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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同话疗纯情深柜
马姆医生休假后,格里塔被托付给了新的心理医生。
对方同样是男性,格里塔有些惧怕他,然而新医生对待他的方式却与马姆医生截然不同。
他们依旧会聊天,然而现在却不是由格里塔主导,格里塔不知道新医生的电话,他们的每一次对话都由新医生发起,只要电话铃声响起,格里塔就得停下手边的事情,飞奔去电话旁。
电话接通后,新医生也不会询问格里塔今天的心情如何,他自顾自地分享自己的生活,并要求格里塔给予回应。
“今天,我的午餐是黄油蜂蜜吐司,做得很美味,我很喜欢,吃完饭之后,我安静地盥洗了盘子,并把它们放回原位。”
起初格里塔并不能适应这种奇怪的聊天方式,他多次想要叫停,但想起这是马姆医生的安排,他又心灰气短。
“呃、黄油吐司确实好吃……”
格里塔干巴巴地接话。
虽然自己的午餐也是黄油吐司,但格里塔并不打算分享,当然,也没觉得着自己和医生的午餐一样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话,偶尔给予几句回应,聊天内容枯燥古怪,可电话那头的医生毕竟是活生生的人类,独自守着这空荡荡的古堡,格里塔总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就好像他不该是独身一人一样。
格里塔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电话那头的新医生,他正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中,一方面他觉得新医生十分古怪,让人不适;另一方面,他又渴望与他人交流,迫切地想要填补内心的空虚。
格里塔耐心地和新医生交谈,然而、
“今天凌晨我洗了澡,用了花香调的沐浴露,我喜欢这个味道,很好闻。”
那个人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种话题对治疗有什么帮助吗?
格里塔的耐心渐无,他的手指敲打着膝盖,终于是鼓起勇气开口。
“医生,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他没有直接质疑医生的治疗方案,而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哪成想,在格里塔出声之后,电话那头的医生不说话了。
昏暗的阁楼夹层中,男人坐在床上,沉默地盯着面前的座机,长长的黑色线圈悬空,他拿着听筒,下颚紧收,薄唇抿得死死的。
过了不知多久,在格里塔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医生重新开口。
“格里塔,你讨厌我吗?”
什么?
格里塔愣了一下。
“医生?”他发出疑惑的声音。
而医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格里塔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你可以和马尔科姆聊天,却不愿意和我聊天?”
男人的声音依旧生涩,不知为何,格里塔居然从中听出一丝委屈。
“格里塔,你讨厌我,对吗。”
末了,医生再度重复。
这话题跳跃之快,格里塔完全跟不上,他捏了捏耳垂,有些心烦意乱。
“医生、呃……”格里塔想要喊出医生的名字,这才发现新医生没有和他交换过姓名。
他定了定神,继续道:“抱歉,医生,我没有听清,您说什么?”他补充了一句。“您刚刚是说了'马尔科姆'这个名字吗?”
马尔科姆?
为什么这个医生会知道马尔科姆?
他们私下聊过天吗?
马尔科姆认识这个医生?
他们是朋友?
马尔科姆会与医生讨他的病情吗?
有太多的疑问充斥在格里塔的脑海中,格里塔本能地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却因电话那头医生的语气过于熟稔自然,反倒叫格里塔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
经过马姆医生的治疗,格里塔的疑心病确实好了不少。
至少此刻格里塔给予了新医生解释的机会。
岂料对方并不珍惜。
应该说,对方在意的事情不是这个。
“格里塔,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格里塔一时间分不清,对方到底是在逃避话题,还是真的不在意马尔科姆的事情。
真是难办。
格里塔长叹一口气,不自觉放软了语气。
“不,我不讨厌您。”
不讨厌,但是也谈不上喜欢。
格里塔眨巴着眼睛,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真的?”
明明已经得到了答案,却依旧不满足,电话那头的医生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再次向格里塔确认。
到底谁才是需要安抚的病人?
格里塔无奈地扶额,再三向对方保证自己并不讨厌他。 于是新医生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
更像个孩子了,几句话就可以被哄住,被哄好就会变得安静。
格里塔的眉眼浮上笑意,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格里塔陡然清醒。
“医生、” 他的神情变得认真。
“您认识马尔科姆吗?”
