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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
周六,晴,北风。
沈栀言精心挑选了穿搭:一件黑色毛衣,缀着立体毛线雪花,领口与袖口勾勒白色锁边,增添几分柔和的透气感,外搭一件软绒外套,庄重精致。
陆时安则是一身纯黑利落外套,后背处一朵巨大的暗纹花朵,暗藏不羁。
因计划小酌,二人叫车前往餐厅。远远地,便见陆时安的母亲已等在门口。
从小培养的亲切感,如春风拂过原野,复苏萌发,“阿姨!”沈栀言抢先一步下车,声音里带着亲切。
陆母闻声转头,看清来人后,脸上绽开惊喜,如同自家长辈,“栀栀!你怎么来了!”她自然地拉住沈栀言的手,掌心温热。
陆时安下车,“妈。”
然而,陆母脸色在触及儿子的瞬间陡然一变,笑容凝固,眼中复杂情绪翻涌,半晌才勉强开口,“你,你们俩一块儿来的?”
“嗯,”陆时安尾音上扬,带着点小得意,“我之前不是说了带位朋友来?她就是。怎么样,惊不惊喜?”
陆母的笑容显得有些干涩,仿佛心有余悸,喃喃应道:“惊、惊喜。”
但她依然亲昵地拉着沈栀言的手,于是场面开始诡异起来。
陆时安也察觉到异样,挑眉问:“怎么了妈?上次出去玩你不是还问栀言,高兴傻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陆母轻斥,她拉着沈栀言往餐厅里走,“里面还有两位我和你叔叔的朋友。这臭小子也没说清楚是你来,栀栀,你先别往心里去,好好吃饭,回头再找他算账。”
生气?算账?
是担心有其他人在她不习惯吗?
沈栀言诧异了几秒,但陆母熟悉的亲切很快驱散了这抹异样,她语气活泼地回应,“不会的阿姨,我今天特意来看您和叔叔,有你们在就好啦。”
行至包厢门口,里面谈笑声隐约可闻。陆母在门前驻足,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转头瞪了陆时安一眼。
陆时安:?
但他因为心情太好,再次忽略了母亲的奇怪,反而笑着催促:“干嘛不开门,我都饿了。”说着顺手推开了门,嘴里高喊,“我们来——”
包厢内的谈笑戛然而止。
陆父率先笑着望过来,“来了来——”他脸上的笑容和抬起的手臂一同僵在半空。
父子二人同时定住。
一二三,木头人?
沈栀言向前一小步,这才看清席间除了陆父,还有一位与其年纪相仿的男士,以及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孩。
这时,陆父才回过神,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栀言来了?”他赶忙招呼,“快,快进来坐。”
陆母也恢复常态,她依旧握着沈栀言的手,引向主位旁的位置,“来,栀栀,坐阿姨旁边。好久没见你了,我跟你说,这家餐厅的菜色很是不错。”
沈栀言乖巧在陆母身旁落座。随即,她感到身侧一沉,陆时安挨着自己坐下,如同一座大山沉默降临。
陆时安右侧,就是那位年轻女孩。
陆父清了清嗓子,开始向那对陌生父女介绍,“这是犬子陆时安,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
沈栀言表面微笑,内心地动山摇,陆时安和他父母的沟通显然出了问题。
她这是上哪儿来了?
前男友的相亲局?
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只误入冬季的蝴蝶,血液在不适宜的温度中难以流动。
陆父的目光转向沈栀言,介绍的话语迟疑起来,陆时安搞突然袭击,他对两位小辈之间的最新关系心中没底,“这位是栀言,她——”
沈栀言不愿让长辈为难,在陆父卡壳的瞬间,自然接过话头,大方柔和,“叔叔阿姨们好,我和时安哥一起长大,情分就像亲兄妹一样,”她顿了顿,没有去看陆时安,转头对上了陆父的笑容,“和叔叔阿姨很久没见,今天来主要是看望他们。”
“兄妹”如同一道无形的墙,筑起界限,坐下后沈栀言借着与陆母亲热叙旧的机会,自然地将椅子朝陆母的方向挪近了几分,与陆时安之间隔开距离,用行动进一步证明了“兄妹”的宣告。
整顿饭,她吃得专心致志,几乎没有和陆时安说过几句话,加上陆母不住地为她布菜,倒是比预想中更放松。离席时,至少胃被好好地填满了。
也不算白来。
饭后,相亲父女先行离去,陆母拉着沈栀言聊天,临上车前,她将一个精致的打包盒塞进她手里,“栀栀,这是他们家的蛋糕,你带回去尝尝。”然后她又放低声音,“生气不要憋在心里,打这个臭小子。”
回程车上,沉默如同无形的乘客坐在她与陆时安之间。那只装着芝士蛋糕的盒子则像一道清晰的楚河汉界,划分出两个各怀心事的世界。
一和陆时安单独相处,她再次变回僵硬状态,没有精力主动开启话题,而陆时安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尽管隔着距离,陆时安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是飘了过来,在沉默的车厢中更加明显。
其实她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方才吃饭时,那位年轻女孩的家世在谈笑间不经意流露,陆父与客人偶尔提及的商业话题,陆时安应对起来从容不迫,可这类话题自己只能保持旁观。
成年人之间才有的距离,在推杯换盏、谈笑声声间立了起来,它有一个更准确的词:门当户对。
沉默如影随形,跟着他们一起进入电梯,到达楼层,直到他们走向各自方向,陆时安的声音才在身后响起:
“兄妹?”他重复着沈栀言的说词,极轻地笑了一声,“一脚把我这个拖油瓶踢开,心里是不是特别痛快?”
