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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十一下
沈奇水自然就和应梵逍辩论起来,哪知应梵逍对于沈奇水的引经据典是一问三不知,硬掰道:
“那夫子实在是太过于看得起自己了,满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怀才不遇的书生,他都走到科举做官这一步了,不选择与污浊抗争到底,却只一味逃避,只知道顾影自怜,沉浸在自己怀才不遇的独角戏中,实在是可耻。”
这番话彻底将沈奇水激怒,萧山鱼在其中多番斡旋才将两人都安抚下来。
萧山鱼此时只得无奈一笑,“问书,不知者无罪,你既知他是纨绔子弟,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再说了,问书你的脾性这般好,又这么满腹才华,和他想法不一致很正常。”
沈奇水炸起的毛瞬间就被萧山鱼撸顺了,但嘴上还是不服,“你啊,交朋友可上点心吧,我看那家伙满肚子坏水,不像是什么好人。”
沈奇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拉住萧山鱼的袖子,激动的说道,“对了,菩晦,我今天看见你师兄了,我开始还以为他和你一起来的呢,结果后面我又找不到他人了。”
萧山鱼顿时僵住,师兄?
萧山鱼脑中瞬间浮现出前世他去给师兄收尸时师兄那四分五裂的尸体,不禁心头一酸,萧山鱼还记得,那时他一点点捡起师兄的残肢,拼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拼好师兄的尸体,但到底还是有些皮肉和筋骨找不到了。
萧山鱼眼眶微红,幸好,今生的师兄,还尚且风华正茂。
可是欢喜和苦涩还未从萧山鱼心中散去,萧山鱼又摹地察觉古怪,师兄为什么会来飞仙园?
萧山鱼的师兄风兰里生性洒脱,自师父亡故后便一直浪迹天涯,只时不时会寄些来信给萧山鱼,与萧山鱼分享他的江湖见闻。
风兰里是个典型的江湖浪子,多情剑客,不该与京城读书人附庸风雅的赏花会有任何牵扯。
萧山鱼意识到问题,忙问沈奇水道,“你方才在哪里见到他的?他和何人一路来?你可认识他的同路人?”
沈奇水回忆,“就是湖边小径上,他倒没跟其他人一起来,所以我当时还以为是你带他来的呢,原来不是吗?”
萧山鱼心中一慌,他想起前世风兰里的死因,不觉有了个荒诞的猜想,不行,他必须赶在风兰里剑走偏锋之前,阻止他!
萧山鱼忙朝湖边小径跑去,路上只遇见零星几波行人,萧山鱼知道,因为赏花会办在正园,大家都忙着结交好友,不会往这荒僻无人的地方跑,可这越显得风兰里的行为异常,萧山鱼止不住的心慌。
他好怕,好怕再次看见师兄只剩几块碎得不成人样的烂肉,他好怕,好怕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再次离他而去,萧山鱼不自觉掐紧手掌,在掌心留下弯弯的几道印子。
萧山鱼绕着湖边小径找了好几圈,以为会无功而返、是以有些垂头丧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男声,话中带着几分戏谑,“师弟,怎么好久不见,还迷路了呢?”
萧山鱼闻言,当即顿住脚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萧山鱼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之意,一回头,便看见了风兰里——谁家少年,风流倜傥,世无双。
风兰里生得极为俊俏,眉峰凌厉,眼含桃花,薄唇红润,风兰里的俊,是极富有攻击性的,当你看见他第一眼,便能直观感受到他容貌带来的冲击,五官精致如天道宠儿,多一分过于强硬,少一分会显柔媚。
可风兰里却风流得恰到好处。
风兰里一身暗绯色卓锦常服,嘴角勾起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正眼带调侃的看着萧山鱼,却在见到萧山鱼眼眶微红的时候,不自觉收敛了几分笑意,“师弟,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风兰里虽收敛了几分,但还是继续调侃萧山鱼,风兰里只当萧山鱼是太久没看见他了,想他得很。
风兰里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和萧山鱼离别之际,他不喜悲伤的气氛,而今再遇,他也讨厌如此。
萧山鱼快走几步上前猛地抱住风兰里,眼泪终于脱离眼眶的束缚,一颗颗滴落到了风兰里肩膀处的衣襟上。
萧山鱼将风兰里抱得更紧,就像走失多年、历经坎坷的幼犬终于寻到了自己的血亲,而多年来积压的委屈也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
萧山鱼呜咽道,“师兄!”
风兰里眉头轻蹙,轻轻拍了拍萧山鱼的背,待萧山鱼情绪平复些许,才问道,“怎么,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师兄,师兄去给你报仇。”
萧山鱼心中一暖,看向风兰里,见风兰里仍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十分欢喜,萧山鱼忙抹去脸上的泪水,摇头说道,“我只是想你了,这么多年来,我孤苦一人,有些心酸罢了。”
风兰里闻言,又恢复一副玩世不恭的面貌,“师弟,我可与你相反,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过得不知道多潇洒——你看,当初你就该跟我一路去闯荡江湖,非要读这劳什子书,这些个读书人啊,一肚子弯弯绕绕,把心肠子掏出来,一个比一个黑!”
