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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阴邪,前尘旧感
刺竹林内,楼星河白源乡迟迟等不到楼斜月归来,难免有些担心。
“师姐,斜月师妹一直没回来,我还是出去找找吧。”白源乡道。
“不必。”陶雾微微摇头,目光却是紧紧盯着窗外,半晌,道:“来了。”
语落,便听得刺竹林外一片骚动,紧接着,一群人乌泱泱闯进了院子,“妖物出来受死!”有人呵斥。
陶雾淡然自若,回头递给两位师弟一个眼神后,率先走了出去,“阁下说谁是妖物?”
楼星河白源乡随之出门,“诸位怕不是眼睛瞎了,妖魔人类都分不清?”楼星河率先嘲讽。
“我看他们就是自己做贼心虚,倒打一耙,星河、师姐,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打好了,反正都是些老弱病残。”白源乡紧随其后。
通化真人冷笑一声:“呵,尔等休要猖狂!还不速速受死!”
楼星河面露轻蔑,随意地笑了笑:“老头,你说受死就受死啊,有本事自己上啊。”说罢一回头:“源乡,你也别压着了,收点力气吧。”
白源乡了然点头,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阴森气息扑面而来,与之一道的,是数不清的鬼怪自地下攀爬而出,密密麻麻,直叫人头皮发麻。
“这……这是……该死!”通化真人大惊,忙帮助其余人防护:“小心!这些不是妖魔,是鬼!”
不知何时躲在陶雾身后的楼星河见状,也是难掩震惊:“源乡,我知道你这体质恐怖,没想到这么恐怖啊。”说着伸手一把将白源乡也拽了过来,“离它们远点。”
白源乡站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吧,天云宗妖魔进不来,只能招些恶鬼了。”
随着阴邪气息起,天云宗外不远处的天际之上,携着观蝉的望鹤真人眉目一凝,一个瞬息便来到了天云宗,但却是在暗中观察了许久,才慢条斯理出现,一挥手,轻易盖住了白源乡的气息。随着白源乡气息消失,与天云宗众人纠缠不清的众鬼怪迷茫一瞬,神志清醒,回头瞄了眼气息磅礴的望鹤真人,呆滞一瞬后慌不择路,不多时便尽数消失。
楼星河白源乡发觉动静后抬眼望去,目光一亮,“师父!”“师伯!”
这边,深山巨木脚下,楼斜月轻轻将符瑕放下,端详片刻,伸手将伪仙招进了体内。以她如今的修为,想要对符瑕施术原本是有些困难的,但是谁叫这会符瑕正处于重伤昏迷的状态呢。
“师兄,得罪啦。”楼斜月搓搓手掌便凑了上去,随着眼瞳光芒流转,记忆一览无遗。
依旧是昏暗的夜,刺竹林内风声呼啸,落叶纷飞,莫名一股萧瑟清冷之感。
随着一阵脚步声,观蝉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斜月年纪尚小,难免有些心气,你素日多帮衬点,别叫人欺负了她去。”
符瑕跟在身后,毕恭毕敬:“这是自然,有我在没人能给她气受,您就放心吧。”
观蝉笑叹:“但愿吧,在这天云宗内,也只有你们能互相扶持了。”说罢不知想起了什么愁苦事,目光刹那忧郁:“只可惜……她的功法……哎,命不由人啊。”
楼斜月听得,古怪又疑惑。
她的功法?
她的功法是天云宗统一修行的功法,是在拜入方仪阁前便熟练掌握的,可此时听得师父这话,莫非有什么问题?可那怎么可能呢?天云宗能有这个胆子,在公开的功法上做手脚?
实在古怪。楼斜月暂压思绪,继续看去。
只见符瑕宽慰道:“师父莫急,这不是寻到办法了么。”
观蝉止步回头:“可那对你……实在是不公平。”
符瑕勉强一笑,溢出一丝悲伤:“师父知道的,我早就没什么生欲了,如今这般活在世上也不过是自我折磨,如果能帮师父解决师妹这事,也算是勉强报答些许师恩了。”
观蝉伸手,抚上了符瑕的肩:“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可我其实总希望你能稍微冷血薄情些,至少那样……”
“师父,我现在这样很好。”符瑕笑着打断,那是一种楼斜月从未见过的、类似于解脱或终能得偿所愿的笑,温柔又忧伤。
“哎……”观蝉苦笑:“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们的事,还是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谢过师父。”符瑕明显欣喜了几分。
趁着记忆变幻,楼斜月飞速瞥了眼树下双眼紧闭的符瑕。
她没想到,师兄居然……这么早就已经不想活了吗。是因为樱鬼?
