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

　　齐誉年的腿好的那天，不群老师敕令贺溪、齐誉年等人办公室觐见。
　　“重点班一直都设有竞赛课程，你们几个是测试成绩最好最稳定的一批，今天你们给我透个底，有没有打算走竞赛的？”
　　贺溪一直以为重点班基本全员参加竞赛，这是什么情况？
　　“走竞赛和参加竞赛不一样。”不群老师拿起桌子上的笔一下下转着，似乎看出了贺溪的困惑。
　　“走竞赛是要奔着保送去，而参加只是为了反哺高考或者随便拿个奖，争取降分。我们学校之前不太重视这方面，弱省弱市弱校，我去年来德中的，发现前两年物理竞赛最好的成绩是国一，我就直说了，德中竞赛体制有问题，抓得松，教得差，还要求学生拿出大量时间精力，回报率太低。除非万里挑一的天才，否则根本没戏。甚至耽误高考。”
　　不群老师拿笔点了点桌子，“不过既然现在我来了，就不会让制度问题影响你们，但我这儿门槛高，要求也很严格，你们自己想清楚，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给我答复。”
　　贺溪对物理竞赛很感兴趣，他高一的物理老师老何，虽然没有不群老师这样漂亮的履历，但教学勤恳，有教无类，极其尊重学生的个人意愿。
　　老何发现贺溪对物理的兴趣和天赋后，给贺溪借了一堆资料书。贺溪每晚都点灯熬油，彻夜学习，一是因为作息习惯差，二就是他实在忘不了老何抱着物竞书看向他时神采奕奕的模样，期待的目光隔着砖厚的眼镜都烫到贺溪了。
　　贺溪觉得自己大概会选择“走”竞赛，而不仅仅是“参加”。
　　想明白之后，他又状若无意地打探了齐誉年的想法。
　　“学，怎么了？”
　　“没事，就看看我前进道路上有多少阻碍。”贺溪摆摆手，笑得格外灿烂。
　　第二天，贺溪和齐誉年一起去找了不群老师，不群老师点点头，露出“早知如此”的微笑。
　　“你俩有联系方式吗？”不群老师低头写着教案，随意问道。
　　“没有。”贺溪答道。“怎么回事，都开学这么久了，而且你俩走竞赛的，有个联系方式也方便讨论问题。”不群老师抬起头，表情似乎在说“这也需要我教吗”。
　　她看着眼前两个笔挺的少年，不免有些忧愁，贺溪还好点，有问必答，也能跟人笑一笑，而齐誉年仿佛刚从北极回来，浑身冒着冷气。
　　她忍不住操心道，“齐誉年，学习的确是最主要的任务，但不是唯一的，社交也很重要啊。”点到为止，她并不喜欢对学生摆出高高在上的教育姿态。
　　齐誉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群老师那口气还没叹出来，就听贺溪的声音，“齐誉年很合群，除了话少没什么毛病。”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不群老师啼笑皆非，眼前两人的关系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那你俩课后多交流交流，志同道合的朋友很珍贵。”
　　出了办公室，清透的秋风袭来，齐誉年把拉链往上提了提，望向贺溪，“你觉得我很合群？”
　　这句赞美对齐誉年来说确实陌生又新奇。
　　“入我的眼就是合群，两个人的群也是群啊。”贺溪也把拉链往上提了提，“妖风阵阵，真冷啊。”
　　贺溪的逻辑霸道却温暖，齐誉年听完忍不住笑了下。
　　“你竟然笑了？中风好了？”贺溪开着玩笑，蓦地看到教室后门的女儿墙边站着一个高三学长。
　　高三生的身份相当好认，贺溪这届校服改版，眼前这人身上穿得可以说是绝版，象征着应届毕业生国宝般的尊贵身份。
　　“这人找谁的？”贺溪看这人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
　　“我。”
　　“你？找你？你朋友吗？”
　　齐誉年竟然有朋友？还是高三的，贺溪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嗯。”
　　学长看到并肩而来的两人，眉毛挑起一个吃惊的弧度。不过他是微笑唇形，无论什么表情都毫无攻击性，倒是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誉年，这是？”
　　“贺溪，我同桌。”
　　“听说过，很厉害的学弟。你好你好，我叫段殊。”学长大概觉得指望不上齐誉年，率先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我是贺溪。”贺溪按段殊的句式回了一句。
　　“找我什么事？”齐誉年的态度算不上热络，但贺溪感觉得到，二人应当很熟悉。
　　段殊看了贺溪一眼，贺溪便识相地告别，先行回了教室。
　　秋风吹来了几个字，“姐姐”“回家”，齐誉年有个姐姐吗？
　　当晚，二人顺利加上联系方式。齐誉年的网名是孤单单的一个“N”，头像是一片灰，乍一看像个假号。
　　贺溪叼着根酸辣粉，给齐誉年发了条消息。
　　“你好，道友。”贺溪想起不群老师那一句“志同道合”，搞怪地发了一句问好。
　　“……”
　　“第三道题拍来看看。”
　　没有废话，齐誉年发来了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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