等待着医生的答复,格里塔的手指紧张地蜷紧,他如此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这背后若真隐藏了什么阴谋,格里塔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
他的心七上八下,被自己的猜忌反复折磨,直到他从医生口中听到答案。
“是的。”
尘埃落地,格里塔的神情变得恍惚。
“……所以,他会和你谈起我吗?”
格里塔的语气变得轻飘飘的。
“谁?”
电话那端医生的语气变得古怪,而格里塔却没发现。
“马尔科姆、”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格里塔好像听到了老鼠在啃咬东西的脆响。
咔哒咔哒咔哒、
布拉姆斯啃咬着自己的指甲,他的指甲依旧被咬的参差不齐、血迹斑斑,本人却似感受不到一般。
片刻,他停下嘴边的动作,语气变得阴森。
“格里塔,你是在和我聊天,为什么你总要提起马尔科姆?”
他的话语中有着浓浓的占有欲,可格里塔却无比迟钝,完全没觉察出什么异常。
“抱歉,医生。”
他只当是医生不喜欢在治疗过程中,总是提及他人的名字。
“我不提他了。”
心中的疑问依旧没有得到解答,格里塔也不认为自己有接受真相的能力,他选择如鸵鸟一般逃避现实,无论马尔科姆是不是真的联合医生来监视自己。
格里塔认错且改正得干脆,倒是让布拉姆斯酝酿的情绪卡在喉咙里,他沉默片刻再度开口。
“……我认识马尔科姆,我们曾在一所学校上学。”
明明不允许格里塔提起马尔科姆,但是却在话题即将翻篇的时候,自己提起,格里塔摸不准医生的想法,也不敢随意开口。
他的安静倒是让布拉姆斯陷入了回忆。
“我们是同样的年龄,但是,我们在学校里没有说过话,他……”
为什么突然介绍起自己和马尔科姆的过去?
格里塔不解,但还是竖起耳朵认真对待,他已经准备听到某些辛秘,多了解马尔科姆,更方便他对日后两个人的关系做出明确处理。
究竟是可以成为朋友,还是需要远离,格里塔迫切需要相关情报。
布拉姆斯不知道格里塔的想法,他舔了舔嘴唇,把自己这些年的所听所闻全部交代。
“他很随便,我知道他,他有很多女朋友。”
等等?
闻言格里塔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会从医生这里,听到马尔科姆的私生活,他想要插话,但是医生完全不给他机会。
“我的母亲总是和我聊起他,她希望我能学马尔科姆找一些女朋友,这些年她也确实把很多女人带回了家里。”
听到这里,格里塔懂了。
催婚相亲,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过于现实且接地气的烦恼,顿时打消格里塔对医生的戒备,对方似乎只是个普通男人。
压抑的心情放松下来,格里塔露出笑容:“母亲总是这样。”
也许是许久没有和人聊这方面的话题,格里塔的好奇心有些泛滥。
“那医生您成功了吗?”
“相亲?”
医生重复了一句。
格里塔以为对方没听清,他柔声开口。
“是的,您找到想要结婚,相伴一生的对象了吗?”
岂料这次医生的沉默有些久。
“……从那些女人中吗?”
格里塔察觉到某种异常,他的语气微妙。
“是的?”
很快便得到了医生果断的回复。
“没有,不会有。”
他使用了两个否定,让格里塔忍不住猜想对方过往的相亲,竟是有多么失败。
“那、女朋友也没有咯?”
这话其实完全是废话,医生要是有稳定交往的对象,他的母亲还需要大费周章,带不同的女性回家与儿子相亲吗?
格里塔刚想收回这话,就听到与自己设想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有的。”
哦?
这下子格里是彻底精神了。
儿子有女友的情况下,母亲还在让儿子相亲,是不满意儿子交往的对象吗?还是不清楚儿子已经有了交往对象?
格里塔久违地兴奋起来,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您的母亲不同意您与您爱人结婚?“
医生停顿了几秒:”爱人?谁?"
他的语气自然,充满疑问。
嗯?
格里塔有些疑惑,他重复道:“我是说您的女朋友,她不是您的爱人嘛? ”
布拉姆斯也听懂了。
”不,它不是我的爱人。“
它?
格里塔的眉毛皱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提起自己的女朋友,用”它“?
