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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花
宫宴未开,皇帝允许入宫参加盛宴的官家子女在宫中走动。
见惯大场面的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进了宫都忍不住好奇参观这座巍峨华贵的皇宫。
偶有被太监们提点不能走动的地方,就算在家中性情娇惯的他们也碍于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只往能走的地方走,能看的就看,不能看的避讳着不敢看。
比如,太后娘娘的真颜。
当今太后柳淮妤,虽非官家之女,出生勾栏,但凭着一身真本事爬上太后之位,其家人更因她而朝堂之中谋得官位,地位稳固,无人敢动。
谢无卫扶着林姚跪下,林姚虽没敢盯着太后的脸看太久,她身上威严气势让她心中生怯,不止她,在场的官家小姐无不屏住了呼吸。
听说当年柳淮妤在先帝突然驾崩后,带着患病的小太子在执掌兵权的骏燕王逼宫之时,不知用了何等犀利的法子保住了他的皇位,由此可见,柳淮妤确是个手段了得的女人。
小皇帝登基不到一年,害了重病,宫中御医束手无策都说小皇帝要死了,但柳淮妤偏让他活了下来,像是笃定了这个被诸多御医下了死症结论的小皇帝能战胜天劫,稳坐皇位。
而事实上,小皇帝的确战胜病魔顺利活到成年,不仅如此,整个郢国国泰民安,愈发繁荣昌盛。
现如今怀有龙裔的如妃颇得圣宠,加封贵妃,正与太后并肩而行。
林姚不察一旁的谢无卫在太后裙摆扫过他们二人面前时,紧抿着唇,拳头紧握,身子微微颤动。
分明眼眶发热,头疼欲裂,可谢无卫咬牙强忍,不在人前露出一丝马脚。
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又轻描淡写地挪开,那至高无上的女人,唇角勾弄起一抹瘆人的笑。
“母后,小心台阶。”行至桥前,贵妃出言提醒,太后闻言,微笑着将手搭在了贵妃伸出的手背。
林姚曾听闻,贵妃与太后的关系并非表面所看这般和谐,若非小皇帝执意要娶如妃,太后未必会让这样身份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成为贵妃,可柳淮妤分明也是过来人,偏她还要这般刁难人。
见过太后贵妃,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官家之女再怎么见过世面,可当见到宫中大人物的时候,心里头免不得提着一口气,生怕行错做错会掉了性命。
察觉到林姚的目光,谢无卫回头对上她的眼,他问道:“小姐害怕?”
林姚本就是为了谢无卫来到这个世界的,旁的人和事,在她眼里看来不重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无卫的陪伴,便也成了她的勇气。
林姚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现在不怕了。”
听说沈栀宁今日进宫,但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出现,林姚便拉着谢无卫在花园赏花,看看能不能来个偶遇,心里别提多兴奋。如果今天带着谢无卫遇到了沈栀宁,她拯救谢无卫的任务就完成大半了!!!
可她忘了,书里谢无卫和沈栀宁事实上并没有那么早相遇,她这样做堪称逆天而行。
二人就这样相伴而行,一路上不少世家之女往他们这处看来。
只见个子比男孩矮的女孩摘了花,垫着脚将花放在他的耳后。
男孩配合得很好,微微弯腰,听话谦卑,女孩叽叽喳喳说的话,他句句有回应。
在他们看来,谢无卫虽身份卑微,但长得尤其好看,年纪尚小就已经容貌不凡,如若长大了,必定是个俊美小公子。
林姚在入宫前找了一套尤其体面的衣服给谢无卫换上,他不似仆人,更似尊贵的小公子,但他低眉顺目地,始终跟在他的小姐身旁,目光不曾离开那跳脱可爱的人儿。
哪有主仆是这般相处的?
“奴终究是奴,真不知廉耻,也敢与自家小姐并肩而行,真给他脸了。”
“就是,像他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就是不知分寸,恐怖是想着哪日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这些官家之女就算是看上了林姚身边的谢无卫,在人前也只会用厌恶的话语评论他,去掩饰她们内心的惊艳和喜欢。
门不当户不对,容貌再引人注目的谢无卫落在她们眼中,也只能强忍心底欢喜,出言诋毁,来证明他并不配得上她们。
此时一群随从围拢着一人路过,随从们小心翼翼地跟前跟后侍奉着他们的小主人,而他正抿唇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公子,那边那位正采芙蓉花的小姐,便是你的未婚妻了。她叫林姚,是林家的大小姐,不过很是刁蛮任性,脾性极差,整日惹是生非,还总是欺负她的后母,让她后母难堪不已。听说她本来有个妹妹,但她妹妹莫名其妙就死了,还死状凄惨,死因还很有可能跟她有关系。”随从没有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那被唤作公子的,正是前不久与林姚定亲的司徒家小公子司徒墨。
司徒小公子皮肤尤其白皙,看上去有些病态,他咳了咳,只用手帕掩鼻,不言不语地瞥了眼身旁的随从:“我爹给我指的什么货色?”
