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探案实录

　　“也未必是凶手多惯于隐藏，你想嘛，昨天晚上一堆人在大厅赌，那声音，大得很，而且赌徒嘛，

　　都是这样，眼睛里除了赌，什么都瞧不进去。哪里还来管这些人去了哪里，清水庵的小二肯定也都忙着伺候这群赌鬼。”

　　洛麟川如是回答。

　　他那老爹不管他在外吃喝玩乐，却说过，要是他沾上赌，就打断他的腿的话。

　　昨晚上也不是没人来拉他们三个去赌，毕竟觉得都是富家子弟嘛，肯定不缺钱，但是他们叁没有参与其中。

　　殷拾岄呢，他说是因为怕，他怕他爹有朝一日要到大牢里面捞他，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宁自安呢，一来家里管得严，手里没那么多钱，二来他要是去赌博，被他那兄弟知道了，肯定会闹大，最后他又会被他爹骂一顿吧。

　　洛麟川想着没说话。

　　“那如今，是没什么进展了，毫无头绪呀。”宁自安痛苦大嚎。

　　转眼，临近傍晚。

　　临近县的捕快已经将清水庵围住了。

　　清水庵属于予鹤县的领域，云娘报案后予鹤县县令终于带了捕快赶来。

　　予鹤县县令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名叫路冠禅，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生的一副好相貌，

　　今科状元，中榜后被派到了予鹤县做县令，在如今这个年代，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青年才俊了。

　　死者的尸体还在茅房里，被吴老实发现之后，云娘并不敢叫人把尸体弄出来，一切都维持着吴老实最开始发现的样子，

　　只是在现场守了几个小二。云娘看见路冠禅一行人到了，也赶忙迎了上去。

　　殷拾岄一行人也紧随其后，并将他们收集好的有用的证词条拿去了。

　　路冠禅到了现场附近后，开始叫手下人做事。

　　几个捕快带上纱巾将尸体从茅房捞出来之后，纷纷跑到一旁去吐，边吐边吐槽，

　　“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了，”

　　又看向一旁站着的二十余岁的青年说，“小唐，辛苦你了。”

　　被叫到的人叫唐道许，皮肤白净，面貌清秀，身体瘦弱，是名仵作，

　　虽样貌年轻，但是经手的尸体已经有几百具了，更是得过府城那位仵作娘子的指点。

　　唐道许只无奈一笑，清洁好工具和双手，带上手套，尸体如今还沾满了粪便，唐道许先剥去死者身上的衣服，

　　将粪衣放一边，开始用酒醋擦拭死者身体。

　　宁自安在一旁看着，不由夸道，“乖乖，仵作可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

　　殷拾岄不语，她在拜魏梓玉为师之后，也习过不少验尸之术，但是真的独立操作过的尸体，却不多。

　　之前练习，大多都有师傅在旁边。

　　说起来，仵作和大夫有相似之处，男女之别，殷颂显看不出来，但是师傅，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是了，从头到尾，关于她的性别这件事，她的不知情就是装的，

　　她拜魏梓玉为师之后，习得了一定的仵作之术，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子了，

　　只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殷颂显说这件事，她害怕，害怕人心反复，害怕世事无常，害怕殷颂显会抛弃她，

　　害怕他会像其他人那样，再收养个男丁来继承香火，于是，只好装得自己年少无知的模样。

　　可是她也知道，随着她逐渐长大，这是瞒不住的，所以才有了她装作被月事吓到的那一幕。

　　她只是在赌而已，所幸，她赌赢了。

　　不过其实就算是赌输了，她也做好了打算活下去的。

　　至于她拜师的事情，其实殷颂显没有太操心，他并不是一个对子女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照料的父亲，

　　他就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对子女不是太上心。

　　所以他并不知道她学了些什么，只怕在他心里拜师仵作也只是个玩笑话。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不拆穿她呢？

　　她这位师傅，可真是，奇怪呀。

　　殷拾岄收敛思绪，扬了扬手中的证词条，大喊道，“知县大人，我这儿有昨晚留宿的住客的证词！”

　　路冠禅注意到殷拾岄，扬眉，“呈上来。”

　　拿到证词条，路冠禅开始看起来，末了，问道，“你是何人，竟收集到如此详细的证词？”

　　殷拾岄拉上洛麟川等人如实以告，还不忘提及早上他们问出来的线索。

　　安如海瞧着，出口说道，“大人，还是小心采纳，万一他们和凶手有关系，故意来混淆视听呢。”

　　“本官有分寸。”

　　路冠禅让他的小厮林夏收好条子，再让捕快去讲韩寄和证词条涉及到的几个人提了来。

　　被带来的云娘福身，“大人有何吩咐？”

