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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怀疑你了
落日的余辉散去,最后一抹亮色被黑夜夺去,悬上几颗星星作为点缀。风卷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宋青岩和周轩并排走向警局。
周轩在下午三点已经收到消息,电话那边女警委婉而又带有稍稍怜惜地向这位刚成年不久的孩子转达了父亲的死讯。
车祸,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周大勇,一座压在他们一家十八年甚至更久的山,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离开了。
周轩并没有向宋青岩请假,他死了父亲,但他似乎并没有伤心——也许像蒋兰芬骂过的那样,他真的很冷血,他巴不得周大勇死掉。
宋青岩得知这个消息是在傍晚,又一通电话打来,是蒋兰芬的,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在对方颠三倒四的控诉里,宋青岩才知晓周大勇去世,现在要去法医那认领尸体这么一回事。
“同桌,你怎么来了?”
案子没有进展,易风被派到接待室,以免情绪不稳定的蒋兰芬做出过激举动。见到宋青岩,他不免有些吃惊。
“我,你们口中万恶的资本家,现在来陪被压榨的劳动人民认领他的父亲。”宋青岩面无表情,语气中带有一丝咬牙切齿之意。
比起亲爹去世带来的打击,周轩对于宋青岩毫无绅士风度的嘲讽更为惊讶,但同时松了口气。
蒋兰芬在警局里已经大闹一番了,她看着神情冷漠的儿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周轩!你爸是不是你杀的?”
话声刚落,接待室就被施了魔法,安静得可以听见外面人讨论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阿姨,蒋阿姨,”易风按按眉心,“我再给您讲一遍,您的老公,周大勇是因为交通事故去世的。您很伤心,但咱也不能……”
“就是你!对吧?”蒋兰芬将周轩从宋青岩身后拽出,双眼通红,如见到敌人一般,“你几次三番劝我和你爸离婚,我不肯,你干脆就雇人撞死他对吧,周大勇平时会打你,你都记着,是不是,你……”
“是,我恨他,”周轩打断蒋兰芬,“但我更恨你!我更恨我自己!原来你也知道周大勇是个什么东西,他配当爸爸吗!你呢?你们俩枉为父母!他无耻!你自私!你们把我、一一当人看过吗……”
易风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的架势,一个头两个大,和年寒岁一人一个死死拉住双方。宋青岩依旧站在门前,冷漠地注视着这场闹剧,他的眼睛隐隐泛红,不过目前在场无人注意。
“宋博士!”陆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巴掌拍在宋青岩身上。那抹怪异的红很快溜走,剩下的是一脸茫然无措的宋青岩。
蒋兰芬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开始喋喋不休地询问自己可以得到的赔偿,偶尔与周轩眼神对上时,马上又慌张地逃避。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年寒岁像雨后的蘑菇冒出来,将陆宁吓得跳起来。
陆宁刚刚过来,他挠挠头,满是迷惘地问:
“谁?”
“蒋兰芬,她对儿子的恐惧要高于丈夫的去世,而且她第一反应就是儿子害死了她的丈夫,”年寒岁慢吞吞地解释,看着和蒋兰芬商量赔偿问题的易风,以及站在宋青岩旁边的周轩,“她不仅知道儿子和丈夫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她还知道……”
“……周轩制定了详细的杀人计划。”
白板前,几个人围在一起,顾兰凤陷入沉思,她在思考郭玉清杀人的动机。
“监控画面显示,郭玉清是主动撞向周大勇的,在将撞了周大勇后,又撞到电线杆逝世,”易风在顾兰凤的示意下站起来讲他自己的思路,“我这些天在想,这几件案子有什么关联,郭玉清有躁郁症,他有一定的精神和心理疾病,所以我拜托夏天哥查了查案件里嫌疑人的就医记录。”
“郭玉清、张言之、周轩有同一个心理医生——温涵。”夏天将资料展示出来,照片中的女人温和地笑着。
“温涵的父母死于二十年前特大爆炸案中,她的父母均是超自然能力人士,”易风语气停滞一会儿,接着快速说下去,“而她本人有洗脑的能力,所以,我怀疑,这次的案子同她有关。”
顾兰凤站起来,盯着白板,指着罗富的照片:
“有段时间一个叫陈冰砚的男人送了他大笔金钱,后来他被发现勒死在家中。如同前几个案子一样,嫌疑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陈冰砚,七月四日下午,你在哪里?”顾兰凤厉声喝问。
“我约了王总,在推销金融险。”陈冰砚坐得笔直,语气平静。
“王财发说你在三点时已经离开了,”顾兰凤毫不客气,她像一只猛虎逼向猎物,“监控显示你随后驱车去废弃工厂,你到那里做什么!”
