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线

　　周全抓着她不放，李清溪也抓着他不放。

　　李清溪扭头：“你女友哪个班的？我以前怎么都没看过？”

　　周全：“不在我们班。”

　　李清溪：“我当然知道啊，我不是问了哪个班吗？我以前就是平行班升上来的，各个班都有我朋友。”

　　“我倒要看看哪个女孩子这么没眼光。身边牵头猪，还不如随身带个镜子搞水仙呢。”
　　江月白噗呲笑出声。

　　周全脸都黑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女友。育才班的学生一心只有学习，很少有人分心谈恋爱，大家明里暗里都是竞争。

　　他用女友当借口，只是下意识排斥其他人的靠近。班里人也没人会像李清溪这样追着人不放，可偏偏李清溪没放过他，而且人脉很广，势必要把他虚构的女友揪出来。

　　周全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格外无语：“说我丑，你自己好看到哪去了？你长得也没比我好到哪去，自信心爆棚。普通且自信，普信女。”

　　李清溪满脸不可思议：“我的天呐，你跟我比美？”

　　李清溪认真看向身旁的祝秋：“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祝秋很识时务地捧场：“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周全：“……6。”

　　“6什么？6厘米吗？”李清溪张口就来，接着竖起她修长的中指，“顺直男还没我中指长呢，怎么能这么自信的？普信男。”

　　“你别参加运动会了，脱了裤子直接去过儿童节吧。”

　　一旁的江月白靠在江湜懿身上哈哈大笑：“哎呦我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周全嗤笑一声：“我不需要女友好吧？好女人能有几个？大部分不都跟琵琶行里面的琵琶女一个德行吗？”

　　李清溪：……？

　　这话题是怎么能扯到琵琶女身上的？

　　天生反骨的李清溪就是要怼他一句：“琵琶女碍你事了？”

　　周全：“你又没去过酒吧，你肯定读不懂琵琶行。你去酒吧转一转，就能知道什么叫’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了。”

　　李清溪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呦呦呦，就你懂。”

　　周全完全没察觉到李清溪的负面情绪，继续说：“琵琶行描写的场景是：一个商人要赚钱不能陪伴家人，而他媳妇半夜给其他男人唱曲，还说她丈夫重利轻别离。”

　　“而且写到’江州司马青衫湿’就结束，后边的故事没写。三更半夜，唱曲，青衫湿，后面没写的故事更精彩，但我不希望男同胞懂。那样就太现实了。”

　　李清溪人都傻了：“满篇写的都是琵琶声，你居然就记住一个琵琶女。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啊？”

　　江月白无语至极：“说他记住琵琶女也不对，居然给古人造黄谣，男的开黄腔真是连男的本身也不放过。哕。”

　　江湜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性缘脑真可怕，什么场景都能想到黄色。白居易安全。”

　　周全翻了个白眼，撇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跟你们说不通。都叫你们去酒吧看看了，跟听不见一样。”

　　李清溪：……谁家高中生去酒吧啊？

　　这个周全是正经人吗？

　　江湜懿歪头看了他一眼：“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也是短头发啊。没说女孩子不能剪短头发吧？”

　　江月白一脸嫌弃：“都什么时代了，还认为女孩子就必须是长头发？你活在哪个时代啊？性别刻板印象这么重。”

　　半天没参与谈话的祝秋开口了，语气平淡问他：“你知道’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用来说什么人的吗？”

　　祝秋一说话，就自带一种难以让人忽视的气场。她就这么安稳坐着，其他人都默契闭了嘴。

　　她在不笑的时候，身上总是环绕着一种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全：“以前人用来说女人的呗。”

　　祝秋淡淡道：“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放在中国这个古代人人都留长头发的国家来说真的很奇怪，很像是民国时期进步青年要剪辫子留短发所以发展出来的话。”

　　“你说这句话是专门用来说女人的，那你头发短见识也短，不用狡辩，封建余孽。”

