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引代笔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希白看到远方天空渐渐积压黑云，便知今天极大概率会有暴雨来临，可今天在楼上看到那抹身影消失后再没见她回来。街道由人来人往慢慢变成只零落几人，再到空无一人，唯有街边商铺在渐次关门打烊。风吹动帘子，带来风雨的讯息，一颗接一颗的雨点落下，几个呼吸间，变为倾盆大雨，灰瓦屋檐不断的雨帘，叫人看不清远山，连着空气也湿漉漉的，天空也暗沉，叫人厌烦。

　　狂风骤雨时，看卷帘翻动，雨幕偏泄，门前树叶哗响，又一声惊雷，平白让人心惊。

　　推门声响起，身后传来脚步声，只听到一声“公子今日还没用晚膳，可要安排？”，看着眼前的灯光摇曳，竟也有种漂泊之感，无端生出，李希白拿着今日还没翻页的书淡淡吩咐：“不用准备，你早些休息去。”得到答复的李兆也知道，最好不要在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妄加揣测，只得退下了。转身离开关门，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客栈，竟也一时想不起来跟随公子出游几多时，想不明向来不以物悲喜的公子今日怎么莫名低沉，也许是雨大风疾，叫人心慌。

　　驿里逢春雨，灯前影伴身，寥落在空气中弥漫着，想来自己已经在外游历三年，见惯山水，路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过些世事，见山还是山，见水也还是水，只是今天的雨好似不会停，这夜也有点长，远方会有人想到他吗，只有雨声滴答，后院芭蕉叶，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明月高悬，夜半的雨也已经停了，月光照在雨滩上，映出光影，像照不出的镜子，雨后空气残留着水汽，山林被罩上一层轻纱，朦胧而梦幻，寂静、空旷，洗透的银河在月色下只透出轮廓，星光不过是坠落的尘埃，渺小、绚烂，草丛间的雨滴坠落，砸碎一片寂静的亮银。

　　夜色流淌，零星星子半眨，春雨后的夜晚，安静、富有生机，空气的气味也带着芬芳泥土味道，虫鸣声遍起，荧荧的光闪烁，黛色的远山被夜色迷雾笼罩，朦胧，迷茫。

　　此刻夜半，听更漏声声不停，躺在床上的李希白看着窗外的月亮、远山，料想这样的月光也会照亮他处，不知这良夜的街道是否总像今夜湿凉，叫人总睡不着。
　　湿气从地底漫上来，带着腐殖土腥甜的吐纳。石板路像浸饱了墨的宣纸，每一块都晕着深浅不一的青黑。檐角还在滴水，断断续续的，像更漏里逃出来的残响。
　　巷口的梨树突然抖落一身水珠。
　　白花瓣粘在泥泞里，像被揉碎的月光。
　　忽然一阵风过，满树的水珠簌簌跌落。白花瓣混着雨水扑簌簌地飘下来，落在潮湿的泥土上，像被揉皱的宣纸，又像被眼泪打湿的信笺。有些花瓣粘在树下的青石板上，被夜行人的木屐碾过，留下一道道淡粉的痕。
　　月光穿过湿漉漉的枝桠，在树下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像是水底摇曳的水草。树根处积着一洼雨水，倒映着零星的残花，仿佛另一个颠倒的世界。
　　待到夜深露重时，那些未被吹落的花苞微微绽开，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湿润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在夜色里无声地蔓延。偶尔有夜露从花瓣上滚落，"嗒"地一声坠入树下的水洼，惊散一池碎月。
　　待到天明时分，这株梨树又会挺直腰杆。只是那满地的残瓣，和树干上未干的水痕，都在诉说着昨夜那场春雨的缠绵与暴烈。
　　某个院落飘出炖姜的辛香，混着雨后的清气，在巷弄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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