“胡说!监控明明到时间删了,记录不到我去工厂!”陈冰砚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冷汗从额上流下。
易风和年寒岁在外面对视一眼,易风指着顾兰凤,竖起大拇指。
“你的女友是化学老师,而乐正洋又是毒杀……”夏天抓住时机,意味深长地讲述案情。
“和甲紫没有关系,”陈冰砚打断夏天,“是我杀了乐正洋……”
“一旦被怀疑,你们的破绽就会越来越大。”变声器下的声音尖锐刺耳,“认下罪名,断尾求生。”
一只手牵动白骑士,在黑白分明的棋格上移动,吃掉国王。
“你输了。”苍老的声音响起,老人眨巴眨巴眼,笑眯眯地向宋青岩宣布。
“您真是宝刀未老,”宋青岩放下棋子,叹气,“我还是棋差一步啊,幸好现实不是下棋。”
“但对我这种人没有区别。”
“还是有不同的。”
“哈哈哈,小宋,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像看好我爸那样?”
老人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冷漠的青年,恍惚间,又见到了当年那个面无表情却又讨他欢心的3047。
3047,是他亲手捡回来的孤儿,这个世界总容不下他们,他们也只好抱团取暖。作为埃洛希姆的第三代侍奉者,他有着更远大的目标,他形成一个组织,而3047是他一柄趁手的刀。
“三零四七他……”老人面上带有怀念和不舍。
“他叫张仁,”宋青岩冷冷打断,“他被你下令处死了。”
老人不恼,反而为宋青岩愿意向他发脾气而高兴,眼中含有细碎的泪光:
“张仁,好,张仁是我养大的,和我情同父子,当初他背叛我、背叛主,我也不想杀他,实在是无奈之举。他的死,是我一生之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如今呢,普通人惧怕我们,因为我们和他们有不同之处,组织有多少孤儿都因为这一点点不同被抛弃,主离开花园,我们难道就任由蛀虫破坏花园吗?”
老人的语气中有几分激动,他咳嗽几声,余光瞥见宋青岩的神色动摇,挥手示意宋青岩退下自己思考。
“他走了,”老人语气不耐,“他和三零四七我看着长大的,你在怀疑什么,这段时间乱起来了,还不够吗?”
雨不知什么时间又落下,噗噗炸开,水坑倒映书斋的招牌。周轩被放了丧假,店中冷冰冰的,甜腻的味道混在一起,让宋青岩反胃。
“同桌,”易风跑进店中,“来两块面包。”
两块三明治以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到易风手上,宋青岩皱眉回着信。
“宋姨还好吗?”
“还行,到处跑。”
易风迟疑一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周轩的心理医生好像是你推荐的?”
宋青岩终于抬头,看向他的发小,对方一脸紧张与内疚。
“对,怎么,你心理出问题了?要我推给你吗?”
宋青岩语气带有调笑的意味,让易风放松下来:
“还是案情需要,算了,别告诉我,我怕你泄密被抓。我和温涵是大学认识的,作业需要。”
易风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宋青岩旁边,揽住对方,变戏法般变出一枚一元硬币,以示歉意。
“对了,你对超自然能力怎么看?”易风随口找个话题。
宋青岩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呢?”
“比较厉害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怕他们。”
“人对于不可控的事物总是有畏惧心理,在面对与自己不同而且又不是特别强大的人时,有部分人会有一种优越感,不少人根本就没有把超自然能力者当同一个种族……”宋青岩认真解释着。
“等一下,这和你对超自然能力的态度有什么关系?”易风听得头大,急忙叫停。
宋青岩笑得有些惆怅:
“我宁可没有这些能力,让一切回归正轨。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呃,七月三十号,小区门口的第三棵树下?”易风有些困惑,但还是仔细回忆着,“你问这个干嘛?”
宋青岩耸耸肩,笑得狡诈: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宋青岩看一眼消息,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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