思索了几秒,他语气复杂。
”医生,您是还有一位爱人吗?“
脚踏两只船,还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
格里塔觉得这瓜真是越吃越有。
正如格里塔无法理解布拉姆斯的话语,布拉姆斯也无法理解格里塔的话语。
“相亲”“结婚”“相伴一生”这些词汇他的母亲从未对他提及,但是布拉姆斯的脑子还算不错,也听懂了大致的意思。
不过女朋友和爱人……
布拉斯转头看着躺在自己单人床上的人偶,那是一具由他亲手缝制的棉花娃娃,几乎和他一样大,脸上封着纽扣眼,嘴巴涂着滑稽的口红,头顶缝着一头黯淡的金发。
布拉姆斯的母亲希望他能效仿马尔科姆找个女朋友,他们希望他也能拥有一个后代,布拉姆斯不知道怎样会有后代,他对此也不感兴趣。
但他的内心确实有某种隐秘的需求,于是他剪下保姆们的金发,将它们缝在了娃娃头上。
说起来,布拉姆斯已经很久没有抱着娃娃睡觉了,大概是从格里塔来到庄园开始。
他伸手从被子下抽出一件皱巴巴的白色里衣,然后埋首深吸其中残留的气息。
如果格里塔在场,必然就会发现那是他前段时间丢失的衣物。
属于格里塔的香气从鼻腔传入肺腑,布拉姆斯恋恋不舍地抬头,他的眼神迷醉,眼睛微咪,神情极为愉悦,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我确实有女朋友,但是它不是我的爱人。”
他的话在格里塔这边,彻底坐实了渣男的身份。
格里塔为那位素未蒙面的女士感到不平。
“先生,恕我直言,您的女朋友若是听到这话,她必然会伤心,此外,您的爱人、”
他冷笑了一声,语气微重。
“如果您还有爱人,您的爱人应该也不想知道你除她以外,还有女朋友,先生,您不应该玩弄女性的感情,她们有自己的情感和尊严,她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布拉姆斯呆怔地听着格里塔的训话,全然没想过自己会被如此对待。
格里塔确实是被气到了,居然直呼布拉姆斯为先生,连他们的医患关系都不承认了。
布拉姆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他明明没做格里塔口中的事情,于是小声开口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格里塔打断。
“没有?是没有出轨,还是没有爱人?”
出轨又是什么意思?
布拉姆斯捧着电话,委屈又迷茫。
“我只有一个女朋友,没有爱人。”
他如实汇报自己的现状,这无辜的语气又让格里塔一噎。
“所以,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爱人?”
布拉姆斯没听出格里塔话下暗藏的危机,他听着这话没问题,就诚实地点了点头。
“对。”
“哈。”
格里塔怒极反笑,这种人居然还有底气对他说马尔科姆的私生活混乱,在开什么玩笑?
“先生,您的意思是,您与您的女朋友交往、约会、亲吻、甚至会做更亲密的事情,但是,她不是你的爱人、”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
“你没想过和她结婚,甚至,连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存在,是吗?”
饶是布拉姆斯的反应再迟钝,也终于发现了格里塔那外溢的怒火,他本能地想要哄他,张了张嘴唇,却又不知道格里塔为什么生气。
布拉姆斯耷拉着眉眼,他俯下自己高大健硕的身体,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格里塔无法看到他,他依旧极力表现自己的无害与温顺。
“格里塔,你别生气了。”
他小声嘟囔。
格里塔已经被他气的喘不过气了,明明只是吃瓜,结果这瓜越吃越上火,眼下听他嘟囔,格里塔真是火冒三丈。
“你还好意思开口?”
“如果你不打算和人家女孩结婚,就赶紧分手,停止你玩弄女性的恶劣行径!”
玩弄女性?
那又是什么意思?