　　祝秋亲自下场撕人，一番话说下去，周全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走了。

　　李清溪直接躺进了祝秋怀里，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脸上全是溢于言表的崇拜：“秋～你怎么这么会说。”

　　祝秋顺势抱住她：“哪能让你受委屈？”

　　“那种人心脏，看什么都脏。不用往心里去。”

　　*

　　在观众席上看了一会，李清溪突然看见了刚才离开的周全。

　　周全参加了跳高，换好了运动服，正好在比赛场上。李清溪本来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见到扫兴的，自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李清溪神色恹恹：“我们看点别的吧，我不喜欢跳高这个运动。”

　　祝秋顺着她的话：“那你喜欢什么运动？”

　　李清溪：“我喜欢不动。”

　　祝秋：……

　　祝秋灵光一现：“我们去打羽毛球吧，我球拍和球都在教室。”

　　李清溪懒洋洋起身：“走走走，回教室拿球拍去。”

　　后座的江湜懿和江月白。

　　“她们走了。”

　　“嗯。那我们也走？”

　　“我不想看那个天天开黄腔的参加比赛，要不我们四处转一会就回图书馆写竞赛题吧。”

　　“也行。”

　　周全在他们班里女生间的风评并不好，天天开黄腔不尊重女生就算了，还总爱说些贬损女生的话，哪个女生都不愿意和他当同桌。

　　后来李清溪从平行班空降育才班，导致班里多了一个人，成了31人。位置不好分的情况下，老师就在讲台边单独设置了一个座位。

　　也幸好后来按照成绩排名自己选座位，最后只剩讲台边的座位，周全排名倒一，一个人坐那里。没什么人和他说话，班上对他的评价才少了点。

　　李清溪来的迟，不知道周全的风评也实属正常。

　　此时祝秋和李清溪已经走到了台下，贴着观众席走，刚好经过周全的跳高比赛场。

　　午后的烈阳在塑胶跑道上蒸腾起热浪，周全冲刺时带起的风掠过他的耳际，起跳瞬间被失衡感吞噬。

　　横杆猛地硌上他的腰际，他像只折翼的鸟栽进海绵垫，震得铁质支架哐啷作响，横杆骨碌碌滚到跑道边缘。

　　“哔——！”裁判含着银色口哨转身，脖子汗涔涔的，一看就热的不行。

　　他朝刚绕过沙坑的祝秋和李清溪扬了扬记录板：“那边两个女生，过来搭把手扶一下。”

　　祝秋的白色运动鞋忽然顿住，马尾辫随着歪头的动作扫过肩头：“我们？”

　　她身旁的李清溪闻言，跟着看过来。

　　“不然呢？”裁判已经低头去勾成绩单，没再管接下来的事。

　　裁判估计也很累了，大中午过来给人计分，祝秋和李清溪离周全又更近一些，他也是懒得自己扶。

　　李清溪和祝秋对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来了来了！”

　　两人放下手里的零食袋，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扶起了杆。

　　祝秋三步并作两步抄起横杆，猛地跳起。一米八的高个子让她轻松越过原本横杆的高度，金属卡槽咬合支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横杆被安了回去。

　　李清溪羡慕地看着，天知道她有多想要这样的身高。反正比周全个子高的，她都羡慕。

　　“走了。”祝秋安好横杆，牵着她的手快速跑路。

　　“等会等会，零食没拿。”李清溪快速捞起地上的零食袋，跟着她一起跑路。

　　海绵垫里传来窸窣响动。周全扒开身边的海绵，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隐约窥见两道身影的离去。

　　裁判从记录板后抬头时，只捕捉到两片翻飞的衣角消失在跳高比赛区。

　　被晾在原地的周全艰难地支起上半身，踉跄着从海绵垫上爬起。

　　一旁的裁判：？

　　让你们扶一下人，不是扶一下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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