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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的袁家父母
菁华高一办公室
被袁子奇班主任叫去谈话的萧满,萎靡的像个鹌鹑。
毕竟袁子奇最近的考试成绩,比大A股跌得都惨。
可她也没辙啊。
当她第3次以头痛为由,逃避考试时,袁子奇爸妈就带着她去海川市做了个脑部检查。
当她第6次说自己头痛没法考试的时候,医生建议她去看心理科。
真的是要她老命了。
算了,好不容易放个假,不想这些了。
可没想到,好好的五一长假,只是她崩溃的开始。
五一放假的第一天,原本准备美美睡个懒觉的她,早上6点就被袁子奇老妈从床上拉起来,睡眼惺忪地跑去上7点英语口语课,9点礼仪课,10点语文辅导课。吃完午饭,她又被安排参加下午1点的数学竞赛培训,下午3点的英语雅思培训和下午5点的马术。
等她晚上7点吃完饭,以为总算可以歇口气了,才发现,TMD居然还有一节艺术鉴赏课。
“!!!”
比上学还高强度的补习让萧满终于绷不住了。
“袁子奇!”打小散漫惯了的萧满,补课补到整个人都麻了。
她感觉以这样的强度给她补课,她和袁子奇爸妈必须得有一个疯了才行。
“不补了,明天去我外婆家。”袁子奇头一次看到这么颓然的、毫无生气的萧满。
那本该是落在他肩上的重量,那本是他要去经历的日常,眼下这一切却压在了萧满身上。
可萧满不该是这样。
她该是肆意洒脱的,是空中的鹰,草原的马,水里的鱼,自由欢畅。
经年的风雪,压在劲松的枝头,只会把树折断。
于是,劳动节的第二天,萧满便被叫到老人身侧,陪袁子奇外公外婆作伴。
“比以前瘦了。你妈妈管得太紧了。”袁子奇外婆慈爱地看着外甥,“但她也没办法,你不要怪她。你要是受不了,就和外婆说。来外婆这。”
“出去玩吧。我们好久没见你妈妈了,我们聊会我们的,你带琳琳出去玩会。”
于是,萧满带着小学三年级的余梦琳跑去商场逛吃逛吃。
“表哥,我想抓娃娃。”年幼的余梦琳眼看别人都抓到了娃娃,不由跃跃欲试。
“行。”反正微信里的钱全是袁子奇的。
投了20个币都没抓到,小姑娘显然有些沮丧。
萧满看不得小姑娘瘪嘴,直接抓起一把硬币,还真被她抓上了一串。
“渣男!”
正乐呵的萧满,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更为清晰的“渣男”两字。
洱月市真的好小,在这也能碰见她妹。
不过,是谁渣了她啊?
萧满那颗上跳下窜的好奇心,简直想立马跳到萧娜身上一探究竟。
而后,萧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妹是在骂她渣男。
苍天在上,日月可鉴,这是闹哪出啊?
我,我怎么就渣男了?
萧满觉得自己无辜至极。
“表哥,我还要那个!”小姑娘指了指橱窗里的小兔子。
“好,我来抓。”
“切,骗骗小姑娘的把戏。”萧娜又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萧满听到。
“......”萧满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啥时候惹到这祖宗啦?
“娜娜,过来帮你姐姐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姚月朝萧娜招手,示意她去隔壁服装店看看。
“来啦。”
不得不说,萧满也满好奇袁子奇穿裙子的上身效果。
一来她很少买裙子,毕竟不太方便运动;二来,她还蛮好奇从第三视角看,自己穿裙子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梦琳,要不要买裙子?表哥送你。”
“好。”
袁子奇换上裙装后,不情不愿地从更衣室踱步而出。
但长裙的优雅内敛,配上款款而来的曼妙身姿,气质二字便呼之欲出。
更何况,当两绺碎发散落耳侧,顺直的长发别在耳后,乖顺而腼腆的小白兔形象便立住了。
再加上,白色与生俱来的纯美,更在无形中,把这份清纯放大。
萧满第一次发现,自己还能和优雅气质沾上边。
“表哥,这家没适合我的。”小姑娘的一句话,让萧满和袁子奇双双社死。
毕竟袁子奇因为害羞,一直低着头,直到听到表妹熟悉的声音,才下意识地抬头。
结果,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萧满下意识地跑出了店铺。
虽然,萧满觉得她看自己光明正大,但在袁子奇望向她的那一瞬,还是心生做贼心虚之感。
“表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姐姐啊?”
“哈?”
“你刚刚目不转睛,目不斜视,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哎。”
“......成语学得不错。”
小姑娘喝了口奶茶:“那姐姐挺好看的。”
“嗯,眼光不错。”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呀?”
“没,没有。我不喜欢。”萧满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也不是不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切,我又不会告密。”小姑娘似乎对表哥的感情生活好奇到百爪挠心。
“我跟你换秘密好不好?”
“我们班的陈呈给我们班的陆语嫣写情书。陆语嫣喜欢安和。”
原来小朋友的爱情情仇也这么复杂吗?
“我把我们班的秘密告诉你了。现在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姐姐?”
现在小学生的世界这么八卦的吗?
但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欣赏自己而已啊!
