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

　　宽阔的宫殿里，两个女娘像儿时那般无忧无虑靠在一处，两人面前放着昭华平日偷藏的点心。
　　昭华摇着香兰的小臂，娇声解释：“我和他是一场意外。”
　　香兰冷笑：“是么？什么天大的意外，让你们兄妹睡到了一张床榻上？”
　　她语气逼人，昭华有些不适应，委屈地看香兰：“你别凶我。先听我说完好嘛。”
　　香兰默然，等着昭华继续往下说。
　　昭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详细说起事情始末。
　　那年上巳节，她被下旨和亲大夏。
　　宴席上众人言笑晏晏，唯有她疯了似的给自己灌了许多冷酒。
　　那时，她举着酒杯向每一位“兄弟姐妹”惜别，走至燕王面前时，杯里的酒正巧喝完了。她索性抢过不知哪里递给燕王的酒，一仰而尽。
　　殊不知，那时的燕王收服百越，战事大捷，在朝堂上崭露头角，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被封为燕王，婚事也提上议程。
　　只是，京中贵女对他趋之若鹜，他却执意不肯相看。
　　上巳宫宴，那杯掺了媚药的酒本是端给他，成全别人一段佳话的。没想到，却被晕晕沉沉的昭华抢先吞入腹中。
　　她被人搀着回宫时，已浑身大燥。半道遇上太子，太子执意要送她回去。怎知，在太子触碰上她时，她浑身打了个寒颤，那具身子一时陷入冰火两重天。
　　她既想靠近太子，又在心里拼命抗拒。
　　她的意识含混不清，可她的身体却异常清醒。
　　燥热的浪潮席卷着自己，仿佛一只搁浅的鱼儿，亟待渴望的水源滋润干涸的灵魂。
　　她情难自抑，却发了狠咬着粉唇，脚下纷乱地甩开太子，往秀竹深处奔跑。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不见了太子的身影。她气喘吁吁，力不可支地倒在冰凉的竹林中，长久得不到纾解的情毒逼得她咬住唇畔，洁白的齿下沁出丝丝香甜的血。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不要命了！”
　　随即，她瘫软的身子被人拥进一个浸满沉香的怀抱。
　　她本已意识消散，却在这时迷恋地嗅着沉香气味，情不自禁往那怀里钻地更紧。
　　“二哥，是你……”沉重的眸子勉强看清面前的脸庞，高鼻深目，浓密的眉毛紧紧蹙成一团，紧致的肌肤上带着征战的风霜。
　　不知怎么，紧绷的身子却在看到他时完全放松下去，她的内心甚至贪念起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势。
　　她猛然攀住二哥健硕的手臂，将热地发烫的脸贴上他的颈弯。
　　“好凉……”她的声音颤抖，“二哥……你帮帮我……求你——”
　　她自小便知，满京城的贵女，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己的美貌。若不是自小生地突出，皇室怎会看重自己，从小领进宫培养着，以待来日之需。
　　她虽未经人事，但在重重热浪的席卷下，也知晓自己此时中了药，若不能及时纾解，只怕今夜会死在这儿。
　　这身体嫌弃太子，可是却贪恋燕王。
　　她靠近，他却不拒绝。
　　想起和亲，她心里升起一股愤恨。
　　既然不让她好活，那谁也别想痛快！
　　可燕王却像个木头一般，任她如何往他怀里钻，只将她用宽厚的大氅卷起，跨步往宫里赶去。
　　直到自己被送回宫殿的床榻，昭华才终于确定：此人今日要做那柳下惠！
　　好啊！我偏要破了你那戒律清规！
　　趁他转身之际，她迅速扯开衣服的带子，光着身子站起，将他猛地勾进帐中。
　　“昭华！你疯了！”他的眼里涌起不悦，可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泛红的耳廓却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她咬住那圆厚的耳垂，轻声呢喃着问他：“二哥，你是欢喜的，不是么？”
　　不待他回应，那柔软的唇已倾身覆上了他的。
　　冰凉，又沾着酒的香甜的唇，令她回味至今。
　　昭华的陈述戛然而止。
　　香兰急问：“后来呢？你们醒来之后怎么说的？”
　　昭华掀起眼帘睨她：“他倒是想负责，可是皇帝却派他去守北元了。我也在半月后出嫁。”
　　“这几年，他也不曾联系你么？”香兰有些丧气。
　　“联系什么？”昭华白眼，“我们本是露水情缘。只是没想到那夜竟怀上了孩子……”
　　昭华的思绪又飘远。
　　“在大夏的宫里时，虽然每日都劳作，洗衣洒扫都要自己动手，连孩子都是我自己奶的……可是那儿的皇帝却不曾短过我们娘俩吃喝。哪知道回来母子分离不说，我还被日日关在这里，连口吃的都被克扣。”昭华一边咬着桃酥，一边郁闷地倒苦水。
　　“香兰，你能不能和那位首辅大人说一说，暗中给我改一改伙食。你看，我都瘦了一圈！”昭华将香兰的手揽在自己的腰上。
　　嗯，确实盈盈一握，实在纤细。
　　香兰幽幽地叹气：“昭华，我说过，他要利用我去帮他做事。在他面前，我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奴婢，哪里有我说话的分量。单单为了进宫见你，我不知如何向他低声下气地恳求一番才被允许。”
　　昭华懒懒地躺着，盯着房顶的眼神有些怅惘：“天爷呀！你给宁香兰一副好相貌，怎么配个这么死板的脑筋！我原想指着姐妹发达了带我飞升，这下可好，她这般内敛，叫我等到猴年马月？”
　　香兰无语，轻轻抿了口白水，撇嘴道：“你不如想个不用我失身的法子，好叫我助他成事。最好能帮了他地同时，还明明白白让他心里惦记着欠我一个人情。如此，挟人情以令首辅，说不定还能救你于水火。”
　　昭华倏地坐起，神秘一笑：“我倒有些话本，里面讲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有一本特殊些……”她起身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从一堆衣服中翻出一本泛黄的小书，唤香兰去看。
　　“喏——这里面的女子为了得到郎君的心，想了不少的法子。依我的经验，我觉得这几个比较可行，你可以试试。”
　　香兰接过话本，甫一看见那些露骨的字眼，便惊地合上了扉页。
　　“昭华！你真是离经叛道！”香兰羞愤。
　　昭华夺过那书，继续翻开那页，指着道：“这可是你的救命稻草，快舍了脸面来学！”
　　内心挣扎半晌，香兰终于垂下眼去仔细看那描写，辅以昭华的深入讲解，总算是学了个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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