接下来,楼斜月打起精神准备迎接那个困扰了她两世的真相时,却突然发现,无论记忆如何变幻,她都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内容。
“伪仙,怎么回事?”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将伪仙叫了出来,“为什么关于我功法的记忆全是空白?有人动过我师兄的记忆?”
伪仙仔细检查了一番,摇头:“没啊,好好的。”
楼斜月道:“那为什么看不见有关我功法的事?”
伪仙茫然,又检查了一番,甚至亲自动手回溯记忆,不料依旧一无所得:“诶,真是奇怪啊,我看着他记忆没问题啊,怎么会看不了呢?”
“真是没用!”楼斜月怒其不争。
“哎哎哎,怎么能说我没用?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过度透支才导致了术法失灵呢?”伪仙跳脚反驳。
最终,一阵激烈的推诿过后,阴风吹过,一人一妖对着符瑕面面相觑。
“要不,你给人送回去吧,我们休息几天了再试?”伪仙试探到。
楼斜月将脸皱作一团,摇头:“不成,好不容易偷出来的,不能再送回去了。”
“那我们在这儿歇几天?”伪仙又试探到。
楼斜月继续摇头:“不成,太危险了。”
伪仙摊手,破罐破摔:“那你想怎样?”
楼斜月找了块空地,随意一坐:“不怎样,等着吧。”
树影婆娑,光影晃动,随着伪仙法术的回收,越来越多的妖物向这里靠近。楼斜月挥手,唤出了自己的配剑,警惕四周。
原本正在身体里休息的伪仙见状,对楼斜月道:“要不我还是把术打开吧,这太多了。”
楼斜月坚决:“不,你好好休息。”说罢起身对峙。放眼望去,以此地为中心的方圆五里,各类妖物都注意到了楼斜月的气息,并对此虎视眈眈。
“还真麻烦啊。”楼斜月面色凝重。这大大小小妖物加起来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了,要是一个一个上倒还没什么,但要是一起上,她还真有点危险。
“别死在这儿了。”她低叹一声,腾空而起,顷刻间,连取数妖头颅,直打得众妖措手不及。但很快,随着众妖回神,她这一举动着实激怒了众妖,霎那间,妖群躁动,随着数声低沉的嘶吼响起,蜂拥而上,密密麻麻如飞蚁扑面。
可怎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光乍现,轰开了地面,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观蝉真人。只见观蝉真人落地后,三两下便制服了在场所有妖物,云淡风轻,何其强大。
“师父……”楼斜月愣怔一瞬。但很快,她又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为什么,她总感觉师父这法力有些似曾相识呢?就像是,曾经与她命运相连。
“师妹。”天际之上,又有一人降落,快步走到楼斜月跟前,环视一圈,等确认无事后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陶雾道。
楼斜月羞赧一笑:“这不是……怕被掌门他们逮到嘛。”
陶雾无奈:“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多危险,要做什么至少得带上我吧。”
楼斜月撒娇卖乖:“是是,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才怪,这种事哪能带师姐,师姐什么都不知道。
而就在楼斜月与陶雾交谈时,一旁的观蝉却是不经意将目光投向了楼斜月,若有所思,最终一言不发绕过楼斜月,抱起符瑕便自此地消失。
“师父。”楼斜月下意识叫出声,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陶雾见状笑着牵过楼斜月的手,“我们也走吧,师姐带你。”
“……好。”
最终,这场闹剧在望鹤真人的插手下潦草收场,除了重伤的符瑕,无一人受到伤害。可越是如此,赵贤清等人越是坐立难安。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追究?”通化真人道。
文玄真人道:“怎么可能不追究?归尘宗那几位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今日没能除掉他们,来日死的便是我们。”
通化真人道:“那不知师兄可有何高见?”
文玄真人阴鸷抬眼,笑容里满是算计:“秽土之事,本属众派之责,怎么能只叫我们头痛呢?”
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少时,赵贤清才微微向前俯身:“文玄师弟,你要知道,今日观蝉是随着望鹤真人一道来的,或许那些事归尘宗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准呢。”
谁料文玄闻言却是更加狠厉:“那就更要抓紧了,届时天下大乱,问题出在哪儿谁还会在意呢?”
