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那天

　　十四

　　我摊坐在路边，眼睛一直往里面望。夜幕降临了，小区里亮起了灯，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先前的那个警卫已经下班走了，换上来一个瘦的，趁他不注意，我偷偷地溜了进去。

　　月光下，一个男人在拼命地寻找。可要在偌大的一个草坪里寻找一个小小的戒指非常困难，更何况当时是晚上？心底里，歇斯底里般，他在喊叫。

　　在哪里？你在哪里？出来啊！快出来啊！我不能没有了你。你快出来啊！

　　眼泪不争气地不断往下流。

　　那一夜，我什么也没有找到。带着疲惫与绝望，我离开了。我真的离开了。

　　窗边花帘旁，她在偷偷抹泪。

　　靖，请原谅我。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我在宿舍里睡了整整一天，或许我是在逃避，又或许，我真的是累了。过了一天，芸来过。她告诉我说，静当天就走，还问我用不用去送送她。我回答说不用，因为确实不用，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芸看上去很憔悴，一定是那几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我心里不断地责怪自己。尽管静的事令我很伤心，但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芸的感受，她一直都在我身边陪伴着我，而我……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她，我不配去爱她这样一个好女生。我真的是这么认为。

　　在那几天，芸每天都过来照顾我，仿佛我是个得了重病的病人，而我也还真的是病了，在那一晚回来以后就感觉不舒服，第二天就得了感冒，发着高烧。我不愿意去看医生，因为我怕吃药。这个芸很清楚，所以每天上完课后，甚至是不去上课，也过来宿舍照顾我。她没有怎么说话，只是不停地问我好点了没有。其实我的感冒一两天就好了，还没有好的是我的心病，不敢面对的病，懦夫的病。看着芸在忙这忙那的，我的心就像是不停地被千针刺那样的痛。我没什么颜面和勇气去面对她，只是每次都强迫这埋藏好心里的伤痛，微笑着对她说，我没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和芸相比，我就是个懦夫。

　　过了那么几天之后，我再也不好意思躺在床上了，尽管心里还是好痛，但那是旧伤，只不过是再次被猛捅了一下而已，死不了。坐在情人湖边，我的心情异常的平静，就像是那湖面一样，只是显得有一点点的呆滞。是看透了？是麻木了？

　　看着东方的天空，依旧是那个回忆中的样子。那上面漂浮着的是什么？是飞机？是云？不，是静的脸，是静美丽的脸。我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微微地，笑了一下。

　　生活在一段插曲过去以后又回复了以往的平静。而事实上，我的心却在逐渐地发生了变化，经过那一切以后，我终于发现了自己是那么的自私与不可原谅。我想，我虽然爱芸，但是心里最爱的依然是静，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她，所以尽管我和芸在一起，但是一旦静在现实中或者是脑海中出现了，我选择的还会是静，而不是芸，那样的话，到了最后，受到伤害的还会是芸。我不能那么自私，芸应该拥有属于她的幸福，而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我这样一个人，不配去拥有她的爱。

　　我想，我该找个时候，和她好好谈谈。

　　时间过得好快，眨眼间又是圣诞节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外国的节日在大学校园里特别的流行，几乎每个学生组织都会组织一些活动去庆祝，而学生们则会在那一天花上打量的金钱和时间，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学生是不愁没有节目来消磨时间的。
　　那天一大早，芸就打电话给我说她报了名参加学校里的化装舞会，叫我做好准备。我无言。我是一向都不太喜欢过那些洋节日的，现在还说要参加什么化装舞会？但没办法了，因为芸喜欢。为了能够你补我的过错，我应该要让她过得开心点，同时，我想也该是时候跟她说了。

　　那天晚上芸玩得好开心，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见她那么开心。舞会结束以后，我们走路到了长堤街，在蓬江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尽管已经是深夜了，街上还是人来车往的，看来，圣诞节在中国还是挺受欢迎的。

　　夜深了，江面上很平静。我们坐在江边，享受着不时迎面吹过微风。

　　今天好开心哟。对着蓬江，芸张开双手，大声呼喊。

　　是啊，好开心啊。学着芸的样子，望着远方的夜空，我也大声喊。

　　在回头的那一瞬间，我注意到了芸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那好像是……

　　诶，你手上的那只戒指……我直接问芸。

　　哦，你说这个啊。她把右手移到我面前，然后晃晃了说，怎么，漂亮吗，是静临走前送我的。

　　我惊呆了。我看得很清楚，那是那天我找不着的那个银戒，过去静送我的银戒。

　　是吗，真的好漂亮哦。

　　我马上有平静下来。我知道静这样做的含义，她是要我以后好好地照顾好芸，要我把她当作是今生的红颜知己，那只银戒就已经替她说了这一切。我很明白。只是静，她不明白而已。

　　对了，芸，上次静的事……我深感歉意地看着她说。

　　靖，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好吗？她看着我，轻声说。

　　你不怪我吗？我问她。

　　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无论你做了些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她看着我说，然后就搂着我。

　　我也张开双手，搂着她，轻轻地说，芸，我真的是很自私，我不配拥有你的爱，你是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才对的。

　　我已经拥有了。她推开了我，然后又笑着对我说，那个就是你啊。

　　芸，我……看着她开怀的样子，我又说不出话来了。

　　好拉，别说了，我们去逛街吧。她笑着说，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我始终还是说不出口，不是不敢，只是不忍，但我也知道，话终究是要说了，只是，不是现在，我想。

　　一个阴天，学校，女生宿舍

　　芸，我是来向你辞行的。静微笑着说。

　　芸没有说话，只是在擦眼泪。

　　静，对不起，我……她开口了。

　　好了，别这样，我是真的有事要走。静摸着她的头。

　　眼泪代替了芸的说话。

　　对了，走之前送你一样礼物。静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制的戒指，递到芸的手中，然后
　　又笑着说，来，拿着，答应我，以后都戴着。

　　芸一边哭，一边点头。

　　静走到芸的身边，紧紧地搂住她，含着泪说，我真的要走了，不用再想念我，自己好好保重。

　　静……芸紧紧地搂着静。

　　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永远都是……

　　芸，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靖，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祝你们永远幸福。坐在火车上，静看着窗外，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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