“女子必须守伦理纲常,三从四德。”这个叫林姚的丫头竟敢当着他面拈花惹草。
一旁的随从见怪不怪,司徒墨素来性情古怪,嘴毒不饶人。神情脸色整日挂着嫌弃,现如今在他眼里,林姚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再别提她的身材……腰肢小胳膊上都是肉。
照她这迅猛的发育速度来看,未来妥妥地就是个胖子。
司徒墨瘪了瘪嘴,光是身材就配不上他,想他也是堂堂司徒家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是随便一个女的都能嫁给他?爹也不知道怎地,给他指了这么一桩婚事。
“公子之所以看不上林姚小姐,是在想着沈家的那位小姐吗?”一旁的随从忍不住问道。
司徒墨眸光微亮,没有开口回应,但他脸上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司徒墨初见沈栀宁,她穿着一身黄衫,宛若被神光笼罩的小仙女。那时她刚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狗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它毛茸的头,安慰它不要害怕,还给它喂肉吃。
尽管后来它咬了她一口,可她非但没有生气,还不顾流血的伤口,将那只小狗护在身后,生怕她的护卫会因小狗咬伤她的事而伤害它。
沈栀宁是司徒墨见过最心善的小姑娘。
人美心善的小仙女,耀眼夺目得他挪不开目光。
司徒墨不喜欢满身绒毛还长着难看齿牙的畜生,他只会让人将它们浑身的皮毛都扒光,盖在他那始终冻寒没有体温的身躯。但在看见沈栀宁柔情万千将一只绒毛畜生护在怀里的那刻,他冰冷的心,竟也泛起一丝奇异的保护欲。
他想踢开那只畜生,抱紧软绵的沈栀宁……
畜生多脏啊,身上都是黑灰。
远远地,司徒墨由上而下扫视了林姚两眼,嫌恶地开口道:“就这货色,自是跟本公子看上的比不了。”说完,司徒小公子转身离开,随从紧跟而上。
当年年岁尚小的司徒小公子转身得潇洒,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看不上他曾经的小未婚妻半分。只他不知道日后的自己为求让他曾经厌弃的小未婚妻回来,跌碎了腿骨,灼融了一颗眼珠,也只能睁着血淋空洞的眼眶,震惊地看着她红火的神魂飞向深渊,甘愿落入那灭世的地狱魅魔怀中。
司徒小公子悔了半辈子,最终用剩下半辈子去追随一个他求而不得的死人。
司徒墨,谢无卫见过他。
就在林姚订婚那日,不愿意出现的司徒墨,领着下人背着自己的爹偷溜了。送去林家的求亲礼物,都让人运走了大半。
林老爷听了虽然大怒拍桌,但碍于司徒家在官场也是有头有脸的,能帮他不少,再说了,若林姚能许配给司徒墨,简直门当户对,且日后生活无忧。
林樊做爹的,岁数大了,总有老去入土的那天,陪不了自家女儿太久。
乔拂云对林姚的心思,他并非不明白,只是不点破。自唐可心死后,乔拂云脾气更怪,只怕日后会对林姚不利,而这些他希望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为林姚安排好日后的路。
不过显然,林姚并没有看到司徒墨。
事到如今,谢无卫的确还不知道,林姚对于这场婚约的态度,这让他心生恍惚。
世家之女,哪个不想嫁门当户对的贵族公子?
更何况,司徒墨的爹还是当今太傅,司徒家在朝中风头无两。
那边厢,林姚唇角绽开笑,夸赞芙蓉花配谢无卫,不要太好看了!
谢无卫眸光微烁,她不知道,比耳边花香更醉人的,是清风吹来她身上的清桃味。
陆秉宣与司徒墨插肩而过,林姚有婚约一事,他自是知晓。这个司徒墨,呵,人人说他混蛋,但这司徒墨,可比他更混蛋呐。
小辣椒的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将自己女儿许配给这样的人。
陆秉宣瞥见林姚拉着谢无卫的手腕,只觉得碍眼:“喂,能不能有点主仆之分?你牵着自己带出来的狗做什么?”
