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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谢惟被李见欢揽在怀里这么坏心地逗了一顿,非常害羞和局促,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
本就不善言辞的谢惟没有回答李见欢步步紧逼的问话,只是静静地仰起脸望着李见欢。
他周身散发的白光愈发耀亮,如流萤般飞舞。
然后,谢惟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主动伸出纤小的双臂抱住了李见欢的腰。
李见欢那时十七岁,身形高瘦挺拔,十二岁的谢惟身量只到李见欢腰腹上一点。
但谢惟努力踮起脚,把头和手轻轻靠在李见欢胸膛上,以请求般的语气轻声道:“不去……好不好?”
其实李见欢无心的玩笑言语还真把谢惟的心事给说中了那么几分。
谢惟不想要李见欢去寻花问柳,并非全然出自师尊曾要他监督这个生性散漫不拘的大师兄的责任感。
事实上,李见欢也从没有真的把这个小师弟的监督放在眼里,反倒老拉着他一起“破戒”,以欺负和逗耍这个小古板为乐。
谢惟说不想要李见欢去的时候,只是有意搬出师尊曾要他监督师兄的话,好有个正当的理由劝止他不要去。
那时的谢惟虽对情爱一事还很懵懂,但孩童的情感就是如此纯粹天真,见师兄要去勾栏院里和别人作乐,谢惟就会想到师兄以后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甚至和别人成婚。
光是想象那样的画面,谢惟就觉得自己胸口又闷又堵,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谢惟不明白那种情绪从何而来,但他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在李见欢和明昱脚步跨出客栈的门槛前,攥住了李见欢的手腕。
“怎么了?”李见欢难得见谢惟主动请求自己什么,他怔了一下,收敛了玩笑语气,认真地看向谢惟。
“我不想……师兄去。”谢惟轻轻咬着下唇,声音很小地回答。
“哦……”李见欢见谢惟也说不出个什么严肃的理由,只当是小孩子赶路黏人,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笑着伸手揉了揉谢惟的头,“原来惟惟这是在和师兄撒娇呢?想要师兄陪着你?”
谢惟望着李见欢那双漂亮得摄人心魄的眼眸,脸颊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那不行啊,师兄在山上被你管管就算了,若到了山下还不能出去潇洒潇洒,真的会憋出毛病来的。”李见欢笑着松开了怀里的谢惟,随手将谢惟柔软的发顶揉得凌乱。
“再说了,你不让师兄去找漂亮姑娘风花雪月,那你能做师兄的小姘头,给师兄暖床铺,乖乖躺下来让师兄睡吗?”
谢惟还不是很能理解李见欢说的话的意思,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借此藏起自己已经红透的脸。
“不说话,脸红什么?你觉得可以?”李见欢将谢惟的脸捧起来,接着逗他。
“我……”谢惟嘴唇嗫嚅了一下,依然没说话,只是红着脸,害羞地发着光。
“呵,但师兄没有睡小木头的癖好呀。”
李见欢和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戏的明昱对视了一眼,一双眼眸笑起来时显得分外狭长。
“好了,不逗你了。惟惟,乖乖回房睡觉,等师兄回来给你带点心还不行吗?”
“不要。”谢惟摇了摇头,上前攥住了李见欢的袖摆,“那我和师兄一起去。”
“跟我一起去?”
“那人家知道的以为你是我弟弟,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私生子,不搭理我了,怎么办?”
“惟惟你跟师兄跟这么紧,把师兄的桃花都挡掉了,师兄以后孤独终老了,你怎么赔师兄?”李见欢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谢惟窘迫局促的模样,“真想给师兄当老婆不成?”
“我……”谢惟嗫嚅了一阵,忽然鼓足勇气,攥着袖角看向李见欢,带着些稚嫩的童音答道,“到那时候,我给师兄暖床,我陪师兄一起睡觉。”
谢惟此言一出,李见欢和明昱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同时捧腹,大笑出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昱笑得眼睛泛泪,腰都直不起来了,“那敢情好啊,等小师弟嫁给大师兄了,就直接升辈变大嫂了,青蘅真人座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不知宗门里有多少对大师兄芳心暗许的,还有在等着粉雕玉琢的小师弟长大的师姐师妹们,要伤心了。”
“大师兄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个貌美贤惠的少妻,不知我何时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啊?我看,就今晚怎么样?”
“平康里的佳酿,我眼馋好久了,大师兄,新郎官,你得请客吧?”明昱用手肘拐了拐一旁同样笑个不停的李见欢。
“行啊,马上就去。”李见欢一边笑,一边随意地摆了摆手。
谢惟不知道这两人在笑什么,很迷茫地站在原地,攥着袖角不说话。
等李见欢笑够了,才走上前,用两手捧起谢惟的小脸用力搓了搓,“你个小屁孩,答应得倒快。但你知道什么是暖床,什么是一起睡觉吗?”