　　路冠禅先开口问罪，“本官听闻昨夜有人在清水庵私设赌局？

　　可知在端朝，开设赌局是需要官府执业证明的！

　　尔既作为管事，想必应当了解基本律法，为何明知故犯，放纵违纪？！”

　　按照端朝律令，做生意需要去官府登记造册，尤其是赌坊妓馆一类生意，要求较为严格。

　　像昨夜冯老爷在清水庵做起了赌钱买卖时，就算是私设赌局，其实如果民不举官不究的话，也估计可以蒙混过关的。

　　云娘先口告恕罪，再说，“那冯老爷为人豪横，带着十余人，各个皆是身强力壮之辈，

　　奴这整个清水庵的仆从也不过手脚勤快些，却都非力大之辈，实在难以抵抗，他又是大主顾，包下了好几间客房，奴实在不好开罪。

　　万一他耍横，要砸了奴这清水庵，奴也不好跟东家交代。”

　　交代完隐情，云娘又道，“奴愿交罚金，弥补奴的过失。”

　　端朝有规定，私设赌局，情节较轻者，可交罚金五十两至二百两抵过，

　　情节较重者，被关入大牢，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外加处罚金两百两以上，五百两以下。

　　处罚不可谓不重，但赌博本身就是暴利行业，需经过官府登记造册后缴纳税金，尤其如今这位陛下即位以来，对赌坊妓馆一类，管得严格。

　　待云娘交完六十两罚金，路冠禅问“死者韩蒙你可了解？”

　　云娘答，“这位客官是昨天下午和他哥哥前后脚来的清水庵，来时不过晌午，本来他哥哥打算吃完饭就走的，

　　但是他说前路遥远，可休息一晚恢复精神之后赶路更快，为这两人又有些争执，最终还是他哥哥妥协了，这才订了两个位置留宿。

　　之后他们有何事发生奴不太了解，毕竟庵中事务繁琐，只是”略有迟疑，

　　”这位客官为人有些轻浮，喜欢去纠缠天字六号房的住客，奴不止一次看见他们二人结伴同行。”

　　问完云娘，路冠禅揉眉，昨夜刚下过大雨，今日放晴，碧空如洗，

　　此时已至黄昏，落日余晖洒满大地，给整个世界铺上一层金黄的薄纱。

　　趁着唐道许验尸的间隙，殷拾岄开始打量现场环境，尤其是那几串脚印。

　　由观鲤池至茅厕处的脚印，只有一串，大小看起来是相等的，殷拾岄不免走近些，用手比划着足迹的深浅，不知发现了什么，

　　“咦”了一声，周边的捕快注意到了她，喊住了她。

　　殷拾岄起身，便道，“大人，根据之前的证词可知，死者韩蒙从观鲤池走到茅房处，

　　通常来说一个人留下的脚印深度最多只有半寸（1.5厘米），

　　还得是一个高壮的成年男子才行，但是韩蒙留下的这串脚印并不重，

　　死者韩蒙身材瘦弱，身高也只是一般男子的身高，约莫七寸，

　　这脚印的深度是符合韩蒙的身材的。

　　若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再踩上去，便该如这排脚印一般，留下深深的痕迹。”

　　路冠禅不置可否，看来凶手是从大厅去到茅厕的可能性很大。

　　路冠禅也朝殷拾岄走去，此地依然被保护得很好，可以看见至少存在三条路线，

　　分别是从后院、大厅和观鲤池处走来此处，每条路线上脚印错杂，

　　从大厅处走来的脚印尤为多，深浅大小不依，实在难以判断。

　　殷拾岄又指向从大厅到茅房的其中一串脚印，“尤其是这串，印痕深达一寸（3厘米），

　　应当是凶手踩着之前的脚印而过，而且踩的应该也是自己的脚印，因为鞋印完美符合。

　　而且若是凶手穿不合适的鞋子，呈现的足印痕迹，则是脚掌处踩下去的地方更深，周围较浅，

　　但是我目前没有发现这种脚印，因此可以排除凶手穿其他人鞋子的可能性。

　　所以，这就是凶手鞋子的尺码。”

　　路冠禅便蹲下身来验看这串脚印，大小约八寸（现代44码），鞋底纹样已看不清了，但是应当是寻常百姓穿的样式，

　　然后开口道，“昨日案发，天已经放晴，因前夜下大雨的缘故，

　　通向茅房的土路上有些泥泞的脚印，依据这串脚印的大小和样式，

　　可以断定，凶手是身强力壮的男子。”

　　人群中的田庆瞪大了双眼，还朝繁宜处望了一眼。

　　似乎不甘心繁宜有可能逃脱制裁一样，田庆又冲上来一通告罪，

　　“大人，奴才有罪呀，奴才说谎了，其实奴才早就觉得这二人有鬼了。

　　只是之前都没什么证据，才说谎了，希望大人去查查她们二人，她们二人当真可疑得很。

　　大人如此的英明神武，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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