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了我的自行车

　　第十二章偷跑

　　夜里，邓允将自行车停好，俩手插兜朝着便利店门口走，带有怒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她脚步一顿，默默站在原地。

　　“邓奇，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咱们俩离婚这么久了，当初法律上说你每个月会给我打1800块钱抚养费，从三年前到现在，我一分钱都没看见过。”

　　“你也就嘴上说说了，行了，我现在不想听你一句废话。”

　　“……”

　　片刻后，她的声音忽然平静过来，“行了，我知道了，这周让她回去看你行了吧！”

　　邓允看着脚下的石板，嘴唇抿了抿，等里面没什么动静，她推门进去。

　　高梅看过来。

　　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放下书包，“妈妈，我明天期中考试了。”

　　高梅脸还有些涨红，语气里像是还有残留的怒气，尽可能平静道：“这周回去看看你爸，他们一家人说想你了。”

　　邓允不吱声，从加热箱里拿出一个饭团，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眸光。

　　高梅看着她，“你爸跟我说，他给你打的视频电话，语音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你洗完澡，给你爸打个电话，别让他有事没事都来找我。”

　　“嗯”，邓允拎着书包往楼上走，她不喜欢邓奇这个人，当初他们没离婚之前，他就没对她好过，要钱没钱，要时间没时间，离过婚后反倒常常记得她这个女儿。

　　她回到房间打开手机，邓奇的微信头像上有个99+的小红点，她一次都没有接过。

　　记得刚开始还是会接的，他和她说我现在攒钱给你买个苹果机，给你买电脑……你跟你妈回家，后面屁也没看见，倒是他换手机的时候把旧手机扔给她了，那手机也没什么用，连个电都充不了。

　　她可以接受他的自私他的不负责以及他不爱她，但是她接受不了骗她，如果做不到就永远不要说，因为她就是会相信。

　　邓允洗了个澡，松垮垮的小熊睡衣搭在她身上，她往床上一摊，无聊地刷着朋友圈，眼皮耷拉着，她看着江卓一的头像，那一刻特别想找他聊天。

　　想了想，她又犹豫了，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无厘头的朋友圈，《这周去哪里玩？》

　　她下意识看着江卓一的头像，很安静。

　　嗡——

　　李鹿鸣评论：【明天都期中考试了，还想着玩呢？】

　　邓允垂眸看着，【嗯】

　　很快李鹿鸣就在微信聊天框里戳了戳她，系统自动弹出“GGBond拍了拍DY，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鹿鸣：【?】

　　【你拍拍我！】

　　邓允：【。?无聊】

　　“DY拍了拍GGBond的飞船表示也想上天【烟花】”

　　因为“拍一拍”互动里面加了烟花表情包，所以会触动烟花特效。

　　邓允看着聊天框里面弹出来满屏的烟花特效，眼眶半阖着，脑子里忽然闪过路上遇见的那个女生，直接坐起来问道：【李鹿鸣，你有没有女朋友?】

　　夜灯下，李鹿鸣摘掉眼镜放在柜子上，鼻梁上有一条浅浅的印子，撩了下刘海，整个人往身后的靠枕上一靠，看见这条信息时瘪了下嘴角，【(哈士奇挠头)】

　　【你觉得呢？】

　　邓允想都没想，【我感觉你谈过不少，应该有十几个】

　　夜灯下李鹿鸣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对着手机，暗骂一声，“你放屁！”

　　他打字：【……】

　　【不想说话】

　　邓允眉头一压，什么态度，她也不是特别想和他说话。

　　她将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整个人静静看着天花板。

　　李鹿鸣看着屏幕，发现对面如同死了一样，“啧。”

　　他找池旭，这位才是谈过十几个的人，【池旭，我想你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面正在打台球，瞥见这条消息整个人像是吃屎了一样，拨了下耳边的头发，【有病啊！滚一边去。】

　　李鹿鸣嘴里带笑，【还是你好，和你聊天都是有来有回的！】

　　池旭翻了个白眼，放下球杆，【我受不了了，死滚，滚！有本事当面这样对我说】

　　李鹿鸣瞬间嫌弃道：【爷们要脸，和你说太恶心了。】

　　【……】池旭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啊】

　　食堂考试唯一的好处就是吃饭快，最大的缺点就是每次那个大音响在食堂放的时候都能有回音，像是在太平间听到的。

　　吃完饭，所有人回教室午休。

　　几个女生围在荣平桌子前面看他那个DIY的本子，最近有一个校园剧穿越剧火了，他也追，于是买了个巴掌大小的小册子，那小册子跟钱包一样，里面夹了很多剧里场景的小卡。

　　韩萍萍翻着，揶揄道：“靠，你小子原来是个纯爱男。”

　　杨俊杰在一旁道：“你才知道啊，荣哥附中第一深情。”

　　李鹿鸣从他们后面走过，照例吃完午饭后接一杯水。

　　荣平注意到他，悄悄走过来，捅了下他胳膊，“你那笔记本怎么样？”

