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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刀锯书院（十二）
看着自愿前往这四个字，白贝贝登时觉得浑身一麻，什么样的人，才会自愿来这个鬼地方？
谁送他来的？他自己找过来的？可他不是死人，这里不是他的魇，为什么他还能自愿过来到这个书院？
太诡异了，和笛安这个人一样诡异。
“就这？四个字？前面那些乱码是什么？”周定复满脸困惑。
“管是什么，反正笛安已经死了。”张风云皱着眉道。
庄北看着这几个字，没有开口说话，几秒后，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他忽地放下资料，快步走向门口。
“怎么了？”看着庄北突如其来的动作，张风云不解开口。
庄北没有回答，自顾自来到放被绑老师的门口，只见门口散落着一堆沾满血迹的窗帘，而那个被窗帘束缚住的老师，消失了。
跟过来的白贝贝看到这一幕，震惊道：“绑成这样他怎么逃走的！”
庄北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系好的绳结，完好无损，这说明……
“他可以裂成两半，一半一半挣脱。”庄北给出答案。
凑过来的张风云闻言，脸一黑。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要吐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没看到这个恶心的画面，还是该遗憾自己没能及时发现老师逃脱。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那个逃走的老师肯定是去报信了……”宋邀月有些害怕。
庄北抬眸看了宋邀月一眼，没有说话。
白贝贝犹豫了一下，也道：“这里也被我们搜查的差不多了，走吧。”
张风云似还有些犹豫，但还是没提出异议，周定复更是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几人纷纷往外走去。
庄北放下窗帘，刚站起身，脑子里的装又开了口：【你为什么不把图书室里找到的线索告诉他们，你不是不想看到他们死在这里吗？】
那本漫画书后的借书卡还揣在庄北兜里。
【正因为不想让他们死，才没给他们看。】庄北跟在众人身后，回答装。
这时，他们又走到了之前宋邀月发现鬼影的玻璃门前，宋邀月害怕的缩在白贝贝身边，手里紧紧抱着她的手臂，看上去真的很害怕。
张风云强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再恐怖不过是死路一条，咱这两天都死里逃生多少回了，还怕这些有的没的……”
周定复弱弱反驳：“未知存在和已知威胁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恐怖好吧……”
张风云脸僵了一下，没有再开口，说着不害怕，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四处警惕着，身体也绷得死紧，像是准备好随时跑路。
庄北安静的走在所有人之后，听着脑子里的装喋喋不休。
【什么意思？把重要线索展现出来应该利于他们生存吧。】
装困惑道，【那本漫画书证明了死人的偏好，只要他们能查出谁喜欢漫画，死人不也就找出来了？】
【装，你知道人类最擅长什么吗？】庄北忽然不着边际的来了一句话。
装愣住，他记得这是庄北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这是不是代表庄北已经认可了他的存在，认可装逼系统了！
想到这，装语气都雀跃了些许：【我知道，人类最擅长思考。】
庄北不置可否，只目光平静道注视前方。
寂静的长廊中，模糊的暗影在扭曲模糊的玻璃上交错叠加，虚虚实实的影子们各有异同，惶恐，猜疑，害怕，谋划……组成了各色各形的人，没错，这样复杂的，才是人。
【不，是撒谎。】庄北告诉装。
【……确实，在银河系的生物中，人类确实是最擅长撒谎的。】装说完，又忽然理解了庄北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你是说，他们之中，可能有人在撒谎？】
因为害怕，前面几人走得很快，他们没一会就来到了学生区，前面便是笛安惨死的教室，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心底泛起寒意，几人的脚步又加快了不少。
庄北依旧走得很不快不慢，他看着前方四个人，淡淡在脑中回复装：【是一定有人撒慌。】
【……好吧，我承认我对人类还是缺乏了解。】装有些尴尬，但他老实承认：【目前为止，我没有看出来有谁撒谎。】
【所以，你不把线索透露出去，是因为你知道，即使他们知道了线索，也是毫无用处，因为死人会撒谎，活人也不诚实，有指向性的线索只能逼得他们互相猜忌，甚至自相残杀，局势将更加扑朔迷离。】
庄北回应：【嗯。】
【……我忽然理解，为什么会称活的世界，是最难的世界了。】装感慨道：【杀人的不只是恐怖的怪物，还有复杂的人心。】
当每个人都拥有了杀人的机会时，完全信任便成了不能存在的东西。
说完这一大堆话后，脑中的装终于安静了下来。
路过教室时，庄北若有所感的往里看了一眼，笛安的尸体在重重桌椅之后，并不能看得清晰，他没做停留，收回了目光。
走过教室后，离出口就不远了，眼看就要走出学生区，众人不由松了口气，还好没被怪物堵住。
嗒嗒嗒咚咚咚——
突兀杂乱的脚步声忽起，几人脸色骤变，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是梅！
而且声音是从出口传来的！脚步近在咫尺！来不及了！梅回来了！
