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

　　也许是远距离的看着陈慕，季羡发现她更瘦了，他突然不敢上前，他连询问的立场也没有。

　　排号等待检查时，林芝月最先发现大厅中间傻站的季羡，不是她视力太好，是季羡站的太突兀了，动也不动，要不是脸长得好看，像傻大个一样。

　　林芝月转头询问：“季羡来了，在楼下。”

　　陈慕想到昨天林芝月说过的那些话，笑着问：“你喜欢他吗？”

　　“不算喜欢吧。”林芝月只一秒就否决了陈慕这个想法。

　　“之前你退学后，那几个人经常缠着我，想让我跟他们谈恋爱。”

　　“我当时差点就想破罐破摔了，季羡救了我。那些人忌惮他的身份。我才落得清净。”

　　林芝月突然认真的盯着陈慕，语气有些劝慰：“我当时是认为季羡救我，只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其实不是，他眼里没有异性的打量和凝视。”

　　“我觉得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他看见你的神态，是演员都演不出来的欢喜。”

　　陈慕没应声，她想不通自己对季羡的感觉是什么，她明明最讨厌别人骗她。

　　可是当她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她，心里一丝隐秘的欢喜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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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让他上来。”按往常的她是绝不会愿意再见一面的，但陈慕说不出那句，不想见到他。

　　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季羡看着座位上交谈的两个人，心里莫名涌出一阵恐慌，连心跳都加速。

　　眼睛盯的有些酸涩，脖颈开始僵硬，他正准备收回视线时。
　　女孩抬头，视线对撞，他兜里的手机突然的一身震动，震颤仿佛涌动全身，心跳扑通扑通，清晰可闻。

　　看见手机上陈慕的信息——“你上来吧。”

　　电梯人太多了，他抬步上楼梯时，紧张的差点同手同脚，心跳和脚步仿佛同频，一步一步的走向她。

　　林芝月看见这幕，识趣的说：“你们聊，我有点事情。”

　　陈慕看见季羡，莫名有点紧张。

　　“你怎么晕倒了？”
　　“为什么要骗我？”

　　两个同时出声，微妙的气氛蔓延。

　　季羡听见问题有些错愕，“骗你什么？”

　　“你说是什么？季少爷。”

　　季羡立刻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心乱如麻。
　　他想如实说明，可是她会信吗？相信自己一见钟情，还是觉得他是见色起意。

　　陈慕没听到回答，继续说：“你不会要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为了接近我不得已假扮员工？”

　　听见她这么问，季羡心里的小人渐渐崩塌，他的确想这么说，面上露了些焦急，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是，我是一见钟情，但不是现在。”

　　陈慕有些意外。

　　“你或许不会信，是你高一那年，我当时在初中部。

　　我看见你护着林芝月那次，开始喜欢你的，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我用了好几年才明白那一刻胸膛中升腾的是情愫。”

　　季羡说到后面有些语无伦次，他没想到表白会进行的这么仓促，而且在医院。

　　公众场合人有点多，已经有人撇着头，在观望这场八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陈慕显然也注意到周围的人，脸腾的一下升红，她现在还排着号，懊恼的抓了抓腿，后悔把他叫上来了。
　　她向前一步，轻轻扯了季羡的袖子，“你先去旁边等我吧。”

　　季羡还算淡定，他的第一次表白在他从没预想的场景出现了，女孩脸蛋蕴上红晕，圆圆的眼睛里满含笑意，羞涩的拽着他的衣角。

　　难得平复的心跳再一次狂跳，他轻轻俯身在陈慕的耳边，“我只喜欢你，陈慕。”

　　听到这句话的陈慕，那一秒心跳可耻的停滞，罪魁祸首已经躲在她视线看不见的等候区了。

　　直到检查做完，陈慕才觉得她心跳才几乎恢复平静。

　　季羡看见她出来，正准备开口。
　　陈慕先一步扶住他的袖子，“你先别说话。”

　　原来刚刚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和喘不上气并不是因为害羞，陈慕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支持在季羡手臂上，控制不住的身体发抖。

　　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虚汗唰一下冒出，将鬓角打湿，她感觉此刻像没入水中一样，拼命呼吸却吸不到一点氧气。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无意识的涌出，没一会就浸湿了季羡胸前衣服，一瞬间世界仿佛虚无，她感觉浑身使不上力气，濒临死亡的感受。

　　季羡感受到浑身发抖的她，语气十分焦急，“陈慕，你怎么了……陈慕…”
　　调整姿势抱起她时，手一瞬触及了一片湿润，听到她控制不住的来回呼吸声。季羡的呼吸也变得紊乱，恐慌一瞬间上涌快要将他溺毙。

　　他转身向旁边人求助，护士马上赶来了，他抱起陈慕往急诊跑过去。

　　他抱起来才觉怀中的人轻飘飘，亲眼看见她进入抢救室。季羡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上涌，往日的风采冷静全然不见。

　　纷乱的思绪和止不住的恐慌盘踞在他头顶，双手合成拳，暗自祈祷她平平安安。

　　急诊外的时间流速仿佛和外面不同，度秒如年，季羡害怕推出来盖着白布的尸体，害怕听到别人的哭声，心脏反反复复跌落谷低。眼泪顺着鼻梁滴落地上。

　　季羡还想再见她一面，他还没有表白完。

　　林芝月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脸上还是刚刚画好的角色妆容，她满脸眼泪，睫毛眼线糊成一片。

　　她觉得此刻没有人会比她更狼狈，看见季羡一个人的时候，还开玩笑，“幸亏我还没换戏服。”
　　“幸好……不好……一点也不好……”呜咽的哭泣从手中溢出。

　　路上她不断搜索抑郁症的视频，视频下的评论一条条都是别人触目惊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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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幸好，陈慕挂水吸氧推出了急诊抢救室。

　　季羡在病床边才知道陈慕得的是抑郁症，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辞职；怪不得，怪不得她会休学。

　　陈慕在病床上睡了多久，他就盯了她多长时间。

　　季羡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无所顾忌的注视着她，她长了一张娃娃脸，即使再瘦脸上依然会有肉；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弯弯，病床上的她不会笑。

　　他拿出手机，第一次搜索了这个病，只要是病就一定能治好，季羡这样安慰自己。

　　越看相关的视频，他越觉得难过，心理上的痛苦不比身体上的疼痛轻松，就像季羡此刻的难过他从来没感受过，哪怕是小时候贪玩骨折，那种疼痛也没有现在的心疼更折磨人。

　　针扎一样，碾磨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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