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夜新雪

　　午后那场电影最后没看成，因为苏黯临时接到公司的电话，有个急活。

　　苏黯走后，秦烨便拉着顾臣回屋打游戏了。

　　谢窈昨夜没睡好，正好回自己房间补觉。

　　等她一觉睡醒，窗外已是暮霭沉沉的光景。
　　苏黯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叫上秦烨他俩去小区外集合，四个人一起去附近超市采购晚上的火锅食材。

　　谢窈在合租初期创建的四人小群里@了秦烨和顾臣。
　　等她换了衣服出门，两个男人已经从房间里出来。

　　秦烨正和顾臣吐槽刚才那把游戏匹配到的垃圾打野。

　　两人和谢窈照面后，默契朝玄关那边走。
　　谢窈走在最后，没有要打断他们说话的意思。

　　平日里，秦烨和谢窈的交流就不多，仅限于苏黯在场时。
　　所以他并没觉得和顾臣聊天，将谢窈排除在外有什么不妥。

　　昔日顾臣也很少主动和谢窈搭话，毕竟他们只是合租室友的关系。

　　谁知，今日却有所不同。

　　三人在玄关换鞋时，顾臣顺手把折叠的鞋凳拉开，示意谢窈去坐。
　　这让旁边扶着鞋柜站着换鞋的秦烨狐疑了几秒，不禁调侃：“臣哥，你今天怎么这么绅士啊？”

　　顾臣睇他一眼，“你有意见？”
　　秦烨：“不敢不敢。”

　　谢窈换好鞋，先两人一步走出门去。
　　一边往前走，一边拿手机给顾臣发消息：[你能不能正常点，像平时那样对我爱答不理就行，求你。]

　　明明冷冰冰的一行字，愣是让顾臣看出了某人几分歇斯底里的抓狂。

　　他看了眼埋着脑袋朝前走的人儿，扯了扯唇角，单手打字：[不是腰疼？]

　　谢窈：[……]

　　午饭后，她用腰疼作为借口，去睡了个午觉。
　　没想到竟被顾臣记到现在，还借此调侃她。

　　顾臣：[昨晚的姿势是有点费腰，下次我注意。]
　　谢窈：[……]

　　这天太难聊了。
　　能不能回到以前顾臣给她转账让她带早饭的聊天模式？

　　和苏黯汇合时，谢窈凝重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两个女孩子手挽手走在前面，苏黯同谢窈聊着她下午临时接的那个活，遇到了唐矜这事。

　　苏黯和唐矜都是模特出身，按资历来说，唐矜入圈比她早，算是圈内前辈。
　　但论名气，还是苏黯这个后辈在圈内的名气更胜一筹。

　　她们分属不同的模特公司，按理说就算合作同一个品牌广告，也不可能会遇上才对。
　　毕竟咖位有别，以唐矜在业界的地位，还够不上和苏黯合作。

　　没想到今天下午居然撞上了。
　　而且广告导演对唐矜的态度非同一般，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殷勤。

　　苏黯觉得奇怪，虽然唐矜家在淮水镇是有一些地位。
　　但这里是京北，她淮水中学副校长女儿的身份，在这儿应该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才是。

　　“后来你猜怎么着，下班的时候，有辆保时捷911来接她。”苏黯压低了声音，一副偷摸八卦的表情，没打算让落在后面的两个男人听见。

　　谢窈笑，表现得很感兴趣：“上次参加何晋安的婚礼，她是和男朋友一起的。”
　　苏黯像是对上了暗号，“那男的是不是长得高高帅帅的，戴副眼镜，看着斯文俊秀很绅士？”

　　谢窈：“是长得不错，好像姓江。”
　　苏黯哀嚎一声，痛捂胸口：“京北江家我就知道一个江氏医药，唐矜不会这么走运吧！”

　　一想到上学那会儿，唐矜仗着自己是副校长的女儿，又是她俩的学姐，没少为了何晋安拈酸吃醋为难她们。
　　苏黯就阴暗地希望她不要过得太好。

　　结果天道无常，事与愿违。
　　年少时的恶人，非但没有遭报应，还幸运地谈了个有钱的大帅哥。

　　真是想想都会怄气死的程度。

　　谢窈拍拍她手背安慰：“你也不差啦。”
　　毕竟秦烨家也挺有钱的，以后苏黯和他修成正果，也算是实现了她小时候想嫁入豪门的愿望。

　　“秦家和江家还是差了很大一截的。”苏黯叹气。

　　但很快她便振作起来，“算了，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就算唐矜有男人撑腰，专业能力也还是硬不过姐。”

　　谢窈一个劲的吹嘘拍马，总算是让苏黯的情绪回暖了。

　　四个人进超市选购食材，大概逛了有半个小时。
　　结账的时候，外面夜幕已经落下来。

　　苏黯和谢窈在后面负责付钱，秦烨和顾臣在前面负责把东西装进口袋里。

　　谢窈从购物车里递商品给收银扫码，冷不丁瞥见两盒不同品牌的安全套。
　　她愣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把东西递给了收银。
　　一边觉得那玩意儿烫手，谢窈一边忍不住朝苏黯看去，眼神意味深长。

　　苏黯拿着手机在等待扫码付款，察觉到谢窈的目光，才狐疑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谢窈抿唇，隐忍笑意，摇头：“没怎么。”
　　苏黯：“？”