“呃。喜欢有很多种,不是只有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比如我喜欢你,但这种喜欢和你刚刚说的喜欢就不一样。”
“我只是单纯欣赏那位姐姐而已。”一番大道理扯完,萧满真想夸自己,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吸了口奶茶。
劳动节的第三天,余萍被袁子奇外婆拉去烧香,为两地下党争取了极为宝贵的会面机会。
“喏,你的作业,空着的我不太会,会的我都填了。”毕竟老让袁子奇做两人份的作业,萧满有点过意不去。
袁子奇拿上自己的作业,扫了眼,正确率还挺高。但和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他相比,正确率就不够看了。
眼下,期中考试迫在眉睫,按萧满目前的正确率,考不了高分是板上钉钉的事。
袁子奇拧了拧眉心:唉,头疼。
反倒事一旁的萧满,一落座,便心无旁骛地刷起题来。
倒不是说,她一点也不担心这次期中考试,而是她一向随遇而安。
尽人事,听天命。
“你们老师给的素材。”不得不说,尖子班简直放养。开学每人领了一沓作文素材后,语文老师便默认大家会自觉翻阅,再没有提及过这份素材。
“你还做笔记啦?”袁子奇给的素材旁,细致匹配了对应的写作话题,正例反例等一系列内容,完全可以直接拿着拼凑出一篇完整的议论文。
“嗯,你考前看看,作文不至于没东西可写。”袁子奇又接着说道,“我书柜右手边的抽屉,有我自己整理的例文例句,有些开头结尾还满通用的,你可以看下。”
“行。”
“英语考试,我觉得很可能考环保相关的建议信。”毕竟英语老师在课上,特意让他们默写了从英语周报摘出来的相关词组,又友情提醒大家好好看下建议信的格式。在袁子奇眼里,这相当于明示了。
“你可以把这篇作文背一下。”毕竟萧满语法学得不扎实,复杂单词也掌握地不到位,作文很可能失分。
而后他又给萧满讲了些词性,词根知识,以便在选择题中能更好的根据上下文,猜出选项。
“早知道之前就好好学了。”学了一天的萧满,收获颇丰。
她想,要是一开始就认认真真地学,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但她初中的底子就不扎实,高中进度又快,一开学没跟上学校的学习进度,后面就更别说了。
况且,萧满的父母对她一直没什么大的期许,只要她健康快乐就行。以至于到后面,萧满就心安理得地摆烂了。
但学生时代,谁不想成为学校牛逼哄哄的风云人物呢?
萧满的感慨,顿住了袁子奇向前的步伐。
他转头望向萧满,眉眼全是坚毅:“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快别种树了。”面露难色的萧满,麻溜地脱下外套,系在袁子奇腰间。
徒留袁子奇错愕地愣怔着。
“算了,你跟我来。”萧满一把拉起袁子奇的手,向图书馆对面的商超走去。
“给。”萧满把卫生巾打包进塑料袋递给袁子奇后,目送着面红耳赤的袁子奇逃进了女厕。
袁子奇看着手中的安心裤,额角不由自主地抽搐。
这都叫什么事啊!
此刻的他,发自肺腑地真心希望,现在、立刻、马上和萧满换回来。
劳动节过后的期中考试,萧满果不其然考炸了。
当然,她本人还是很满意这次考试成绩的。
和她原先的成绩相比,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坐火箭式的进步。
但袁子奇的各科老师和爸妈显然不这么认为。
不仅给萧满来了个三堂会审,还勒令萧满好好自我反省、自我批判。
搞得萧满疑心自己根本不是考砸,而是犯了什么罪不容诛的刑事案件。
失望的指责、责备的神情、惋惜地摇头、怅惘地哀叹.....千丝万缕的精神压力,像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四面八方迅捷地将她裹住,攫取她的呼吸。
仿佛她连呼吸都是有罪的。
窒息。
她感到窒息。
袁子奇第一次从萧满身上察觉到“丧”。
“我是不是很差劲啊。”意识被撕扯。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拼命地拖拽着她的身体,好将她拉扯进深渊去。
“可是......”
“没有可是,你很好。你是最好的。”一直都默默自我消化情绪,仿佛从没有情感波动的袁子奇,硬生生体会到了心脏抽痛。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静默。
他从未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别人。
他只能静静地守在电话的另一头,安静地陪着她。
“我难受。”萧满闭上眼,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我不知道为什么难受。明明这是我考的最好的一次。”
她只知道,当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当那些话语刺进她心底,陌生的、不属于她的情绪瞬间席卷全身。
巨大的不安感,让她生出站在万米高塔锥尖,摇摇欲坠的恐惧。
她不明白恐惧的来源,只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了。
坠落的失重感,“啪”得扯断了救生绳。
强劲的风压,瞬间灌入喉咙,堵住了灵魂深处无声的尖叫。
她静静地沉入海底,不见光亮。
“你考砸过吗?”
“没有。”
“你可以考砸吗?”
“......不可以。”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这不公平。”萧满真真切切地为袁子奇不满。
“对。但世上,本就没有公平。”
“有的。”萧满语气透着些不可辩驳的固执。
“嗯,有的。”
“那我可以考不好吗?”
“可以。”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那为什么你不可以?”萧满有些困惑。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萧满脱口而出的回答,透着理所当然的坚定。
袁子奇感觉到,压在心头的某个角落开始有所松动,仿佛有光从裂缝处倾泻而下。
心脏在萧满胸腔怦怦跳跃,活跃得仿佛叠加上了另一个人的心跳。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她经受过的惊惧与痛苦,也许,都源自袁子奇。
那么多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袁子奇,我能抱抱你吗?”
“能。”
“我下次见你一定要抱抱你。”
“好。”
“你很好,你特别好。你做什么都好。”
“嗯。”
那些看似已愈合的伤口,遇上了旁人的怜惜,竟又娇气的隐隐作痛起来。
原来,他也是会痛的,原来他也是能痛的。
只是,痛得太久了。
疼痛仿佛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疼习惯了。
呜咽压抑在齿间,克制不住的情绪,顺着电波,传到萧满耳边。
她想,让他哭吧。也许,他好久都没有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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