那个时候的谢惟对于“暖床”和“在一起睡觉”还没什么概念。
他想的是,师兄既然可以和一个陌生女人睡在一处,那为什么不可以和他睡?
谢惟的脸被李见欢搓红了,但他毫不挣扎,静静地望着李见欢,单纯懵懂地回复道:“暖床就是,师兄怕冷,我把外袍脱了睡到床榻上,把床睡暖了再给师兄睡。”
“……惟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李见欢没忍住,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爱当跟屁虫那师兄就带着你一起去。不过先说好,小孩子不许喝酒,你只许去尝尝那里的糕点。”
“……哦。”谢惟见没能劝止李见欢,勉强接受了自己也跟着去的提议。
可刚到了地方,谢惟就后悔了。
勾栏院里丝竹淫靡、脂粉缠绵,李见欢因为生得俊美,擅谈吐交际,气度又潇洒不凡,一进去便被一众姑娘围着喂酒聊天,吟笑连连。
谢惟坐在远处的一张桌子后,两手捧着一碗清茶。
他沉默地望着被那群姑娘围在中央,正和她们嬉笑聊天的李见欢,神情很不高兴。
谢惟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一旁正在听姑娘弹琴的明昱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明昱师兄,你们往常也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明昱笑着看向谢惟,“是呀,小惟。这里的酒好喝,姑娘也最漂亮,不过,你太小了,还不明白。”
谢惟听了这话,胸口更闷了些,接着问出了自己很在意的问题,“那……师兄他,会在这里,和那些女人过夜吗?”
“那倒不会,”明昱笑着答道,“放心吧,惟惟,她们抢不走你的大师兄的。”
“他每回来,都真的只是随便玩玩,和花娘们喝喝酒聊聊天。我以前问他为什么,他说,谈情说爱太麻烦了,耽于美色会误他道心,影响他修炼的。”
“大师兄脑子里只有修炼,没有情爱,看着是个风流公子,其实可洁身自好了,我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从没听说他和哪个女子暧昧不清过。”
“又有天赋又不耽于声色玩乐,根本没打算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活嘛。”明昱望着远处的李见欢,感叹了一声。
听罢明昱的回答,谢惟的脸色好了些,“我知道了,谢谢明昱师兄。”
“不谢。”明昱笑着伸出手去摸谢惟的头,却被谢惟轻轻侧身躲开了。
谢惟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望着茶盏上的水汽螺旋发呆。
他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朝李见欢望去,在看见有个大胆的姑娘已坐到李见欢膝上,向李见欢讨要他手中已经饮过的酒后,谢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谢惟“豁”的一声站起,走向李见欢,用小小的身形拨开围着李见欢的那群姑娘,挤到李见欢身前。
“嗯?怎么了,惟惟?”李见欢已有了些醺然醉意,脸微微发红,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谢惟。
谢惟安静地站在李见欢面前,咬着下唇,眸光定定地望着李见欢。
谢惟看着李见欢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的,那对沾着酒液的精致锁骨,以及他衣襟上鲜红刺目的胭脂印,没说话。
一旁有姑娘笑着挥了下带着香气的手帕,向李见欢娇声问道,“这位小郎君也生得真好看,公子,是你家阿弟么?”
“嗯,是我弟弟。”李见欢笑着揽过谢惟的肩,“来,惟惟,和这些姐姐们打个招呼。”
谢惟没反应。
他苍白的小脸上脸色愈发难看,沉默地伸手夺过了李见欢手里的酒杯,在一众姑娘的惊呼声中,仰头将那杯残酒一饮而尽。
他被那酒辣得呛咳了好几下,襟口溅上酒渍,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擦了擦。
然后,谢惟冷冷地瞪了先前那个主动向李见欢讨他手里的酒喝的姑娘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了。
刚走出那间勾栏院没几步,谢惟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交谈声。
“小郎君他……好像生气了?”一个花娘问。
李见欢则是无奈地笑了笑,“小孩子嘛,黏我得很,爱吃醋耍脾性也正常,随他去。”
谢惟听了这话,脚步一顿。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委屈酸楚,眼泪无声滑落,又被夜风吹得冰凉,泪痕凝结在脸上,带起阵阵刺痛。
他胡乱抹了把脸,快步走回客栈去。
过了一晌,谢惟沉默地洗漱完,刚脱下鞋袜和外袍坐在榻上,揪着枕头和被子生闷气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谢惟惊异地抬起脸,见来者是李见欢,语气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师兄?”
随后,谢惟马上敛去脸上的笑意,垂着头,以一种闹别扭的僵硬语气道,“……师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还要听曲子看跳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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