看着前方惊恐的几人，庄北当机立断：“回教室。”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教室，其他人在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中犹豫片刻后，无奈转身跑回教室，希望梅能直接往办公室走，略过教室里的他们。
脚步逼近教室，比起平时清脆尖锐的声音，这次的脚步声里却还参杂了些违和的闷重。
众人无暇顾及这些细节，都缩在靠门那侧的墙根，神情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就连满脸不在乎的庄北，也配合的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屏住呼吸？因为张风云刚才忽然说，一定要屏住呼吸，众人虽疑惑，却没有时间询问理由了，只能蹲下来憋气。
憋气的这会功夫，脑里的装又安静不下去了。
【线索不能公开，那你打算自己查出死人？但是这么做的话……】
装又开始捋逻辑，他接着困惑道，【就算你查出了死人是谁，没有实质的证据，他们也不一定就会听你的，如果死人狡猾一点，没准还能借机把你推到风口浪尖，让大家投票给你。】
庄北想了想那个画面，然后真心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装：……差点忘了，他上次投票是自投。
梅的脚步声好似踩在所有人心脏上，她走到教室门口时，众人听见脚步声忽然慢了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梅阴冷的目光扫过教室门口，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一片桌椅。
听到梅居然停在了教室外，周定复颤抖得更厉害了，憋气也是憋得脸颊通红满眼泪水，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他身边的张风云忙送来鼓励的目光。
门外的梅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没有抬脚进教室的意思，很快，她又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听到梅离开，周定复如释重负，捂住口鼻的左手一松，正要大喘气，却被张风云一双手猛堵了回去。
周定复困惑且难受的看着同样憋得满脸通红的张风云，只见他疯狂往门口示意。
门口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周定复皱眉，正要打走张风云堵住他口鼻的手时，一道模糊的影子从门口闪过。
那道影子有着手的轮廓，却比人手要大上几倍，细看之下，是由残破的皮肉残肢拼凑而成的巨手，这只手就在门口晃来晃去，时隐时现。
五合一老师！周定复瞳孔震颤，梅把他留在这里了！那他们怎么走！完了！他们死定了！
“为什么要憋气。”庄北平静的声音在教室中乍然响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登时一阵惶恐慌乱，纷纷要去找最近的掩体躲藏，心里疯狂呐喊，完了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没被发现。”庄北站起身，靠在墙面上，而他身后仅有一墙之隔的，就是那可怕的残肢巨人。
“那东西的神经中枢早被我踢没了，耳蜗也不存在，应该听不见声音。”
庄北用正常音量平静说完后，静静倾听了一会那残肢巨人的动静，随后肯定道：“没有反应，确实听不见。”
原来你也不确定他听不听得见啊！
还毫无征兆的直接试！是在拿命在做实验吗！
众人虽无语凝噎，但至少暂时不会被发现了，也都神情复杂的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周定复，憋得口鼻大开，双眼翻白，看上去马上就要不行了。
“所以，为什么要憋气。”庄北看向张风云。
张风云喘了一会后，才意识到庄北在问自己，连忙小声道：“为了不被怪物发现啊。”
白贝贝皱眉，质问：“你怎么知道这样就不会被怪物发现？”
张风云听到这话，愣在原地片刻，迟疑反问众人：“这是常识啊，你们不知道吗？”
“常识？这算常识？”听张风云越说越离谱，白贝贝不由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不是！你们没看过电影吗？”见众人怀疑自己，张风云忙解释道：“僵尸片里，那些僵尸不都是这样，只看得见会呼吸的人啊！你们不知道？！”
众人：……
“没看过这样的电影。”十八岁的白贝贝毫不犹豫划出两代人的鸿沟。
宋邀月也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
张风云只好把希望的目光放在周定复身上。
周定复堪堪回了点气，他艰难爬起，虚弱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知道这个久远的电影，不过……”
“……谁会把那些东西当真啊！你都知道那是电影了！”周定复简直气得胸闷，他咬牙道：“亏我还拼命憋了那么久，真以为你发现了怪物的弱点……”
证明了自己没撒谎的张风云松了口气，也无所谓周定复的责怪，他摆手道：“你就说是不是没有被梅发现？果然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子是管用的。”
白贝贝：……
周定复：……
宋邀月：……
庄北：“我没听说过。”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回宿舍？”白贝贝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钟，然后道：“离查寝只剩下不到20分钟了。”
门口那个残肢巨人虽然没有走进教室里看看的意思，但也一直在门口附近巡逻，看来是在等梅回来，也是为了在这里堵住他们。