萧山鱼隐隐猜到风兰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即说道,“师兄,快意恩仇自然潇洒,但刀剑无眼,江湖中未必没有不见血的厮杀。”
风兰里摸摸萧山鱼的头,“师弟都懂得关心人了,不错,有进步。”
萧山鱼别开头,“师兄,我不是小孩了,别摸我头。”
风兰里只是笑笑,而后关切问道,“师弟打算玩多久?晚上风急,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好。”
萧山鱼心中愈发不安,却答道,“师兄可愿和我一起回家?”
风兰里点头,“好啊,明日我去找你。”
萧山鱼不便将话点得太白,见风兰里绝口不提今夜有何计划,萧山鱼只得面上略过,心中却计划着偷偷留下来在暗地里观察情况。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了沈家那小子了,你跟他一起来的?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去赏花吧,记得早些回去,晚上风急。”风兰里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萧山鱼乖巧点头。
萧山鱼望着风兰里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郁郁,他拼命回想前世关于飞仙园的记忆,却怎么也抓不住。
是啊,前世他根本就没来飞仙园赏花,因那段时间应梵逍缠他得紧,萧山鱼烦不胜烦,便推了沈奇水的邀约,将自己锁在学舍中看书。
师兄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山鱼心神不宁,也没注意脚下有个小水坑,刚要一脚踩下去,却被人从后搂住,拦在萧山鱼腰上的一只大手直接将萧山鱼拖了回来,并将萧山鱼抵在了柳树上。
萧山鱼这才发现面前人是应梵逍。
应梵逍一张俊脸黑沉如锅底,死死盯着萧山鱼,黑着脸醋道,“阿兄,怎么,人都走远了,还舍不得吗?”
应梵逍又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打在萧山鱼脸上,萧山鱼退无可退,萧山鱼也不知道应梵逍看见了多少,又误会了多少,只好转移话题,“梵音刚才在哪里玩?我在正园怎么都找不到你,没想到你在这边。”
应梵逍把玩着萧山鱼的发尾,自顾自说道,“阿兄是在找我吗?我以为,阿兄眼里、心里都是那个男人呢。”
应梵逍心中更气,不怀好意地拉着萧山鱼和他一起转身朝向花园方向,应梵逍用手指着一处□□丈高的假山,“我刚刚在那上面——”应梵逍顿了一下,“赏花呢。”
萧山鱼心中一跳,那假山修得很高,如果人在上面的话,可以俯瞰整个飞仙园,包括他和风兰里刚刚站的地方——应梵逍全都看见了。
应梵逍将萧山鱼前襟的头发全都摆弄到身后,在萧山鱼耳边吹气道,“阿兄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萧山鱼闭眼,“梵音啊,我们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各得其所,你为什么非要对我刨根究底呢,我也不曾追究过你与旁人的关系,不是吗?我只能对你说,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没有对不起过你,你大可放心。”
萧山鱼不想与应梵逍解释任何关于风兰里的事情,前世他已经解释过无数遍了,但应梵逍从来没信过,最终还亲手下了将风兰里五马分尸的圣旨。
应梵逍总是对风兰里抱着敌意,眼下也不例外。
萧山鱼和风兰里之间从来清清白白,但风兰里之死成了横亘在萧山鱼心头的一根刺,这根刺,最终长成了压死萧山鱼和应梵逍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应梵逍眸光忽明忽灭,倏而吻上萧山鱼的唇,应梵逍将萧山鱼强势搂入自己怀中,舌尖缠绕,寸寸褫夺,直到将对方彻底击败。
应梵逍看着萧山鱼步步溃败的模样,心中升起几分雀跃感,而后又用指腹狠狠捻上萧山鱼的唇,见那红唇被他揉来搓去,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应梵逍才消了怒气。
应梵逍将萧山鱼抱在怀中,下颌抵着萧山鱼的额头,满足说道,“阿兄,我喜欢你的坦诚,但是你也太坦诚了,有时候,欺骗未必不好。阿兄,我会嫉妒他的,因为,你是如此依赖他。”
甚至,你还为他流泪。
应梵逍想着,不免有几分烦躁。
萧山鱼方才被应梵逍偷袭成功,又挣扎无果,只得任应梵逍索取,而今缓过来,萧山鱼认真说道,“梵音,师兄是我现存于世仅剩的亲人,谁敢伤害师兄,我必要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应梵逍轻声“嗯”了声,抱着萧山鱼看了会湖水,忽然说道,“阿兄,你也可以尝试着依赖我,毕竟,我们也是背靠背的战友啊。”
萧山鱼睫毛微颤,沉默。
“阿兄,我给你时间。”应梵逍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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