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失控
刑和白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神情一片空白。
“您的配偶被人绑架……已顺利营救……”
“绑架者拍摄虐待视频……您没有收到勒索消息吗……”
“他身上有致命伤口,失血过多,还在抢救……”
“绑架者已经抓到,是您的亲属刑纲……”
“医院在哪?”刑和白低吼,“魏青泽他现在在哪?”
“西区的朝和医院……”
刑和白按断手机,整个人气压低沉得厉害,迈着大步就往外走。
江夏惶惑地想要拉住他,“和白,你去哪里——”没等手碰到他的身体就被他一把拂开,力量大得直接将江夏的上半身甩到墙上。
张秋琳惊愕出声:“和白,你去干什么?你江阿姨的手术还没做完……”
脑海中回荡的还是警察那几句话,刑和白完全忽略了周遭一切的声音,他只觉得现实有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荒谬可笑——两小时前他还确认过魏青泽的位置,两小时后就有人告诉他魏青泽生命垂危。
车跑上马路的时候马力开到最大,周遭的环境在他眼中一寸寸后退,刑和白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操控着方向盘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一一闯过。
青天白日,无数车辆被抢路时按喇叭的噪音响彻天际,但他面目冷漠,毫不顾忌,一时间他这种不要命的气势吓退了不少看不惯他要别车的人。
当刑和白奔进朝和医院看到手术室的时候,那关闭了许久的手术室门刚好打开。
医生摘下口罩,刚要对等在一边的许小兵说些什么,刑和白瞬时闯进他的视野,高大身躯完全挡住许小兵的身影。
陌生的男士喘着气,声音沉郁沙哑:“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患者已脱离生命危险,你是谁?”
“我是他家属,是他爱人……”
医生看向许小兵,问:“哦?那这位献血的家属又是谁?”
刑和白根本没往许小兵的方向暼一眼,只问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他现在醒了吗?能不能进去看他?他伤到哪里?”
许小兵沉默地站在一旁,把沾满干涸鲜血的手往后背了背,但眼睛同样看向医生,眼神中带着一种怯懦而真诚的意味。
医生眼睛往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转,看着刑和白道,“他还昏迷着,我们还要观察几个小时,家属不能进去。患者左臂有三道超过七厘米的斜下刀伤,其中一条划破动脉,出血严重,幸亏送得还算及时,这位先生献血量又充足……”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啊?”旁边那人试探地问。
刑和白朝旁边那人看过去,一瞬间眼睛射出阴狠的光,后牙根错了错,似咬钉子般地念出一个名字:“许——小——兵。”
许小兵被那阴狠的神态吓到,本能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个自称是魏青泽爱人的男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他肯定知道当初自己伤害过魏青泽的事情。
“家属签个字。”医生拍了拍手里一沓需要签字的单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的眼神官司。
刑和白收回黑沉地盯着许小兵的眼神,拿过那一沓单子,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在翻阅时看到一张魏青泽的病危通知书,他握笔的动作彻底僵住了,纸面上的字一个个都非常熟悉,但组合在一起却生生让人看不懂。
视线下移,看到家属签字那一栏歪歪扭扭地写着许小兵的名字。
刑和白顿住片刻,随后不再迟疑地继续翻阅、签字。
医生离开,刑和白眼光骤然射向许小兵,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狼狈的衣着,看到他手臂衣服上的血迹时盯住了,半晌才道,“是你送魏青泽来的?”
许小兵声如蚊蚋:“嗯。”
“怎么回事?你怎么发现他被绑架的?你跟踪他?”
“不不不……”许小兵急忙否认,把自己从发现魏青泽被绑架到在厂房中救出他的过程快速地讲了一遍。
在他说话时,刑和白一直用那种看犯人似的目光看着他,就如同当初那些看守他服刑劳作的监狱警官,许小兵心底涩然。
气氛凝重之时,两名护士推着魏青泽的担架车出来了,刑和白快步上前,只见魏青泽双眼紧闭,脸上白得毫无血色。
“你们两个家属一个去缴费,一个跟我们到病房听术后注意事项……”护士对着他们说。
刑和白随意从钱夹中抽出一张卡,对着许小兵的方向一摆手,“你去缴费,卡没有密码。”
许小兵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接过卡走了。
那个旁观了许小兵送魏青泽过来并献血的护士隐晦地剜了刑和白一眼,没有好气地道,“你是患者丈夫吗?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到医院?反而让别人献血跑上跑下……”
刑和白声音冷硬,打断护士,“我是他唯一且合法的丈夫。”
护士冷笑一声,没再管他。
许小兵回来时,刑和白像个暗影一样矗在病房门口,他一手轮转着手机,一手垂在侧边轻握着。
刑和白冰凉地开口:“这次的事非常感谢你。”
“哦哦,没事。”
“你给我个账号,我会给你打一笔钱,这个数,”刑和白垂下的那个手比了个数字,“你刚从监狱出来,在工地上又伤了脚,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许小兵低下头,刑和白的目光让他觉得他好像被挖烂了根摆在太阳光下让人看。
