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还好傅之廷出发前为了以防万一告了两日的假，所以不必担忧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突然就变没了。
上午空气好，爬在前门墙上的绿叶都沾着露珠，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却是大门紧闭，且也没锁。
往常这个时辰大门都开着，遑论何彻和何之舆近几日都在家里。
何之柔推开和身后的男人走进去，整个院子都没有人。
然而刚踏入堂屋，便听见左侧饭桌那边有人拍桌而起，下一秒何彻手执着她前几日切剩的竹条对着她扫风而来。
傅之廷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伸出手就要将何之柔拉过来，不料女子早就闪到了一边。
“大胆逆女，竟敢彻夜不归！”竹条落了空，何彻便再挥一风。
然而却看见挎进屋门的傅之廷，发觉两人似乎是一起回来的，愣了一愣，接着便是确定了什么般脸色更黑了。
何之舆见人进来上前推了傅之廷一把，旁边嫡母脸上的笑意见深，何之盈一脸畏惧的模样。
自己阿娘和哥哥却是担忧的神色，邹青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隔开。
看着这些各异神色，何之柔反应过来。
在她眼里晚上出门不归不是什么大事，来到大延在丞相府只顾着反应和找回去的路了。加之跟着何家被流放，罗县民风比延都开放得多，哪里还管得着在何彻这个迂腐文人眼里女子彻夜不归是什么丢人的事的。
昨夜她和傅之廷都没归家，估计起的又是什么“孤男寡女”的疑心了。
加之因为梦境的事，回来时也忘了编个借口。
果真是坐过明堂的丞相，被流放了也不改遵守这臭规矩的毛病。
何之柔心下了然，微微福了一礼，抢在傅之廷说话前随意编了一个借口。
“父亲见怪，女儿昨日是有空闲，可路过的攀谈说海岸那边拍上来几只奇异的贝螺，被人捡了去。女儿看看有多奇异，便想着去海边碰碰运气，不料被什么海物扎伤了手。”
何之柔装作煞有介事地将两只被扎过的手指举到阿娘和嫡母面前，淡淡的印子不知不觉打消何彻的气焰。
“女儿麻了手，硬跑去县里的医馆看病的时候就麻了身子，还好医家娘子收留，不然昨夜便是睡在道上了。”
邹青与何之舆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何之柔接着道： “父亲若是不信，隔日路过县中的时候，问上一嘴便好了。就在县衙右侧往前走半里路，薯粉汤水铺子旁边。”
若如实说两人一起去巫神庙求福什么，万一问起为何只同傅之廷去，却不带着何之盈，更加扯不清了。
昨日和傅之廷出去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如今她说出去的由头是为着家里生计，又为着生计受伤，何彻大抵是不会再追问太多。
果见这位前丞相脸色稍缓。
“那……，为何你和傅公子一同回来？”
“女儿刚刚回来，在门前碰到了傅公子，傅公子昨夜去了哪里，女儿没有多问。”
一旁默默听着他讲话的男人眉间一挑，颇为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对何彻板正道：“昨日县令规整公文和衙志，留我喝酒宿了一夜，今日准我一假，回来便碰到二姑娘了。”
傅之廷的原主作为皇子被贬，加之这几日勤恳做活使得嫡母李茹对这位被贬触的皇子也没有了戒心，对着两人就想来一次污蔑，“两人一道出去，自然是沆瀣——”
“住口！”何彻大声喝止，“岂容你随意污蔑傅公子！”
“傅公子见谅，原是我家妇人不懂事，原来您与柔儿是碰巧，还请傅公子不要见怪，女儿家出门在外，父母总归是有些担心的。”
“无妨，只望何相往后往后忧心的方式换一换，女儿彻夜不归应第一时仔细关心问清楚才是，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动手，便是女儿肯说也要心生怨怼了。”
“况且见了我与二姑娘一道回来，若是出于真正关心，理因如邹阿娘和之舆兄这般警戒我才是。”
这番话像是教训般砸在何彻脸上，明显让他老脸通红，却又出于自己那点心思不与傅之廷翻脸。要知道他自己的心思，可不是只是为着心思，更是不想让自己的这位二女儿与废黜的皇子有关系，对于这位女儿，他另有某算。
“傅公子说得正是。”
“柔儿你为家中生计奔波，为父不该怪你，昨夜你也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傅公子昨日宿醉，想必也没有睡好，今日便再歇息一天。”
两人各自离开堂屋。
何之柔身后邹青与何之舆追了出来，俱是担忧
“妹妹，那人真的没对你做什么？”
“真的没有阿兄，我们就是回来的时候凑巧遇到的而已。”
“那便好了，你可别看她有一副好皮囊就迷了心窍……”
