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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午后,阳光穿透竹林照在院子里。
林暮冬把小板凳拖过来,坐着晒会儿太阳,难得有点清闲的时间,他摇摇双腿,听竹林沙沙晃动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
门外一阵动静,林暮冬脑袋一歪,骤然惊醒。
萧刈回来了。
他……他就是刚好坐下休息,萧刈就回来了,会不会说他偷懒,林暮冬简直要哭了。
林暮冬赶紧开门,门后的汉子笑着看他,从柴堆上拿出一包东西,包好了交给林暮冬。
“在山里摘的,上次见你摘刺泡儿吃,应该是喜欢的,打柴时看见了就顺手摘下。”
“都熟了,”林暮冬虽然话不多,但眼睛闪闪亮亮的,肉眼可见的喜欢。
他捧着刺泡儿进屋:“我拿去洗了,我们一起吃。”
“好,”萧刈笑意更深,下意识跟在林暮冬身后进去。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还有一堆柴放在门外,又赶紧跑回去搬柴。
林暮冬洗了半碗,先给阿奶拿进去。看见萧刈在搬柴,他连忙去搭手,足以显出自己的勤快。
“都是湿柴,很重,你一次拿一根就是。柴上面有木刺,当心别伤了手。”萧刈嘱咐。
林暮冬连连点头,小声说:“嗯,我会注意的,”以前爹娘在镇上买柴,他也得帮着搬,好几次被木刺扎破手,后来就长记性了。
两个人一起干活,柴山很快搬进院里。柴火在山里已经截成小段,只需用的时候再劈开。
正好这会儿太阳足,放在院里多晒会儿,等晒成干柴再搬进柴房,干柴比湿柴轻很多,也不怕来来回回搬费劲。
林暮冬有些馋刺泡儿,洗了手捏一个,酸甜汁水在嘴里炸开。
镇上有人卖这个,一包四文钱,他爹娘只要看见有人卖,就会给他带两包。
爹娘去世后,给他买刺泡儿的人没了,不过现在他有萧刈了。
还剩一半,林暮冬虽然贪这一口,却不吃独食。看萧刈还在忙活,他犹豫着,要不要给拿过去。
林暮冬捧着碗,还是走了过去:“给你留的,都甜。”
碗里剩下的又大又红,这样的刺泡儿最甜,林暮冬把不那么甜的全吃了,更甜的都留给他。
萧刈心跟软了似的,他手里还有柴,于是低头道:“我手脏,拿不了。”
林暮冬脸蛋顿红,他再没眼力见,也知道该喂给萧刈。胸口扑通扑通的,脸也烧起来。
看小夫郎老实巴交把果子喂过来,萧刈脸上闪过得逞的笑,就差没笑出声来。
他低头咬住,唇偶然触到林暮冬指尖,那白皙指尖就嗖一下缩回去。
像只受惊的小兔,林暮冬噔噔噔跑回房里,把门一关。他拍拍脸颊,脑袋飘飘的,不敢想刚才那一幕,又忍不住想。
萧刈在原地笑出了声,夫郎脸皮可太薄了,对比之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有些糙厚。
过了好一会儿,林暮冬才从窗子里探出脑袋,欲言又止看着他。
“怎么?”萧刈已经忙完,洗了手站在窗边。
“今天上山,我们看到后坡上有栗子树,结了很多果子……萧刈,你想吃栗子吗。”
是他想吃栗子,太矮,够不上。
萧刈看破不说破:“那是没人要的野栗子树,院里有根长竹杆,我们拿上,再带一个竹篮子装。”
夫郎虽然胆子小小的,胃口却挺大,都这样怕他了,还敢鼓起勇气让他给自己打板栗,真叫人忍俊不禁,萧刈想抱一抱林暮冬。
他现在去抱,肯定将人吓跑。等将来熟悉了,他要个够,白天抱,晚上也抱。
林暮冬还不知道自己被单方面预定了,他很欣喜,转头去找篮子。
叫上阿奶,三个人再去隔壁院子喊陈香月他们,五个人都往后坡走,眼里是对栗子丰收的喜悦。
“嚯,这树还不矮,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强一惊一乍,爬上去看一眼。
“以前也没想过往这边来,多亏冬冬找到了,”陈香月笑着说。
林暮冬一下子成了小功臣,他有些高兴,看向萧刈的目光都切切的。
萧刈立刻:“这么厉害!我们在山湾里住了这么久,也没看见。”
林暮冬嘿嘿笑,眼睛都亮了,身姿下意识挺拔起来。
萧刈抵着唇角忍了好一会儿,才挽起袖子干正事。
夫郎想吃的东西,他自然该摘下来:“你们先退后,我和大强用竹竿打下来直接捡便是,无需爬树。”
栗子壳带刺,砸在人身上可不是轻的,一戳一个血洞,连落在地上都要小心翼翼避开,别踩在脚下。
林暮冬拉着李玉芬和陈香月赶紧往后躲,听见竹竿在枝叶间晃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几人不约而同笑。
以前没人来过,成熟的栗子都烂在土里,或许是因为这样,泥土养分更足,结出来的果子个头大。
砸在地上的栗子都熟透了,栗子壳自然裂开。
林暮冬赶紧上去捡,他用脚踩开外壳,露出褐色果壳。林暮冬找颗石头,把栗子壳砸开,里面黄嘟嘟的果肉饱满个大。
他迫不及待咬一口,清脆鲜甜。
陈香月和李玉芬也上前忙活,把竹背篓放在地上,用铁钳夹进去,最好还是别用手。
萧刈倒是三两步爬上树,他看见树顶枝缝间有颗最大的,比别的栗子都饱满,萧刈伸手一捞。
他摘栗子有技巧,只要轻轻拿就行,再说手心常年干活有茧,硬刺扎不进去。
萧刈往树下一跳,修长的身姿灵活落地,刚好以一个潇洒的姿势落在林暮冬面前。
陡然跳下一人,林暮冬吓一跳。但看萧刈那张俊脸突然闯入视线,林暮冬惊吓变成悸动。
“这颗最大,我给你摘的,”萧刈找石头敲开:“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林暮冬咬一口,眼眸睁大了,果然是最大最甜的,他脸颊吃的鼓鼓,笑眯眯看萧刈。
不远处,三个人齐刷刷看过来,露出一脸揶揄。
林暮冬赶紧装作若无其事,低头猛捡板栗,唯有红透的耳朵出卖了他。
大强啧啧啧摇头,当大哥的还不如他成熟稳重!
