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哥，该我上位了

　　秋天到来，白天的时间只会越来越短，第一节晚自习上完，夜幕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抛开动火通明的教学楼，学校里并没亮着多少灯，黑压压的阒然无声。

　　晚自习没人管，巡逻的老师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褚朝阳和同桌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他对这段时期的记忆并没多清楚，说句恍如隔世都不为过。他算是在班里出了名，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被班主任教育一顿，有钱也不能不学习如何如何。

　　她挺担心褚朝阳受打击荒废学业，或者陡然而富成为混球富二代之类的。

　　肯定不，他顶多逃个课。

　　这事儿放上辈子，褚朝阳根本就没这想法，晓得是他哥辍学换他有学上的，一点儿不敢懈怠。现在就是另一回儿事儿了，颠沛一圈，老实半个月实在熬不下去了。

　　这日子过得算得上披星戴月，早上五点多起，晚上十二点多才睡，跟在家里清醒的时间连仨小时都没有。

　　褚总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今天一定要去找他哥走一走感情线。

　　一出校门风都是自由的。

　　黑色的法拉利停在路边，人高马大的保镖西装革履，一站一蹲各自端着烤冷面。望风地那位看见褚朝阳出来了，立马把剩下几口塞进嘴里，并踹了一脚同事。

　　“少爷好。”保镖甲立定敬礼，身后那位没咽下去也跟着瞎呜呜。

　　褚朝阳一时无语，他也懒得管这几位兄弟的日常出行，他这几天过得两点一线，根本没地方去耍。他爸没必要跟别的富二代家长似的，寸步不离，一不留神那些少爷就能在违法乱纪的边缘大鹏展翅。

　　保镖乙很有眼力见地拉开后车座的门，讪笑着俯身：“少爷请上车。”

　　褚朝阳上车前瞥见他嘴角挂着酱汁，皱了下眉：“注意仪表。”

　　“抱歉少爷。”保镖乙一怔，不情不愿地躬身低头。

　　这些天褚朝阳用不着他们。他们又比褚朝阳这个流落民间的大少爷吃过见过的多，一直觉着是褚朝阳怕他们。

　　上车后，褚朝阳看着他关上车门，对前面开车的那位不悦道：“去思悦来。今晚让他去找张伟结一下工资，我身边不留他。”

　　他实际年龄也二十多了，不是十几岁的傻小子，清楚这群人是看人下菜。

　　平时褚朝阳可以纵容他们，无所谓，爱怎么玩怎么玩，但看不起他这事儿端到明面上就纯没脑子了。畏威不畏德，他是回国接管公司的期间才更直观的感受到差距，有时候太好说话了反而要被怠慢。

　　保镖甲兼司机连忙点点头，沉默几秒，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少爷，我们是褚董派来的，您这样让我们回去，会不会太不尊重褚董了？……”

　　褚朝阳无表情地览着街景，眼神倦厌，冷声道：“我记着你姓王来着吧，这会儿是打算改了跟我姓，还是跟我爸姓？”

　　从车内镜里看司机明显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变了脸色：“抱歉少爷，我多嘴了。”

　　“开个小玩笑。”褚朝阳用气音哼笑一声，在安静的车内很突兀，“你怎么那么不禁逗。”

　　“不好笑么。”

　　司机闻声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没想到快一个月了，褚朝阳才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原以为是个好糊弄的主儿，结果上来就要把他玩的好的同事给开了，再不讨喜也是董事长的独生子啊。

　　褚朝阳又问他一些别的事儿，发现人挺上道的，就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处理这种小问题比先前公司里的决策简单多了，人心隔着肚皮，面和心不和是常有的事儿。

　　依稀记得，最开始他早就跟褚振华说过对什么狗屁公司没兴趣，他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他已经十七不是小孩了，对人生有一定的规划。几乎是想方设法地跟褚振华划清界限，早干嘛去了。

　　褚朝阳和徐盼最艰难的那几年，一个愿意伸手帮他们的都没有。

　　生活刚有起色，褚振华就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要和他演个久别重逢的父慈子孝，一起住就是针尖对麦芒，骂他学坏了没有一点像他们夫妇。

　　纯有病。

　　褚朝阳对外人还挺客气的，就是对他哥刁钻事儿多了一些，但他哥也没说什么啊。

　　要是真看他不顺眼，就该让他立刻马上滚回去找徐盼，可褚振华并没有，反倒是给他办了护照，花钱让他出国水个大学文凭去。烂泥镶金边，是非得弄个拿得出手的继承人不可。

　　与此相对同时期，徐盼也没多好过。

　　徐盼这份花钱走后门的工作让这位老baby给搅黄了，辞退个不起眼的小员工和应对上面各种局子莫名其妙的检查，还是让徐盼滚蛋更简单。

　　褚朝阳挺烦他哥那股子迂腐劲儿的，守着那张银行卡的钱也得饿死。

　　去年冬至的时候，褚朝阳和他哥亲热完，按理说该是温存咬耳朵说情话的时候。徐盼突然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个银行卡，笑着拍到褚朝阳手心里，跟他说自己一分没动。