“好好好好好好，我知道啦阿兄，往后我找什么样的都让你和阿娘先过目成不成？”
“这样……”
“你……”
……
……
……
“我真的知道啦，阿娘，兄长。”
何之柔摆了摆手，轻轻阖上门，将一路叨叨的人隔绝在外，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跑到自己床边拿起地上编竹篮的竹条，估摸着何父刚刚的力道在空中挥了挥。
含着韧劲儿的声音扫过耳畔，比刚刚何彻父手里发出的那根厚重一点。她兀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地又换了一根比较细的挥了挥，反而显得中气不足，没有韧性，干涩得不好听。
竹丝是从竹条上刨下来的，竹丝经过加工后更加坚韧，竹条自然也有韧性。
刚才何父挥竹条的声音和海岸有风刮过的声音十分相像，若是能做成一个可以发出这种声音的小机关，再设法放在海螺里，再用设计一些可以模仿出沙石刮过的机关，让人听声音就可以如身临海岸一般，岂不是一个设计出一个新东西的好法子？
这样一来，她们的货物便不止那几样了，更能卖一个好价钱。
何之柔将地上的竹条都挥了一遍，始终找不到那个声音。
她又折回堂屋将那根竹条找了出来，却迎面碰上了傅之廷，看着她拿着刚刚那根竹条，男人疑惑，“这是……记仇？还是什么？”
思及傅之廷之前做过测量刀，何之柔笑嘻嘻让他和她走。
只见何之柔将他带到屋后，坐在一堆竹条和没编完的竹筐前，将手中的竹条用力挥了挥，竹条顿时发出带有韧性的“呼呼”声。
“你听，这有没有很像在海岸上海风刮过的声音。”
傅之廷示意她再挥一遍，仔细听后，“确实像。”
“所以，你想做什么？”
何之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不过若是要将一个小机关装进海螺里，还得先找个大一些的试一试，大的藏在不同的礁石缝里难寻，可能还要再多等几日，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试着画画图纸，你能做测量刀，我后面需要你的帮忙，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成功就给你技术分红，可以吗？”
男人回答何之柔的话，而是从她手上拿过竹条，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片刻后，低头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眼，“哦？那要是不成功，你到时候怎么办？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颗夜明珠，你上次可是诓了我的。”
？
这眼神怎么就对上了？
何之柔尴尬地别开眼，“我……，我……，我没有诓你，我原本打算好了，等那颗夜明珠被前任县令收走之后，我让我之前认识的几个乞儿帮我打探夜明珠的存放之处，然后算好时间做一些灵异事件，让旧县令以为这夜明珠是不详之兆，然后我那时候海货也收够了，县令对那颗夜明珠或丢或还，我总归会和那些孩子联合拿回来还给你。”
“只是……，换了新县令后我请那些孩子重新去打听，但是现在还没有结果，抱歉啊。但是我……”
“霍西茉”
“嗯？”怎么突然叫真名。
男人说话莫名变得严肃起来，“你就没有想过要是那个县令不要海货，反而回来将你掳走怎么办？万一把你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夏天日里好不容易吹过一阵清凉的风，却把何之柔的心脏吹得热热的，还跟着微微起鼓。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又想到什么般迅速别开来。
“你别担心，我有后招。”
“后招是什么？”男人紧接着问，倒要看看她又有什么危险的后招来。
“我是进献夜明珠的人，若是夜明珠给人带来不祥，自然我也能做一些事情假装我也不详。”
话毕，傅之廷的胸腔那鼓气才顿时消散，“拿不回来就不拿了，你早该跟我说，再金贵的东西也没有命贵。”什么都没有你贵。
“嗯，多谢你。”
何之柔的道谢没有得到傅之廷的回应，她又认真地开了口，“我其实在那边也有一颗夜明珠，若是这颗找不回来了，回去就可以将我那颗还给你。”
傅之廷原本想问她怎么会也有一颗，但转念一想夜明珠虽然稀罕，霍家是大家族，有也不算稀奇。
他想说自己可以不要了，但转念一想说出口她又得客气，左右让她欠着也好，这样又可以和她扯来扯去了。
“行。”
傅之廷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搞得何之柔十分莫名，怎么这男人突然就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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