他转身也挑一个大的,嬉皮笑脸喂给陈香月,因为手上不干净,遭到陈香月嫌弃,默默找了个角落缩在那里疗伤。
栗子树虽然不大,收获却丰。带来的背篓和竹篮都装满了,比家里种的树结的还多。自己留一些,再给柳顺和周梨两家分一分,也还剩下不少。
下坡时,林暮冬看到花椒也结满,他顺手摘一把青花椒,晚上能带回去炒菜。
把栗子倒在院里,林暮冬和李玉芬蹲下剥壳。萧刈见状,给他俩一人拿一个矮板凳坐。
“我过去一趟,”萧刈叮嘱一句往大强家里走。
林暮冬匆匆点头,心思又回到吃的上。野栗子不要钱,他说不定可以多吃几个,今晚炒了最好。
橱柜里剩的半盆鸡汤,再加几颗进去炖也不错,有淡淡的香甜。
李玉芬手脚麻利,很快剥了大半,边干活边聊天:“以前我跟你阿爷也上山捡过,那会儿带着你爹,比现在捡的还多哩,你爹最爱吃这个,河溪镇附近的山栗子树很多,每年都去。可惜,那片林子被水冲了,不然多好的栗子现在就能吃上。”
林暮冬也有记忆,他爹还带他和娘去过。
说到爹娘,林暮冬有些失意。他成亲了,虽说对着牌位拜过天地,但还是想回爹娘坟前看看。
但河溪镇离这里不近,走路一来一回也要两个时辰,他不敢和萧刈提。
柴门轻响,萧刈从隔壁回来,也没说过去做什么,回来的很快。
林暮冬收回心神,把心思放在干活上。栗子剥完了,萧刈把壳铲起来扔进灶屋当柴火烧。
家里的灶屋是半开放式的,屋脚用土培和石砖砌成,屋顶是茅草棚,四周有撑开的木窗,能一眼看到里面。要是冬天太冷,木窗一般会放下来,灶膛一燃,比柴房还暖和。
林暮冬探头:“你今晚,想吃什么?”
“不是还有鸡汤,也放不了几天,正好晚上炖栗子。再蒸一屉馒头,差不多够吃。”萧刈抬头又道:“若是想吃炒栗子,也一并多炒些。”
正合林暮冬心意,他卷起衣袖,钻进灶屋开始干活。
清晨挖的马齿苋换一个炒法,雪白的猪油炼化,待油温升高,撒把新鲜的青花椒,椒油香瞬间飘出,刺啦一声,马齿苋下油锅大火爆炒。
若是有蒜瓣更好,但萧刈一个汉子,对吃食并不精通,没种大蒜生姜这些,只得明年再种。好在青花椒香味十足,也很下饭。
萧刈在一旁烧火,光闻着香味就饿了,更别说炉子里还小火煨着板栗鸡汤。
林暮冬忙完灶台上的活,才转身舀杂面揉馒头。萧刈想吃,他没有不做的。
灶台后,萧刈盯着小夫郎忙碌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从前一个人开冷灶。他一个人是不点灯的,灶屋里黑黑的,随手摸个馒头就能对付一顿,可也冷清。
冷清了十几年,忽然就被这短短几日的热闹温馨打破,叫他也终于尝到寻常人家都的生活意趣。
萧刈把干柴塞进去,洗洗手走到案板前,站在林暮冬身边。夫郎总是有些怯他,也有些害羞。
林暮冬越是这样,萧刈越想靠近惹一惹他。“揉面太累,交给我来就好。”萧刈低声道。
他声音低沉,如一块石子丢进水面,听得林暮冬心里荡起圈圈涟漪。
林暮冬有一瞬慌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说怕萧刈也算不上怕,可萧刈一靠近,他就紧张,想躲又想靠的更近。
“那、那我去调馅,也蒸几个野菜包子。”林暮冬很没出息跑开,野菜剁的咚咚响,盖过他胸口猛跳的声音。
萧刈把人逗跑了,但急不得,这种事需得耐心,他小夫郎还没开窍呢。
忙碌奔波,就为四时三餐。夜里,油灯照的桌面亮堂,炒苋菜、板栗鸡汤、杂面馒头杂面包子,一家人吃的饱足。
庄稼人吃顿好的不容易,那点积蓄都从嘴里省出来。偶尔一顿大鱼大肉,就足够让人开心满足。
林暮冬吃的克制,但还是有些撑,他在院里干活才消化一会儿,等小河村都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跟着上床睡觉。
今夜萧刈依然睡地上。
林暮冬心惶惶的,该是他睡地上才对。或者像爹娘那样,睡在一张床上……
今天干了一天活,浑身都有些疲惫,林暮冬很快就没力气想这些,闭着眼呼吸渐渐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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