陆秉宣来者不善,众人都听过这位小霸王公子的事迹。
没想到这陆家小少爷和林家大小姐之间竟有联系。
林姚磨了磨后槽牙,谢无卫紧盯着她的后脑勺,风吹起她身后细长的粉色发带,一颗脑袋转了过来。
林姚黑圆的葡萄眼一眨一眨。
谢无卫眸光微颤,不知她何意,只见她眉眼弯弯,心形双唇微掀,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谢无卫,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松开了紧拉着他的手,一股失落涌上谢无卫心头。
他的目光紧随着她身影而去,只见她抬脚奔赴对面的陆秉宣。
谢无卫衣袖里藏着的那根断指,不知为何,隐隐作疼。
他低垂眼帘,试图不去看她奔赴向别人的身影。
那个叫陆秉宣的人,伤过她害过他,可为何,她还要与之笑脸相迎?
难道真的如同林樊所言,他不过是她捡回来的东西,一时兴起便养着,总有厌弃的那日。
被舍弃……
便是他的命么?
……倘若,他不认命呢?
陆秉宣看见林姚朝自己奔来,目露意外,面色欣喜,却死死抿住早就翘飞的嘴角。
只见一双粉嫩的小手递在他面前,林姚笑吟吟地打开手中锦盒,一只漂亮香囊呈现在眼前:“陆秉宣,上次我生日你给我家下人派银子,给我那位乔姨娘送金簪,又送我鳄鱼干金镯子的,今天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陆秉宣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他还以为林姚是要飞奔过来骂自己再扇他两巴掌的,但没想到是来送礼的。
不见几天,小辣椒竟然变成了小甜心,怪贴心的,还知道送他礼物。亏他还总问高衔要怎样才能驯服这只小辣椒呢,高衔教了他不少偏邪的法子,包括但不限于抽空她的神魂,将她的皮囊做成一个任他摆布不再张牙舞爪的人偶。
只要他喜欢,他随时都能摆弄这让他心痒的人偶。
可若小辣椒掏空辣椒籽真的不辣了,他要一个没有魂识的躯壳作何用?
千依百顺的女人陆秉宣可不喜欢。就像他哥,一个晚上能摆弄上百个主动送上门的漂亮女人,每个女人都软着长白的腿爬到他面前,双手揉捏着雪白的云团,□□云顶,扬起湿漉的莹白长颈朝他抛媚眼,陆秉宣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迈着腿跨过她们,喊他哥给他银子花。
本来今日他才不稀罕进宫参加皇帝娶贵妃的宴席呢,一听说小辣椒也来,他这才来的。
只他刚来,就见小辣椒和她捡的小垃圾站在一处,瞥到鲜花还插在牛粪上,心里怎么也气不过。
“谢……谢谢啊!”始终是男孩子,遇到女孩子示好的陆秉宣,说谢谢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娇羞了。
林姚大踏步上前,伸手拍了拍陆秉宣肩膀,唇角闪过抑不住的笑:“害,你跟我客气啥,收好啊,可别弄丢了。”
眼见陆秉宣竟真的在思考如何将这香囊收好,林姚伸手指了指陆秉宣的腰:
“你要真想谢我,你就把它挂在这。”
陆小公子今日穿的修身深蓝色华服在日光下泛着银光,奢华极了,腰上挂了杂七杂八的腰饰,不是金就是玉,整个人都显得矜贵无比。在这金玉之间挂个长得不太好看还有些俗气的香囊布袋算怎么回事,周围的人都等着看热闹,笃定他不会挂这让他掉价的玩意儿。
谁想到陆秉宣不仅将这香囊挂在腰际,还龇着大白牙向林姚邀功:“看,好看!”
林姚瞥了陆秉宣一眼,拉着谢无卫走,与陆秉宣插肩而过时,眸底笑意浅了几分,一抹狡黠浮上眉梢。
“喂!”眼见着林姚竟还拉着谢无卫走,陆秉宣上前正要追,四周却突然传来嗡嗡声。
黑红一片的异物顿时笼罩头顶,它们将陆秉宣死死包裹。
仰看这那片黑红之物,陆秉宣瞪大了眼,顿时,脸上、手上,传来阵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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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小狗?!
陆秉宣嗅着小甜桃的裙角:汪汪!!我是!
谢无卫一脚踢飞: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