　　徐盼一开始就不想要这张卡。

　　褚朝阳当时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对视几秒，就被徐盼拉进怀里搂着。他的视线内是胸口上暗红色的吻痕，他哥没有现在那么癯白可怜，清瘦但长了些肉。

　　——朝阳，这算原物奉还吧。

　　不知道，褚朝阳觉着更像是赎身，重生后他才知道徐盼一直牵挂着想把钱还回去。

　　我把钱还给你，你把我弟弟还给我。

　　褚朝阳想起这个脑回路就想笑，笑完就觉着心里发苦，这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啊。四舍五入也算是两情相悦了，硬生生让他爸还有个野男人给拆散了——主要是他爸在里面发挥着肱骨之功。

　　更气愤的是，褚振华并不觉着自己有问题，一直嫌弃朝阳不懂事，直到年初就开始撺掇他去联姻。

　　结个婚就好啦。

　　有钱人没几个脑子正常的。

　　等下了车，褚朝阳立刻换了副神情，他提前跟这家老板打过招呼了，给徐盼安排点清闲的工作。恰好今天是周四，来吃饭的人并不多，徐盼就跑去后厨帮忙去了。

　　“小徐，你弟来了。”

　　徐盼正搁那切果盘呢，应了声出来，顺便抓了把小金桔。

　　褚朝阳没开口呢，就被塞了一个，被徐盼拽到搂道口躲着去了。

　　现在时兴的就是小金桔，千禧年初，刚开始流行南果北运，大家都吃个新奇。

　　徐盼长得秀气好看，又勤快好说话，去后厨帮忙的时候并不是一味地偷吃。那些大叔大姨还挺欢迎他过来帮忙，做点繁琐没人愿意干的零活，这种情况下混点吃的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不用吐，老王说带皮吃不上火。”徐盼笑着提醒道。

　　褚朝阳嗯了声，嚼嚼嚼：“今晚不忙的话，能不能提前下班。”

　　“领班让我回去了。”徐盼又喂他一颗，“但我回家没事儿干，不如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呢，还能赚个加班费。”

　　褚朝阳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小金桔，哼笑的神情不言而喻。

　　徐盼有点不好意思，拉过褚朝阳的手腕，要都给他：“这不是你来了么，不然我能找老王要点红烧肉，有个包厢里点了一份，他就多做了一些。”

　　“我手脏。”

　　徐盼动作一顿，沉默地接连喂了褚朝阳两个，褚朝阳绷不住笑了：“今晚有僵尸来啊，给我弄成豌豆射手了都。”

　　“……”

　　徐盼一听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你先吃吧，那么多话。”说完，紧接着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逃课了还是学校里早放学了。”

　　褚朝阳低头把他手里剩的几个都吃了，腮帮子鼓囊囊的，盯着他哥也不说话。你看这人真奇怪，先让他闭嘴又问他问题，两句话自相矛盾啊哥。

　　过了片刻，徐盼才反应过来味儿，后知后觉地笑了出来：你没逃课吧。”

　　褚朝阳不想跟他哥撒谎，走近一步岔开话题：“我想你了。”

　　声音又轻又软，却在昏暗静默的楼梯道里很明显。

　　徐盼抬眸仰着他，离得近时，很茫然地意识到褚朝阳长大了，比他高不少。身上是清淡的洗衣粉味，剑眉星眸，在黑暗中灼灼有亮的眼睛正专注看着自己。

　　他感觉心跳乱了一下，扑通扑通的，奇怪的感觉在周身游走。

　　“朝阳……”他一开口就哑了，清了清嗓，“既然没事儿，那我们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下次不许再逃课了。”

　　褚朝阳含糊地应着：“好，都听我哥的。”

　　徐盼闻到了他说话时，气息裹挟的橘子味，有点好闻了。他一贯喜欢清新自然的气息，目光下意识地躲了躲，说去收拾东西换衣服就先离开了。

　　褚朝阳等他收拾完，一起往外走。

　　今夜星光灿烂，明月如弯钩刺破夜幕，凉爽的晚风吹散周身的疲倦。

　　徐盼搂着褚朝阳的肩膀，拎着半份红烧肉笑得十分开心，他是哥哥，自然得养家糊口。

　　褚朝阳免不得迁就他哥的身高，朝一边侧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学校里的事情。看得出徐盼是真想上学，没几句就牵扯到劝褚朝阳好好学习上面了。

　　等明年吧，明年他平衡好各方关系后，就帮他哥安排一下。

　　实在不行就砸钱呗，又不是只有一种方法可以上大学。

　　他刚想和徐盼提这件事，就听到有人叫了徐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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