　　没等她再问，一旁负责把扫码商品装袋的秦烨拿起那两盒安全套，“宝宝，家里不是还有几盒吗，你怎么又拿两盒？”
　　“而且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杜蕾斯吗？”

　　秦烨把那两盒杜蕾斯递到苏黯眼前，苏黯直接被问傻了。

　　“这不是我拿的吧，我没有……”苏黯一副见鬼的表情，总算是明白了谢窈刚才那意味深长的笑意。

　　秦烨也满头问号：“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疑问脸，看看走在最后的谢窈，又看看前面的顾臣。

　　苏黯接过那两盒套，“要么就是拿错了，放回去吧。”
　　她觉得满大街都是杜蕾斯，所以莫名不喜欢。

　　没等苏黯把东西递给谢窈，拜托她放回旁边的货架。
　　队伍最前面的顾臣探身，轻轻敲了下收银台面，“不好意思，是我拿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朗润如玉，没有丝毫地避讳和不自在。
　　当真做到了大大方方，理直气壮。

　　给苏黯惊呆了，整个人傻在当场，表情管理几乎失控。
　　一时间，整个收银通道都安静下来。

　　收银的小姐姐早在秦烨他们毫不避讳地讨论那两盒套时，就开始脸色泛红，不好意思了。
　　眼下更是被顾臣的坦诚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谢窈也没好到哪儿去，面露慌张地看向男人，心脏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还是苏黯先回过神来，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臣：“顾少，你买这个是……”
　　其实她想问顾臣是有女朋友了吗？
　　但又觉得有点冒昧。

　　虽然追问人家买套也挺冒昧的。
　　但苏黯实在是架不住躁动的好奇心。

　　顾臣不由朝苏黯身后的谢窈扫了一眼，神色意味深长：“啊，这个是……”
　　谢窈眼也不眨地瞪着他，满目沉甸甸的警告。

　　顾臣挑眉，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本想随意敷衍一句“拿错了”。
　　却被秦烨抢了先：“我知道，臣哥最近在做研究，这个只是研究需要用到的样本而已。”

　　苏黯：“？”

　　秦烨的说辞，实在离谱得令人怀疑。
　　谢窈不由扶额，心道完了。

　　她不觉得苏黯会相信。

　　结果下一秒，顾臣嗯了一声，附和了秦烨：“对，我最近在做相关研究。”

　　谢窈再次看向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然已经练得如此炉火纯青。
　　偏偏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还非常具有说服力！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苏黯果不其然相信了顾臣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说辞，起初秦烨说出口时，苏黯还很怀疑。
　　但是顾臣一附和，她就莫名对他有种信任感，觉得他是真的要做相关研究。

　　那两盒套套成功装进了便利袋里，苏黯付钱后，接过了小票。
　　留着晚点回家了再算账。

　　回去的路上，谢窈眉头紧拧，一脸凝重。
　　走在她旁边的苏黯却不忘和她说道刚才的事，“你不知道，顾少说东西是他的那会儿，我真的吓了一跳。”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遁入空门一心向学的圣人，不然我也不敢放心和老秦出去，把你和他单独放在同一屋檐下啊。”
　　“还好还好，顾少还是那个顾少。”

　　顾臣和秦烨两个劳动力，正一人拎着便利袋一边提手，闲聊着往前走。

　　因为离了一段距离，苏黯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所以几乎可以确定，那两个男人，听不见她俩在背后蛐蛐些什么。

　　苏黯言归正传：“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啊，安全套有什么好研究的？”
　　“一想到顾少拿着那玩意儿观察摆弄，认真研究的样子，我就想笑，哈哈哈。”

　　谢窈：“……”
　　托苏黯的福，她被勾起了某人单手戴那玩意儿的记忆。
　　那画面实在令人血脉偾张，谢窈顿时脸热心烫，迅速红温。

　　苏黯见状，轻轻撞了下谢窈的肩膀：“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也脑补了顾少认真研究套套的画面？”
　　谢窈闷咳一声，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动静太大，引得前面两个男人回头看过来。

　　苏黯正帮谢窈轻拍后背顺气：“哎哟，不是我说啊宝贝，你也太纯情了。”
　　脑补一下都能脸红成这样，被戳中心思，又紧张得呛咳。
　　也是没谁了。

　　谢窈没敢去看顾臣那双沉暗幽深的眼睛，转身扶着苏黯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顺过气来。

　　秦烨见她俩没什么大事，回头和顾臣继续刚才的话题：“昨天我在沪市遇到你小姑了，她让我转告你，你祖父近日身体不太好，让你得空就回去看看。”
　　“我听这意思，你家里人是不是接受你跨专业读研这事了？”

　　顾臣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在谢窈白里透红的脸上停留片刻，才敷衍地嗯了一声，“应该。”

　　毕竟他是家中独孙，在读研这件事上又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态度。
　　纵使长辈们生气不同意，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总是会消气妥协的。

　　秦烨：“那咱们苦逼的合租生涯是不是也快结束了？”
　　他盘算着卡解冻后，给苏黯大买特买，带她住大别墅，过二人世界去。

　　谁知顾臣却沉吟片刻，懒声道：“不一定。”
　　“现在这样挺好的。”

　　一点也不苦逼。

　　“啥？”秦烨大为震惊，“臣哥，你是不是苦日子过傻了，合租哪有大别墅香啊？”
　　顾臣不语，只瞥了眼便利袋里那两盒杜蕾斯。

　　——大别墅里可没有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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