布拉姆斯委屈得要命,但又不敢反驳格里塔,他焦虑地啃起指甲,听着格里塔在电话那边训斥他,渐渐地,他粲蓝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
等到格里塔终于不说话了,他这才哑着嗓音小声开口。
“我没有。”
他难过极了,面具下的睫毛很快便被泪水打湿。。
又是这种回复。
格里塔感叹这个人渣医生真是会装傻,他被气得头晕目眩,也不打算和他多费口舌。
先不管马尔科姆,现在这个心理医生才是需要远离的人渣,果然他还是停掉心理咨询吧,再和这家伙聊下去,格里塔感觉自己还会被气出狂躁症。
“好了,今天的治疗就到此为止吧,我不认为我们可以继续——”
“交往、约会、亲吻,我都没做过。”
布拉姆斯焦急地打断格里塔,他喘着气,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具下滑落,却还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没做过。”
他像个倔强的孩子,梗着脖子强调道。
“……什么?”
格里塔真是被他搞糊涂了,他单手摁在桌子上,表情带着嫌恶,随时都要挂断电话。
格里塔厌恶这些玩弄感情的人渣,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继续和这样一个败类交谈,然而听着对方略微颤抖的声线,格里塔终究还是没有和对方撕破脸。
“你在说什么?”
格里塔皱着眉,不耐地看了眼时钟。
声称自己有个女朋友,但是,两人不在交往,也没有约会,也不接吻?
说谎也不打草稿吗?
格里塔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可能就是个白痴,还是毫无恋爱经验的那种。
联想到自己的前任,格里塔的眼神一痛,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表情变得冷酷,吐出的话语也带上了尖刺。
“不约会,也不亲吻,你确定,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不约会,不亲吻,不发生亲密关系的恋情是存在的,格里塔知道,那种关系被人们称之为柏拉图式恋爱。
然而此刻,他内心的伤痛被触发,他没有心力去理解电话那端的陌生人,仅仅是控制自己不要颤抖,就已经让他心生疲惫。
格里塔只想发泄情绪,他的状况本就糟糕,更何况与他进行对话的人还是个让人火大的人渣,格里塔的内心蠢蠢欲动,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空荡荡的掌心再次提醒他内心的缺失,格里塔深吸一口,收拢手掌,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你该不会是臆想出一个不存在的女朋友,好让自己变得不是那么可悲吧?”
由母亲出面,将相亲对象们带入家中,至今为止无一例外全部相亲失败……这家伙到底是多么失败?
是长相丑陋,还是身体有残缺?
格里塔以自己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电话那头、他名义上的心理医生,意识到对方可能因自己话语受伤,他便感受到一种扭曲的快意。
布拉姆斯并不知道格里塔的心理活动,他的世界非黑即白,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
“不是的。”
“我有女朋友。”
那可是布拉姆斯亲手缝制的,为此他的手上可扎出了不少血洞。
女朋友就一定要约会、亲吻、做亲密的事情吗?布拉姆斯不这么认为,为什么他要对娃娃做这种事情,感觉真恶心。
“我不会对我的女朋友做那些,我不喜欢那样。”
说到底,“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概念。
母亲没和他讲过,保姆阅读的书籍里也没有,这东西很重要吗?
布拉姆斯擦了擦眼泪,他的手掌宽厚温暖,骨节分明,指缘却被啃得乱七八糟。
越听越像柏拉图。
被布拉姆斯真诚的声音触动,格里塔意识到自己可能冤枉了一个正常人,他残存的良心隐隐作痛,脸颊涌上热意,终于不再受那恶意蒙蔽。
“呃、”
他的眼睛闪烁,想要道歉。
布拉姆斯却没给格里塔这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格里塔为什么对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感兴趣,但是布拉姆斯还是决定向他分享自己的感受,正如他分享吃饭、洗漱一样,这些事情没什么特殊的。
“我的女朋友。”
“我不会亲吻它,也不会和它约会。”
“我们只是每天会睡在一张床上,它很软,有我喜欢的金发。”
女朋友对布拉姆斯来说也就这么点用途,不过有了格里塔之后,这点用途也没了。
布拉姆斯如实陈述。
“但是现在我不需要它了,我打算丢掉它。”
“……”
格里塔的脸颊涌上热意,接着那热意涌上了脑门,让他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身体滚烫,青筋暴起。
格里塔听到了耳鸣声,也听到了自己大脑中,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
更听到了笔尖在白纸上书写的沙沙声。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画面。
他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写在一张纸上,后面紧跟着许多内容。
【格里塔·埃文斯,男,24岁,确诊狂躁症,病情描述,于心理治疗结束的当天,袭击其责任医生,考虑到病人情况特殊,恳请法官酌情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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