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掌为笼[无限]

作者:唐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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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中曲(8)


      “……它好像动不了了?”陈好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季悬仔细观察了一下,住持的头离他们所在的门口大概有七八米远,而那粗壮的脖颈从洞口延伸出来,绷得笔直,像一根即将崩断的弓弦。
      此时它瘫在地上,确实没有任何再次攻击或移动的迹象。

      季悬是个相当记仇的人,此刻免不了说几句风凉话:“呵呵,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说对吗,老头?”

      住持恨恨地挣扎了一下。

      这无力的模样明显不是装的,如果是的话,那未免也太会演了,季悬都想给他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但现在不是思考该不该给对方颁奖的时候——他目光扫过周围,暴雨过后的林地边缘散落着不少被刮断的树枝,就那样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

      于是他快步走过去,弯腰拾起了一根三指粗细的,其中一头断裂处格外尖锐,还沾着些许湿泥。

      “哥,你这是要干嘛?”陈好看着他手里的“武器”,心头一跳。

      季悬没立刻回答,而是掂了掂树枝的分量,又用鞋底蹭掉尖端的一些泥块,让断裂的木茬显得更锐利了些。
      他握着树枝,重新走回庙门口,目光落在那瘫软无力的住持头颅上。

      “它刚才是不是说……”
      季悬开口,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琢磨的味道,“它是这里的住持,知道关于雨神商羊的事?”

      陈好点头,随即明白了季悬的意思,脸色一变:“你想逼问它?”

      季悬用树枝遥遥指了指那颗惨白的脑袋,“没错,反正它现在没什么反抗能力了,还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他说话时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陈好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季悬说得对,这怪物刚才就是想杀了他们。

      季悬脚步很轻也很稳,慢慢绕开地上散落的碎石和瓦砾,来到了庙门口,颇具压迫感地盯着不远处的头颅。

      住持似乎感应到了他的靠近,眼皮艰难地抬了抬,聚焦在季悬脸上——那里面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深沉的疲惫,却唯独没有求饶。

      季悬在门口停下,和住持保持着安全距离,同时缓缓抬起手中的树枝,将那尖锐的断口对准了住持脖颈下方,也就是看起来褶皱最密集、也最脆弱的部位。

      被尖锐物抵住的瞬间,那瘫软的脖颈肌肉似乎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我问,你答。”
      季悬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多说废话,或者试图骗我……”
      他手腕微微用力,木尖陷进去一点,“我就把这东西,从这儿一直穿到你嘴里,把你当串烤了,听明白没?”

      陈好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他看着季悬挺拔而冷硬的背影,突然有了种割裂感。

      住持没有出声,只是死死盯着季悬。

      季悬也不急,抵着脖颈的木尖又加了一分力。粗糙的木茬刺破了对方最表层的皮肤,渗出一点点粘稠的、近乎透明的液体。
      是鲜红色的,但不是血。

      “……明……白。”终于,住持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妥协般叹了口气。

      “很好。”
      季悬保持着施压的姿势,“第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是这里的住持,以及供奉雨神的事是不是真的?”

      住持沉默两秒,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是,都属实。”

      季悬眼神微动,继续问:“第二个问题——那边的温泉旅馆……”

      “没有什么旅馆!”
      出乎意料,住持的反应异常激烈。

      这句话几乎是用尽剩余力气嘶吼出来,直接打断了季悬的问话。
      那瘫软在地的脖颈猛地一挣,似乎想昂起头颅,但终究只是徒劳,只剩下一双眼睛残留着狂怒和恐惧。

      “这里只有雨神的道场!神圣之地!没有什么旅馆!没有!”它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尖利刺耳。

      季悬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只是提到“温泉旅馆”四个字,就能让这怪物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那里果然有问题……而且问题恐怕比想象中更大。

      看住持这激动的样子,想必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他果断放弃了这个问题,木尖稳稳地停在原处。等住持那阵无意义的嘶吼过去后才抛出第三个问题:

      “昨天晚上那场大雨,和你口中的雨神商羊有关系吗?”

      他本来想问更有针对性的问题,毕竟麻子脸的尸体上有鸟类尖喙撕咬的痕迹,而雨神画像上画的正好是只大鸟……但这样问太直接了,恐怕住持不会说真话。

      果不其然,住持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神色明显缓和,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像是虔诚,又像是深深的畏惧。
      它喘息了几下后才用沙哑的声音说:

      “昨晚…那场雨……是因为…有外来者到来却没有献祭,雨神发怒了,才……”

      它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然而,就在“才”字刚刚出口,那个代表着原因或结果的连接词即将引向真相的刹那,住持突然僵住了。

      它脸上恐惧与狂信的表情骤然凝固。紧接着,一种极致的惊恐情绪浸染整张面庞。

      “不——!!!”

      住持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言的尖嚎,这叫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和绝望,仿佛灵魂正在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硬生生扯出躯壳。

      除此之外,它身体表面也飞速冒起密密麻麻的泡沫,颜色从惨白变成污浊的灰黄,开始“滋滋”作响。
      就像烧热的铁板遇到冷水,但声音更加黏腻恶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塌陷、溶解。

      “嗬…啊……神,神怒!”

      住持在溶解中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那双已被惊恐占据的双眼死死盯着某个方向——那正是雨神画像所在的位置。
      它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哀求与忏悔,但画像依旧静默,无动于衷。

      溶解的过程快得令人发指。

      两人眼睁睁看着住持的软组织化为粘液,顺着脖颈流淌到地面,不过几秒就只剩下一幅长长的骨架了。

      季悬早在住持溶解时就猛退了好几步,这才没被飞溅的粘液波及到。他握着树枝的手僵在半空,瞳孔收缩,困惑地盯着那副被溶解出的怪异骨架——

      这不是战斗,更不是搏杀,而是一种抹杀。
      仿佛有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因住持的话触犯了某种禁忌,便真的像神明一般降下惩罚。

      “它……它刚才说了什么?”
      陈好牙齿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有外来者,雨神发怒……然后呢?然后它怎么就……”

      季悬没有回答,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树枝,目光从骨架移到那滩污秽,再移到静默的商羊画像上,最后抬起了头。

      直到此时二人才惊觉,庙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原本暴雨过后澄澈明亮的天空,此刻堆积起了浓重的、铅灰色的云层。
      云层低垂着压在远处黑黢黢的林梢之上,光线迅速黯淡,只剩下山雨欲来前死一般的寂静。

      风也停了,空气闷得让人心慌。

      “不对劲……”季悬低声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这天气变化得太快,太诡异,联想到住持临死前的话和其恐怖的下场,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底涌现。

      “咱们别在这地方待着了,太邪门了!”
      陈好已经有了退意,指了指来路说,“正好回去和钟律师她们汇合,把这事说一说。”

      “走。”季悬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没有犹豫,没有耽搁,两人甚至顾不上再仔细查看周围,立刻沿着来时的路扎进愈发昏暗的草丛。

      ——

      与此同时,旅馆二楼。

      细细碎碎的声响拂过空气,破旧的床因其上有人移动而嘎吱作响,摇摇欲坠。

      白衣女孩面无血色地躺在上面,她的睫毛很长很长,上面还沾着些没卸下来、已经结块的睫毛膏,其余部位却很干净,明显是被人特意擦拭清理过的。

      “这都没死……你也太能活了吧。”一个声音喃喃。

      随后,绷紧的鱼线套上了女孩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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