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几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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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将操场上裁判和同学的呐喊声传至耳边，在教室扩散开来。
　　嘈杂中，耳边响起推门声和脚步声，云听以为是哪个半路返回的同学，依旧闭眼趴着。

　　直到那道半熟悉的声音落下，云听才虚弱微睁开眼，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人。
　　是庄诗婷。

　　“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下腹痛感没有任何减轻，连带着背部都密密麻麻起了汗。云听撑着桌边直起身来，想起上次黎漾的话，带着礼貌开口。

　　“你是闻游的同桌？”庄诗婷指着闻游的座位，眉眼间带着些不爽，“你们班怎么是男女生同桌啊。”

　　鼻尖传来女生很浓的香水味，云听只觉得声音带着些刺耳，她压下喉中的不适感，点点头算作回答。

　　“那你记得和他讲一声我今天生日，请他来聚餐。”说完这句，庄诗婷将一个包装好的袋子放进了闻游的抽屉里。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云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旁没得到回应的庄诗婷见人正在分神，没什么耐心地朝她晃了晃手。

　　“喂，你听到了吗？”

　　“你自己和他讲一声吧。”

　　腹部的阵痛感越来越强烈，云听咬着唇强忍着，不想被面前的人发觉。

　　“我找了他好久，今天都没看到他。”庄诗婷这才认真看了一眼云听，终于想起来两人见过面，“等等，你不就是...”

　　云听揉了揉下坠的小腹，轻声开口：“我叫云听。”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原来是你啊。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有我在，你和你妈迟早会从庄家搬走。”

　　听到这话，云听的脸色变得更加白，搭在桌上的手用力蜷起成拳。庄诗婷就这样将奚宛提出来，她自然也不会留给她什么好语气，“庄同学，请你注意些分寸。”

　　“分寸，什么分寸？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该...”

　　“庄诗婷！你怎么又来我们班啊？”

　　黎漾带着怒气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两人的争吵也自动被打断，云听看着门口喘着气的人，莫名地安心了一些，她微微塌下僵直的背，手掌撑着桌边。

　　“自己是没班吗，天天就知道往我们班跑。”

　　庄诗婷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教室这会儿又进来了好几个人，她只能愤愤看了一眼云听，从一班离开。

　　“云云，你还好吗？”黎漾将云听扶到座位上，语气带着些担忧，“嘴唇这么白，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云听松了一口气，她勉强扬起唇角摇摇头，“漾漾，我生理期有点没力气，你能帮我接点热水吗？”

　　“我就说你这一点不像感冒的症状，等着啊，我马上回来。”黎漾看了一眼，便将桌上的两个杯子都拿了过去。

　　教室里又安静下来，云听只感觉全身冒着冷汗，连带着有些喘不上气。
　　周围的嘈杂声被拉长又压缩，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彻底陷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云听似乎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着，刺耳、急切。

　　她想睁开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却一点一点被痛觉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周身被一阵熟悉的气味包围，而后身体悬空，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安心的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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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倾斜而下，被窗户分成斑驳碎片。

　　云听缓缓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逐渐清醒过来。

　　耳边没有了嘈杂声，只剩下时钟一秒一秒走过的滴答声。她意识到自己此刻躺在医务室里。

　　“你醒了？先别起来。”

　　正想起身，一道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听侧过头看见闻游正坐在床边，他眉头紧缩，将云听微微扶起身靠着。

　　“我，我怎么在这里？”

　　闻游深吸了一口气，从一边取来热水，往杯子里倒上。

　　一瞬间，室内飘荡着生姜的气味。他轻轻摇晃着杯子，而后递给面色微白的人，才开口解释。

　　“你昏过去了，我们就先把你送到这里。校医说没什么大问题，给你打了针，所以我们就没有和段老师讲。”

　　闻游注意到云听环视的动作，重新在一旁坐下，“黎漾和蒋洵也去吃午饭了，你还有不舒服吗？”

　　手心被热意染上，云听摇了摇头抱歉说道：“谢谢，麻烦你们了。”

　　闻游起身，将刚刚医生备好的暖宝宝拿了过来，“你从运动会一开始就不舒服了吧，为什么不说？”

　　他望着她，双眸深沉近墨，语气里也带着些严肃，云听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想着没什么大问题，就不麻烦你们了。”

　　“麻烦？”闻游微隆起眉头，重复了这两个字，“云听，你知不知道......”

　　“啪嗒。”

　　医务室的门被打开，先进门的黎漾看到云听已经醒来，连忙小跑到床边。闻游安静走到一侧，微蹙着眉没再说话。

　　“鱼鱼，你醒了啊。可把我们吓死了！幸好校医说你没什么大事。”她捏了捏云听的双颊，带着些后怕。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云听轻拍了拍黎漾的手，正要问现在几点了，闻游却闷不吭声地离开了医务室。门被轻轻关上，回来的两人才察觉到刚刚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闻游怎么了？”

　　蒋洵也进门就瞧见闻游的脸色，像是憋着气不发作出来，没怎么见过他这副样子，“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云听叹了一口气，将刚刚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给他们，她看着蒋洵也忍不住问道：“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蒋洵也低笑一声，随后又换上了一副懒散的样子，“没事，让他自己缓缓去吧。”

　　云听侧过头望向那道紧闭的门，颤了颤睫毛。

　　“其实闻游这个人，看着冷冷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他很在意他的朋友和亲人。”

　　蒋洵也回忆刚刚闻游抱云听来时担忧的脸色，又对床上不解的人笑着安慰道，“他只是担心你，而你却不愿意麻烦我们。”

　　“云听，你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你要是出什么事，大家肯定会担心。闻游小时候就因为......”