沈栀言脚步一顿,转过身。灯光如同一层薄霜,将陆时安照得皮肤冷白,像沁满凉意的金属。
她觉察出他在不悦,但不愿再分神迁就,何况她也不认为当时的情况那样说有何不对,低温带了点隐约的料峭,“就是说辞。不然你相亲还带女生一起,人家怎么想。”
陆时安嘴角牵起自嘲的弧度,眸光深沉,暗流翻涌,“那你不如再送个祝福,祝我和她百年好合?”
沈栀言:.......
其实陆时安理智上清楚沈栀言没有问题,可胸口却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堵着,好像蒙了一层厚重的灰,他垂头沉默,喉结重重一滚,半晌后闷闷开口,“我不知道今天是相亲。我以为,只是我们四个人吃顿家常饭。”
她当然相信陆时安并非有意。
“我知道。”沈栀言放轻了声音,夜深寂静,吞没了两人的话音。半晌,她才低声道:“早点休息吧。”
走廊里相继传来两声轻微的关门声,感应灯应声亮起,原地静默片刻后无声陷入黑暗。
接下来两天,两个人像是有某种默契,不约而同保持沉默,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周六那天出发前,陆时安说的【我在门口等你】。
圣诞物料陆续到齐,沈栀言收了报酬,不能不做事,为避开与陆时安照面,她特意选在他上班时段前去布置。估摸着他已出门,才发出消息:
【圣诞布置到齐了,方便我去布置吗?】
回复来得很快,言简意赅:
【可以,我不在家】
推开门,属于陆时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沈栀言蓦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好像那时带着冷意的疏离被聚集在了这个房间里。
她将快递箱搬进客厅,准备开始,思绪缓缓漫游,她无法给予陆时安想要的回应,希望这些圣诞物料可以让他心情好些。
突然耳边传来了很轻的“叮”的一声。
循声望去,发现是陆时安远程开启了空调。片刻之后,柔和的暖意如水般在房间里漫溢开来,将人浸得舒展。
布置工作看似简单,实则繁琐,尤其是那棵圣诞树。打包时紧缩成一团,单是把它组装成形,再让枝叶舒展开来,还原成一棵松树的姿态,都花了不少时间。
午饭时沈栀言打算叫个外卖,尽量节省午饭时间,早点离开陆时安的家。
拿起手机,却先看到了陆时安发于半小时前的消息:
【给你点了午饭】
【十一点半送到】
【放在门口】
......
沈栀言默默叹气,她甚至都能想象到陆时安说这三句话时的表情,他闹脾气时就是这样,像个想引起别人注意的孩子。
她拉开门,门口安静摆放着两个打包袋。一袋是午餐:一盒米饭,一盒板栗排骨,一盒西蓝花炒虾仁。另一袋则是一杯温热的奶茶。
沈栀言拍下照片,发给陆时安。
【两个都收到了】
【谢谢】
她在思考要不要把午饭钱转给陆时安,这样做他大概会更生气,可如今她不再有迁就包容需求的义务。
陆时安好像在她心里装了监控。
【不用给我转账】
【就算去工地搬砖,人家也管午饭】
......
陆时安是在气她用“兄妹”抹平了他们的过去吗?其实陆时安很在意“名分”,在一起后,他几乎用了一整个暑假,一遍遍地将他们的恋爱关系公之于众,如同盛夏烈阳,天真、执着、明晃晃。
沈栀言放下手机,没有回复,也没有转账,沉浸到了紧锣密鼓的布置中去。
天色初暗,布置全部完成,沈栀言仔细打扫干净,关闭空调,轻轻退出了陆时安的家。
就是有点小遗憾,缠了那么久的小灯珠,没有机会看到它晚上点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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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sh!本来存稿存得好好的!突然觉得它不行,又重写了一遍。
好消息是连续两天喝了奶茶,所以很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