　　李鹿鸣松开饮水机按钮，“现在在家，昨晚谢了。”

　　“那就行。”

　　此刻邓允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保温杯站在两个人身后排队，她一句话没说。

　　她一过来，荣平瞥了一眼，嘴默默闭上，一想到自己站在这碍事，默默就坐了回去。

　　在班里大多数男生眼里，这个女生看上去很凶，天天独来独往，加上在某些科目上过于变态，大多数男生选择敬而远之，也不能说敬而远之，就是敬佩，主动避让。

　　李鹿鸣边喝水边退后一步拉着椅子往下一坐，邓允往前走一步接水。

　　外面的天刚刚出一点太阳，她耷拉着眼皮，沉默地看着接水口。

　　水流声响起。

　　李鹿鸣一见这张冰块脸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考砸了？”

　　邓允低声道：“没有。”

　　李鹿鸣又看了看她那张脸，笃定道：“你一定是考砸了。”

　　“……”邓允嘴唇绷紧，接完水看都不想看他，沉默地回到座位。

　　“为什么冷暴力不犯法呢？”李鹿鸣要炸了，知不知道他忍她很久了。

　　坐到位置上，邓允也不想说话，她将校服铺在桌面就打算睡觉，一想到考完试要回一趟老家，她就浑身不舒服。

　　一想到要面对的那张脸，还有那群人，一股陌生的尴尬和无措就像一张网束缚着她，她不怕见熟人，也不怕见生人，最怕见这种在心里半生不熟的。

　　趴了大概有一分钟，后背被人戳了一下，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身，一脸怨气，“有病啊?”

　　让你不理我，我非要烦死你。

　　李鹿鸣嘴角一勾，奇迹般地拿出生物课本，下一场生物考试，他用黑笔像模像样地指了指一道有关于单双眼皮的例题。

　　这是一道杂交题，他指了指：“邓主席，这种杂交题我都看不懂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我觉得好抽象啊。”

　　他像一个死绿茶一样，邓允眼皮一抽，困意被抽走一半，“你爸你妈是什么性状？”

　　“……”

　　“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李鹿鸣懵道：“我妈双眼皮我爸单眼皮。”

　　邓允平静道：“那你就是个杂种。”

　　李鹿鸣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

　　邓允道：“这下具体了吗。”

　　李鹿鸣不说话。

　　邓允道：“没事别打扰我。”她转过身又趴在了桌上。

　　李鹿鸣笔尖啪地一下戳进试卷里，太可恶了，可恶的邓允。

　　走廊上，一个40多岁的女生盘着头发，穿着旗袍，因为有甲亢所以她很瘦，走到教室门口，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抬起头，有些意外。

　　生物老师张晨不好意思地笑笑，嘴唇发白，她拿起讲桌上的粉笔，“我刚刚得到消息，我们试卷出了点问题，有几个选择印错了，你们继续休息，我在黑板上写上，你们走之前注意一下。”说着她转身，粉笔头在黑板面上嗒嗒作响。

　　张晨是一个外型纯御姐型的老师，结果写了一手小学生字体。

　　荣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黑板上的几行字，“这不提醒我们考什么了嘛。”

　　杨俊杰翘着个二郎腿，摆了摆手，自信道：“我们都是通过选项反推题目的。”

　　谁懂生物50多分的人说出这句话时的自信，右侧的英语课代表一听当下憋不住了，咧着嘴笑，“不是，你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无语。”

　　杨俊杰坐在李鹿鸣斜对面，看见对方看都没看黑板，垂着脑袋趴在生物课本上，“你好歹看看，别那么早放弃。”

　　李鹿鸣笑着抬起头，看向他们，眯了眯眼睛，抱怨道：“我真服了，我刚看进去一点，就被你打断了。”

　　听着周围的嘈杂声，邓允的指尖忍不住动了一下，整个人扭了一个方向准备入睡。

　　期中考试结束的那个下午，学校里的枫叶落了一地，邓允背着书包去车棚，路上校长正抓几个差生扫落叶。

　　她踩着地面上的枫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回到家，高梅看着她，笑道：“这次考得怎么样?”

　　“还行，就一般般。”邓允回到房间。

　　高梅看了看关上的门，尴尬地喊道：“那个允允，你别忘了这周回你爸家。”

　　邓允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知道了。”

　　忽然手机屏幕上跳出来邓奇的微信头像，他又发来了视频电话。

　　邓允心一沉，关闭了摄像头，点了接听。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声音里偏偏带着卑微感，让她忍不住将手机拿远一点。

　　【丫头，你光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啊，当真不要我们了，你还记得我是你爸吗？你奶奶想你都想死了，结果一个电话都打不通，你还能就这样啦！不要我们了！就跟你妈一样！】

　　邓允将头蒙在被子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对面见一直没动静，顿了一会儿，【这丫头就跟死了一样，算，我想你看我也够了，你奶奶你爷爷可想你了，我跟你妈说好了，这周你回来看看他们，知道吗？你别一点做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

　　邓允攥了攥被子，闷闷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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