赵贤清面色平静,目光幽深,许久,才忽地哈哈大笑:“文玄师弟果真是足智多谋!既然如此,观蝉一脉自是不必再留,不若寻个由头,处理了吧。”
文玄真人恭维:“掌门果决,不过对于观蝉,师弟有一言。”
赵贤清一挥手:“说!”
文玄道:“世人皆知,数千年前各宗门联合之初,为抑制妖魔之源秽土之地,诸位祖师爷曾以各门派为眼,共同构建了千门悬天大阵,而我天云宗藏妖窟,便是其中分阵所在地之一。谁料,家门不幸,竟生歹人,勾结妖魔,损毁大阵。师兄,楼斜月今早不是闹了一出么,正正好的机会啊,那么多双眼睛,她便是想赖也赖不掉。”
此言一出,赵贤清顿时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春风,只差没给文玄加官进爵了,“好好好,师弟果真聪慧,师兄自愧不如啊!”
文玄谦虚:“师兄这说得什么话,若不是师兄教导有方,师弟哪能想出这等法子。”
“行,那便依师弟所言吧,观蝉师徒勾结妖魔,背叛师门,是该严惩!”赵贤清拍板定案。
远离天云宗的某一村落,楼斜月随着陶雾走进一方小院,疑惑:“师姐,这是哪儿?”
陶雾道:“此地乃家师故居。”说着便将楼斜月引进一间小屋,推门进去,正见观蝉望鹤二人相对而坐。陶雾拉过楼斜月,行礼后,自然坐下。
望鹤瞥了眼陶雾二人,抬手扔出一份文件,对观蝉道:“刚发的,还热乎着呢。天云宗观蝉师徒,心术不正,居心叵测,勾结妖魔,背叛师门,破坏千门悬天大阵,以至秽土失衡,今特发此敕令,诚请天下正义之士协助缉拿叛徒观蝉,及其弟子楼斜月、符瑕三人。”说罢还嘲讽道:“高兴么?这么长一串罪名,也是罕见了。”
观蝉不语,只一昧沉默。
望鹤挑眉:“怎么?还不说?这么想死?”
观蝉默了默,无奈开口:“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你不都猜到了?”
望鹤道:“是吗?我猜到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猜得到呢?你糊涂了吧。”
观蝉看着望鹤一副戏弄玩味的姿态,别无他法,只得从头解释:“天云宗藏妖窟的那方分阵早就不行了,这些年我时常进出秽土,不过是为了强行镇压,以免闹出什么大乱子,叫你们察觉天云宗的错失。”
“就这?”望鹤真人语调微挑。
“就这。”观蝉真人无可奈何。
“哼。”望鹤冷笑一声,瞥了眼楼斜月,道:“应该不止吧,天云宗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一并说了吧,也免得我一句句审了。”
语落,观蝉还未动作,楼斜月便率先抬起了头,不安又期待地望向观蝉,可怎料观蝉察觉后,却是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脸,避开了楼斜月的目光。
“没有了。”观蝉神色如常。
楼斜月略有些失望。
“真的?”望鹤明显不信。
“真的。”观蝉强调重复。
望鹤似笑非笑,僵持片刻后笑着摇头:“我不信。”
观蝉总算忍无可忍,薄怒低吼:“苏亦宣!我念着旧情给你几分薄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望鹤也随之脸色一沉:“桑大少爷,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以为现在是谁求谁办事?”
观蝉怒极,一掀桌台,彻底撕碎了那最后一丝体面:“大不了我走!我的事,从来都不需要你插手!”
望鹤随之起身:“好,今日你若是敢踏出此地一步,明日我便叫你尝尝何为丧亲之痛!”
观蝉一怔,攥了攥发白的手心,强忍怒气,又坐了回来:“你叫她们两个出去。”
望鹤回头,对陶雾道:“带你师妹出去。”
陶雾得令,意图拉过楼斜月的手,不想却被她一把避开。“为什么要出去?”楼斜月望向观蝉,质问:“您接下来要说的,是不是和我有关?是不是和天云宗的功法有关?”
观蝉蹙眉,不语。
楼斜月逼近一步:“师父,如果之前我没有提出要出门历练,没有去归尘宗,您是不是得找个理由把我安排去藏妖窟,然后利用木菁琴陷害我?是吗,师父?是吗?您想要废了我的修为,更想要废我了的根基!好叫我此生此世都再无缘仙途!”
观蝉不忍,低声道:“不是的……”
楼斜月屈身,半跪在观蝉面前,抬头,强迫观蝉和自己对视:“师父,我一直很敬重您,但还请您给我一个真相,我只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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