　　话一出口，蒋洵也意识到自己多说，连忙闭上嘴。

　　“什么？”

　　“鱼鱼，你知道我们看到你昏倒的时候有多害怕吗？”黎漾没发觉蒋洵也的欲言又止，她在床边坐下拉过云听的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朋友之间是不怕麻烦的，你也永远不会是我们的麻烦。”

　　眼眶微微发酸，云听轻声吸着鼻子，“谢谢你们。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四个多小时，快两点了。”

　　耳边时不时传来操场上传来的欢呼声，窗外阳光倾斜，云听想着他们还有比赛项目，开口让他们先走。

　　“不急，我等下再下去检录。”

　　蒋洵也低头看了一眼某人刚刚发来的消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没事，闻游马上就回来了。”

　　“你们两个都回去吧，”云听朝两人摆摆手，“闻游下午也不是有比赛吗？我已经没事了，迟点就来给你们加油。”

　　门被敲响，三人转过身往门口看去，闻游拿着几个袋子走了进来。

　　“云云，那我就先去检录，你记着不要急着下床啊。”

　　黎漾见闻游回来了，便低声嘱咐着，一旁的蒋洵也拉过她往门口走。等云听反应过后来，室内又只剩下了自己和闻游。

　　男生进来没说一句话，只是提着打包袋走近，微微冷着脸，就像他们见的第一面。

　　“对不起。”
　　“先吃粥吧。”

　　两人同时开口，闻游的步伐一顿，而后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他将打包来的粥和小菜一一摊开，又细心递去勺子和纸巾。

　　看着闻游细致的动作和面无表情的脸，云听觉得心微微塌陷了一块。

　　刚刚蒋洵也说的没错，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她抬起眼眸，再次轻声说：“闻游，对不起，也谢谢你。”

　　闻游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说出口的话却仍然带着些不自然的别扭，“我没生气。”

　　云听有些习惯了他的嘴硬心软，所以只是笑了笑，小口小口吞下热粥。她视线略过时钟，继而说道：“对了，你快去比赛吧，我已经没事了。”

　　闻游却没答，只是将椅子搬到床边，坐着看云听继续吃。

　　“已经快两点半了诶，”云听回忆着运动会的项目时间，放下手中的勺子，“我真的没什么事情了，你不要错过比赛。”

　　“但是眼下这个点估计已经检录完了，我过去也赶不上了。”

　　听完这话，云听不由得皱起眉，连带着说话都有些急，“那你和裁判老师解释一下，不对，你现在先快点去吧。”

　　闻游看着床上的人脸色已经恢复了大半，也没再继续逗她，“我那项目提前了，所以上午已经比完了。”

　　“比完了？”
　　“那成绩怎么样？”

　　闻游低声叹了口气，身体随后靠着椅背，“不太好。”

　　云听放下手中的勺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其实成绩不是很重要的，你不要太难过了。”

　　“而且还有下次，你说对吧。”云听看着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人，附身前去拉了拉他，自己都没发觉语气有多轻柔。

　　手腕抚上一抹冰凉，闻游抬头，便撞进那带着担忧的双眸中，室内安静地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仰去，缓了几秒后才看向云听，开口解释道，“确实，再过一秒我就能破校记录了。下次我再努力。”

　　云听放心地点点头，转过身去准备继续喝粥，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男生的玩笑。

　　“闻游！”

　　闻游听着她略带恼意的声音，闷闷笑出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组内第一，不过这次先不计较你没来加油，”他微微坐正，语气也变得认真了些，“云听，下次不舒服要及时讲出来，不管是和家里人、对黎漾蒋洵也，”

　　他对着那双澄透的眼眸，迟疑了几秒。
　　最后落下几个字。

　　“还是和我。”

　　阳光落在他身后，投下的阴影不知不觉将她笼盖，云听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开口：“知道了，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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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上的加油声越发的激烈，吃完粥后，外出的校医才迟迟回来。

　　“醒了啊，没什么大问题，”校医笑着看着两人，“以后注意少喝些冰的，刚刚可把你的朋友们担心坏了。”

　　云听听话地点点头，将东西理完后和闻游一起离开医务室。

　　“好些了吗？要不然去教室里坐着？”闻游接过云听的杯子，提议道。

　　下午是黎漾的比赛，先前说好的三人比赛，自己加油不落，云听摇了摇头，坚持要去操场。

　　比赛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闻游带着云听到了跳高场地，蒋洵也认真地站在一旁看着排队准备的黎漾，没注意到两人的靠近。

　　“漾漾比得怎么样了？”

　　“你们来了啊，比了好几轮了，感觉她发挥得还不错。”蒋洵也抬了抬下巴，将视线又放回到远处的人影上。

　　云听点点头，也认真看着黎漾冲刺跳跃，竿子一次比一次高，但黎漾却跳得很轻松。

　　专注中，肩头落下一道重量，云听侧过脸，闻游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他动作自然，朝她笑着解释，“这是黎漾的衣服，她先前怕你冷，给你穿的。”

　　外套很大，足够罩住她的大腿部，云听迟疑地点点头，将外套拉紧了些。一阵柠檬气味在鼻尖散开，云听停下动作，下意识看向闻游。

　　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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