“这笔钱够你生活,”刑和白面无表情地牵了下嘴角,“甚至够你做个小本买卖,希望你就不要来找魏青泽了,毕竟你五年前咬伤他的腺体,给他带来很大的阴影。”
“我,我不是故意的……”
刑和白朝他轻摆了下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起了,都是伤害,魏青泽现在正在治腺体,你不要再让他想起不好的记忆了,作为他的丈夫,我希望他安全健康。”
刑和白居高临下地睨视他,“本就是陌生人,萍水相逢最好,你说呢。”
许小兵感觉到难堪,对方这种轻蔑的态度让他有些愤怒,又有些委屈,明明他救了人啊……
“哦,对了,”刑和白轻轻歪头,“警方说绑架者伤得不轻,你嘛,或许有过度伤害的嫌疑……”
如愿看到许小兵脸上的瑟缩,刑和白淡淡开口,“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刑辩律师,保证你不会再入狱。”
“啊……谢,谢谢你。”
刑和白转了个身,看向病房里面,抬了抬手,“你现在应该去警局了,要主动配合调查。”
“……好。”
--
魏青泽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隐隐听到病房外面的声音。
“妈,他还没醒,你们先回去吧。”
“和白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刑纲做的吗?真是作孽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妈,他们祖孙三代是什么样子您也清楚得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稀奇,警方会调查好一切的。”
“和白啊,这次小魏受了大罪,你一定好好安抚他……”
“我知道的。”
“诶,幸好他没事,对了,你江阿姨的手术也做好了,医生说情况良好,剩下的就看术后供体与受体的适应性了。”
“这是好事。”
母子俩的对话忽然插进一道清越的男音,“和白,真的谢谢你给我妈调了那么多血站的血液,医生说要不是那些血液,她根本坚持不到找到出血点的那一刻……”
刑和白打断了他的话,“没事,不用多想。”
江夏还在喋喋不休地讲一些感激的话,魏青泽脑子嗡嗡的,本能地觉得烦躁,用虚弱的指尖扣了扣床边。
只是很轻微的响声,但刑和白立刻就捕捉到了,他立刻推开门,看到魏青泽睁着迷糊的眼,对视了一秒,他快步走到床边,叹息般地道,“醒了啊,要不要喝水?”
“……要。”
张秋琳和江夏也走进来,张秋琳关心地问,“小魏,还好吗?”
“妈,你们回去吧,他刚醒,没精力跟你们讲话。”刑和白这回语气很重,边说边按下护士铃,然后拿起旁边的水杯一勺一勺地喂魏青泽喝水。
察觉到儿子口中的冷意,张秋琳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夏,无端地感觉心虚,便没再反驳,扯着江夏离开。
只是一天没见,刑和白下巴上的胡茬冒出青青的一层,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头发也不如往常挺立有型。
魏青泽力气不多,不想说话,只专注地看着刑和白。
半杯水喂完,刑和白俯身,跟他蹭了蹭鼻尖,低低地道,“绑架你的是刑纲,已经落网了,我向你保证,他后半生会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怎么不接刑纲的电话?”魏青泽发问的声音很轻。
刑和白明显顿了一下,当时刑纲发消息和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忙着为江润琼找血。
半晌,他和缓地道,“当时我在忙,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
魏青泽缄默无言地看着他。
医生敲门进来,打破这有些沉重的气氛,例行询问魏青泽几个问题。
护士进来换药,看魏青泽身边只有刑和白,昨天那股子不爽的气又上来了,故意问魏青泽,“诶,昨天那个送你过来又给你献血的Alpha去哪啦……”
魏青泽被提醒,才想起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许小兵。
“他走了,应该有什么事吧,”刑和白说,“毕竟还是要上班的。”
护士暼他一眼,对魏青泽道,“是嘛?他可紧张你嘞,昨天医院血库的血没了,最近的血站也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说血液被市中心医院调走了,你情况危急,失血过多,那Alpha看起来年纪不大,倒很有担当,他撸起袖子就给你献血,足足三大袋呢……”
话一说完,病房内一片静寂,针尖落地可闻。护士做完手里的活,奇怪地看了他他俩,疑惑地离开。
魏青泽完全怔住,反应过来后,视线极缓慢地看向刑和白,眼中漫出痛苦的神色。
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在他生死一线就要失血而亡的时候,刑和白把血液调走去救江夏的母亲……
刑和白也神情怔忪,随后捏紧了手里魏青泽的药物开具单,看到魏青泽的眼神,他就知道魏青泽肯定听到了江夏的话。
魏青泽缓缓地闭上了眼,“你对我真残忍,在我快要被刑纲弄死的时候,你在陪江夏的妈做手术,在我被划了三刀需要血液的时候,你把血液调走去救他妈,刑和白,你还有心吗?”
“反而是一个我伤害过的人关心我,救了我……这世界真他妈离谱。”魏青泽眼角流下一滴泪。
那滴泪很快没入枕头。
刑和白咬紧牙关,立刻做出决断,缓慢出声,“我没有想到……你介意的话,一周内,江夏和他妈会离开西江。”
“你总是控制所有人,”魏青泽眼睛微微睁开,望着他永远说一不二的爱人,“这是一种伤害,你意识不到吗?”
刑和白抿唇不语。
魏青泽侧头往枕头里埋了埋,不再说话。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