“既然这个怪物听不见，会不会也看不见？我们是不是可以悄悄的离开？”张风云道。
庄北道：“他身上粘了好几张碎脸，上面的眼珠都能转。”
白贝贝心一沉，皱眉道：“也就是说，他不仅看得见，还四面八方都能看见。”
“那怎么办……”周定复满脸绝望。
这个教室密不透风，门是唯一的出口，如此看来确实是死局。时间一点点流逝，危险迫在眉睫，想不出办法的白贝贝只能看向庄北，庄北肯定不会让他们死在这里的。
受到众人殷殷注视的庄北，却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他正在与脑子里的装对话。
他问装：【玩家死亡，就不能被我装到了吧。】
【当然。】装毫不犹豫回答。
【之前进度条到了七十五，就说明只剩下一个人没被我装到了，那个人，不该是笛安吗？】庄北接着问道。
装思考了一会后，回答：【大概率是他，其余人很明显都被你装到了。】
【那进度条为什么还没满，笛安不是死了吗？】庄北问。
装闻言也呆住了，他忙去查看进度，确认进度还停留在七十五后，困惑道：【是啊，为什么呢？】
庄北：【你问我？】
装：……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两个可能性，第一个是，笛安还没死。】装分析道。
庄北肯定：【不可能，他脑干被彻底摧毁了，死透了。】
【那就是另一个可能性，剩下三名玩家中，还有一位没被你装到。】装道。
庄北道：【如果是这样，进度条就该发生变化，三分之二的玩家被我装到，进度也该从百分之七十五，变成百分之六十六点六六……】
两个可能性都被否定，装陷入思绪风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反正系统不会出错。】
既然装逼系统不可能出错，那么……
庄北贴着墙，在众人的注视下，突然开始了缓缓的移动。
因为那个残肢巨人的视线死角有限，所以众人躲的地方其实不大，站在着片区域也无法一眼观测教室的所有角落，自然也看不到……笛安的尸体。
“再往那边走，就要被发现了！”白贝贝忍不住小声提醒庄北。
张风云则是有些困惑，庄北在看什么？那个方向是……笛安的尸体！庄北为什么要去看笛安的尸体！难道笛安还没死？！
庄北挪到死角的边缘地带后，终于看清了那片浸染鲜血的地面。
血液已经渗透进水泥深处，原先赤红的颜色也干涸成了乌黑。
而笛安，就静静的躺在那，像是睡着了一般，连嘴唇的血色尚未褪去，与他苍白的皮肤鲜明对比着。
安静死亡的他，和疯子两个字沾不上关系，黑色长发摊成玫瑰的形状，簇拥在这张温柔精致的面孔周围，身下暗色的大片血液像是乌木，仿佛正托着这具完美的尸体，没让他落入尘土。
看着笛安的尸体，庄北忽然明白了活所说的，以最好的模样死去，是什么意思了。
【好，笛安没活，进度条没变，系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装给出宣判，这下必须得是系统的锅了，不过不应该啊，系统怎么可能会出错呢？是被这个求生游戏影响了？
庄北没有再回话，陷入了思考。
他的能力有限，真打起来，不一定保护的好所有人，也不确定能不能打赢那两个怪物。所以他想借装逼系统的金手指救人，但现在……该满的进度也是扑朔迷离，自己似乎真的救不了他们了。
他们会死在自己面前。
“只剩下十五分钟了。”宋邀月一直盯着钟表，神情紧张的倒计时。
听到这话，庄北回头看向宋邀月，忽然开口道：“你确定，你刚才看见了笛安？”
宋邀月愣住，半晌才道：“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笛安，但我确实看到了那个影子……”
“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吗？”张风云也对此颇有怀疑，皱着眉追问道。
宋邀月往后缩了缩，她抱着白贝贝的手臂，害怕的颤抖了起来，不安道：“我没看到。”
“别问她了，这里那么诡异，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有，而且就算是她看错了，也说明不了什么。”白贝贝安抚握住宋邀月颤抖的手，认真辩护道。
张风云紧皱着眉，没有接话，如果是平时看错了倒没什么，但为什么刚好是在他们去找线索的时候看错？就好像……是故意阻止他们去找线索一样。
提出质疑的庄北却没有接着追问的意思，他没有怀疑宋邀月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笛安到底有没有可能还活着，以别的形态活着。
门外的残肢巨人粗喘声来来回回，黑板上方的指针还在不停歇的走，远处隐隐传来梅嗒嗒的脚步声，这些带着节奏的声响似乎成了众人的催命符。
几人缩在角落，呼吸着教室中压抑的死亡气息，预想着自己可怖的死状，神情越来越恐惧。
庄北看了眼时间，又看向墙根下坐着的四人，他神情还是那么寡淡，就好像从未发生过半点波动，死板得有些不近人情。
救人，该救人，他必须救人。
这几个深刻的字眼，又出现在庄北的脑子中。
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微弱不可闻。
惧怕死亡的四个人，看向追寻死亡的庄北。
看他用最不近人情的语气，说出最无私的话：“我给你们五分钟，跑回宿舍。”
“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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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吗！（破音）
能不能吱一声！（嘶吼）
我好寂寞！（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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