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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辞汇芳6
陆芳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真的跟陈慧峰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每个生活在陆地上的族群里,总会有个梦想飞天的追光者。
一个没有翅膀的幼虫躯壳,一段破碎坍塌的印记回忆,为了飞天向上,终会将自己啃食液化,最后再重塑出新的蝴蝶身体。
那些被解构的躯体神经不是消失,而是融入。
握不住的过去,变成了如今成蝶的部分。
陆芳的回忆里没有陈慧峰,但身体上却能感受到对方那扰人心神的存在。
她目视着殿里的众人,看着大家举杯欢庆。
“皇上驾到~”一道尖细悠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热闹的泰和殿瞬时安静了下来,大家放下手里的东西向皇上行礼。
皇上坐的地方跟宾客不太一样,他的位置比众人的都要高,龙椅两侧还坐着几个后宫嫔妃,泰和殿的中间还有一条人工湖,用来隔开皇室跟群臣的宴席距离。
今日的皇上,头发有些花白,脸颊没肉,下巴有须,他身穿玄色五爪龙长袍,腰缠多层佩绶,头戴金色冕冠,身后跟着两位丞相跟一群太监侍卫,在殿里臣子跟宾客们的跪拜下,抬着头走在最前方,一副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样子。
陆芳终于等到了皇上,她坐在陈慧峰的旁边,想着到时候怎么自如应对皇上的召见,而不被大家发现她的身份有误。
皇上入座后拿着礼部给的贺词,开始致辞,在谢完天地后,他看向了坐在下方群臣位置上的陆芳跟陈慧峰。
两人容貌出众,衣饰相配,他们静坐在一起,就算没有对视靠近,也能让人感觉到这是一对不寻常的夫妻,他们承载着皇室跟权臣的联系,是那么的年轻独特、那么的登对疏离。
“小陈大人、姜六夫人,皇上有请你们过去!”
一个小太监来到陆芳跟陈慧峰的身边,让他们离开臣子宴席区到皇上那边去。
两人听到过后,跟着太监来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看着低头的陆芳,开口说道:“荣儿,这四年的磨砺可有消去了你那罪恶的内心。”
陆芳观察到站在一旁的左相,想着皇上说这话的用意应该是给左相听的,当年姜益荣替太子背锅这件事,估计只有几个人知道,她不是当事人,还没法打翻别人亲口说出的认罪供词,这口锅看来现在得轮到她来背了。
陆芳思索片刻,开始回应道:“父皇,儿臣在那马青洞,昼夜不辍地念诵经文,祈求苍天跟左相的宽恕。这些年多亏有父皇的罩束跟仁爱,才让我有了回国都的机会,荣儿立誓今后不再行恶,会在家继续为逝者颂经祈福。”
“好了,好了,皇女给臣子颂经是他的福气,你也已经受到惩罚,以后不用再念了。”皇上转头看向左丞相,“你说是吧,高爱卿!”
左相面无表情的拱手说:“是!”
随后皇上让陆芳跟陈慧峰坐到皇室下方的位置上。
过了不一会儿,太和殿来了一个侍卫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听后大怒,直呼让侍卫把人带到泰和殿里来,他要亲自审。
内侍拉起殿里的屏风,隔开下座的视线。皇后听皇上要审案子,就先带着嫔妃离开这里,去了外殿。
现在坐在皇上身边的人不过几人,陆芳跟陈慧峰就是这几人之一,陈慧峰是臣子,皇上审案他不用回避,陆芳不想独自一人,怕再出什么意外,故也没有离开。
他们静静的坐在上座,看见侍卫从殿外拖进一个头发凌乱,面有污渍的贵妇人,陆芳见过这个妇人,这不就是前几天,约陆芳去她家串门的邻居吴烨琪嘛。
陆芳听着皇上对吴夫人的审判问话,在脑海里逐渐拼凑出有关吴夫人的过去故事。
原来这个吴夫人是太尉的女儿,她出身将门,在一次外出,看上了离异不久在找新妇的礼部郎中,两人一见钟情,成亲成的的很快。
礼部郎中流年不利欠了许多的外债,吴夫人觉得自己是福星,这些外债只是暂时的,她们只要好好经营过日子,这债总会还完。
本以为自己年轻还是头婚,嫁给二婚男一起过苦日子还债,等运道起来,家中富裕后能让对方感恩自己、珍惜自己。没成想自己辛苦浇灌的桃子成熟后会被继子摘去。
她在婚前就知道礼部郎中有一子一女,在前妻那里养着,开始只是没在意,直到郎中前妻另嫁,把孩子送到她家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家庭里的资源都是有限的,有人多就会有人少。十几岁的少年早已知事,这样的继子继女对后妈有着天然的抵触。
吴夫人没有从小生养过他们,对他们再好都生不出一丝母子亲情。后妈难当,继子女也难当,两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都很痛苦。
继子读书需要花许多的钱,家中的钱大多都流给了继子,他的支出都从郎中府里出,现阶段的继子没有收入,正是跨人生的重要时刻,读书成家再立业,房子、娘子、铺子、随从这些全是钱。
一个大橘子里剥出一个小橘子,那这个大橘子就会变得消瘦。吴夫人没有自己的橘子,她见不得大橘子掏空自己,记恨自己还要跪着把营养输送给小橘子。
她的心,开始变得扭曲,她想在这次的长宁街重五宴上,找个借口,把郎中前妻请到家里,然后再扔一把火,跟继子女同归于尽一块烧了。
吴夫人烧红了眼,不分敌我,把请来的宾客全锁在了宅里。满院的大火飘起滚滚的黑烟,好在长宁街的人见火势汹涌,每家都自发的过去帮忙灭火救人……
事情讲的差不多时,礼部郎中入殿了,他看见跪在地上的吴夫人,破口大骂道:“你个毒妇!”
