没料到他俩私会时可能会有夫妇之实。也是,才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从小深闺娇养,没经过任何风浪,而且是在礼教森严的古代,她怎么敢轻越雷池?
可是,万一呢?
如果真是那样,所有人都会陷入麻烦,包括我在内。
我凑近妙莲耳边,轻轻问了她一句话。
她垂下眼帘,流下泪来,却毋庸置疑地点了点头。
我呆了一呆,随即想到,这可不是跪在佛前祈祷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必须帮妙莲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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