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米升空

　　宇昇的指尖触碰到漂浮的密钥碎片，那些金属碎屑突然如归巢的蜂群般涌向他的脊椎。剧痛中他看见父亲的全息影像在面前分解，化作无数西夏文代码流注入他的神经系统。

　　"不，不是兄弟。"付常铭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失真，"是镜像。"

　　他的右手完全纳米机械化了，银蓝色的液态金属正顺着血管向肩部蔓延。当那些金属流经心口时，皮肤下浮现出与宇昇生物密钥完全对称的纹路——只是所有螺旋方向都相反。

　　星图的警报声突然变成父亲临终前的咳嗽："你们是...双生密钥...只有完全相反的基因编辑...才能打开..."

　　空间站的照明系统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宇昇看见那些Prometheus克隆体正在融化，银色液体汇聚成溪流，向着父亲遗体所在的中心舱室流动。更可怕的是，自己的皮肤也开始透出同样的金属光泽。

　　"常铭！"宇昇试图抓住同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他们正在量子态化，"父亲把我们改造成了活体接口！"

　　付常铭的纳米视觉突然捕捉到异常：在父亲遗体后方，漂浮着一块刻满西夏文的黑色石板。当他的目光聚焦时，那些文字开始重组，变成地球各大城市的毁灭倒计时：00:57:23。

　　"这才是净化程序的核心。"付常铭冲向石板，银血在零重力中拖出彗尾般的轨迹，"需要双匙同步扭转才能停止！"

　　宇昇的生物密钥突然刺破皮肤，十二根神经索如飞天飘带般展开。他看见自己的克隆体正在虚空中构建某种拓扑结构——那是敦煌第220窟"西方净土变"的立体投影，而父亲遗体就是端坐中央的佛陀。

　　"常铭，过来！"宇昇的声带因纳米化而发出金属共振，"要同时接触石板的两极！"

　　当他们的手分别按上石板正反两面时，整个宇宙仿佛静止了一秒。然后，难以名状的信息洪流顺着神经索涌入——

　　他们看见父亲跪在敦煌洞窟里，将婴儿时期的宇昇交给军方代表；
　　看见实验室中的付常铭被注入第一剂纳米机械，哭喊着另一个名字；
　　最后看见此刻的自己：两具半机械化的身体在反物质光芒中交叠，银蓝与金红的血液在真空中相融，形成完美的莫比乌斯环。

　　石板上的倒计时停在00:00:01。父亲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而是选择相背而行的勇气。"

　　空间站开始坍缩。所有金属结构向着双生子所在的位置收缩，仿佛被看不见的黑洞吞噬。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宇昇看见付常铭完全纳米机械化的右手轻轻握住了自己的左手——那个融合伤口处，浮现出敦煌壁画上最小的供养人像：两个手牵手的小沙弥。

　　地球上的极光突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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