“有你毒吗,嫁给你,我什么都没了。你跟你前妻算计我,让我给你们养孩子!”
“什么叫你们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我没这么大的孩子。”
“你……”
“咚咚咚!”殿里另一边有鼓声传来。
丞相开口道:“吴氏,你可知罪?”
“我错在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错在等不及自己孩子长大跟继子竞争,我错在年少无知把一个二婚带儿男当成一个宝,我错在不甘心,嫁错人不及时收手回家!不,我是错在没有下药,哈哈哈哈~我应该在酒里下迷药,等大家都晕了再放火。我要把你们都烧死。”
吴夫人疯了,丞相派太医确认后跟皇帝对视摇头。
“太尉什么时候到?”
“回皇上,太尉在军营,有人去叫他了,估计一刻钟后就能到这。”
“等会他,这吴夫人是他的女儿,现在纵火疯了看他怎么说!”
陆芳听着吴夫人嚎叫咒骂的声音唏嘘不已。
她见过吴夫人欢喜热情的样子,就几天的功夫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一段婚姻也能迸发出这么大的伤害,真是世事难料。
太尉来了,他的身上还穿着军营里练功的灰袍,风尘仆仆的,看起来是一听到女儿纵火的消息就赶着过来,没来得及换。
太尉进殿踹了吴烨琪一脚后,就跪在了地上,向皇上义正言辞道:“微臣请皇上处死拙女,以儆效尤!”
皇上向太尉问道:“她已经疯了也要处死吗?”
太尉坚持处死吴夫人:“拙女纵火行凶,按律可斩呀,皇上!”
丞相在旁再次提醒:“疯病杀人,按例得减。且吴夫人纵火只是多人重伤,并未发生死人现象。”
“这样吧,太尉跟礼部郎中你们商议一下,谁把吴夫人带回去禁锢,日后要严加看管,且勿故意放纵,如她出逃再次行凶,你们则有连带责任。”
太尉跟礼部郎中都不愿意带回吴烨琪。
最后皇上下令将她交给都城府衙,监禁看管。
吴烨琪在被听到监禁的那一刻滚到陆芳的脚下低声说道:“你跟我一样都是罪人,只是你有一个肯给你光照的好父亲,等你那天没光照了,你就会跟我一个下场哈哈哈。”
吴烨琪的声音很轻,除了陆芳没有人听见,大家只以为她在发疯乱滚。
陆芳缩回腿,怕了怕衣裙,没有说任何的话。
侍卫把吴夫人拖出了泰和殿。
内侍收起殿里的屏风,皇上欣赏了一会歌舞就退席离开了。
皇上走后,殿里的人也陆续开始退散了。
陆芳跟陈慧峰看着开始退场的人,也想着走,两人一起踏出了殿。他们并行走在官道上,听着前面有几个人在议论太尉跟吴夫人的事。
“啧啧啧~这太尉可真不心疼她女儿!”
“能心疼吗,伤了这么多人,纵火呢!”
“丞相都给他机会保他女儿命了,他还不接!”
“你说那清流的名誉就这么重要吗?”
“他怎么连自己女儿都不保,你说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令以后犯了事,他会不会保?”
“以后又有多少人会为太尉卖命,这自己人都保不住,谁敢为他做事。”
“是说,是说!”
“不过吴夫人只是太尉嫁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人算什么自己人,这不一样吧!太尉爱惜羽毛可以在以后更值得的人身上落尘呀。”
“是嫁人不是死人!”
“……”
陆芳听此,突然意识到今日宴席开场的傩技,是在影射姜益荣是妖怪,妖怪杀人明明要被朱雀伏法,却被皇上的圣光笼罩,那人在想办法遮去皇权荣光,他们想要飞出笼子没有光照的姜益荣的命。
约她去御花园的丫鬟给她的是花鸟扇,杜丹亭石桌上留的是傩技里出现的关鸟笼子,他们把陆芳比作的鸟,想要她命的人,跟安排这场朱雀人间七日游的傩技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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