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强求

　　有水拍打在岸边，唤醒了唐婳的意识。唐婳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岸边，浪花不停的冲击着她的身子，衣服已经湿透了，而且身上还隐隐作痛。她无力的躺在原地，艰难的回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唐婳暂时压制住了沈循意体内的蛊虫，恢复意识的沈循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把那群杀手全都解决了，就连那个吹笛子的人都被她揪了出来，一剑封喉。
　　沈循意说：“我们的踪迹暴露了，碧落肯定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是边境，继续往前，只会自投罗网。”
　　“不如转道去江南。”陈越建议道，“江南是信德商会的大本营，信德商会又是萧国第一商会，在当地势力深厚，碧落想下手也不会那么容易。”
　　于是，唐婳三人调了方向，一路小心翼翼的向江南靠近，赶了十几天的路，眼看离江南不远了。
　　三人在一处河边停下，准备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按照老规矩，陈越去找树枝生火，可他刚离开不久，异变突生，水中有人埋伏，与此同时，笛声悠悠的响起，但这次沈循意却没有再失去意识。
　　那些杀手这回聪明了起来，采用了人海战术，沈循意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更何况她还要分神保护着唐婳，时间一久，她就力不从心了起来。
　　眼看着沈循意的肩头、腹部被刺伤，身子摇摇欲坠，唐婳连忙扶住了她，但却沈循意眸色深沉的看向了某一处：“那里还藏着人。”
　　唐婳一惊，就听沈循意继续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还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损耗力量对付别人，你快逃吧。”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
　　唐婳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但下一秒她就坚定了眼神，她控制好药粉的量撒了出去。
　　有药粉从空中飘落，不一会儿就在空气中散落，那些杀手因为上次吃了亏，纷纷躲避着，一时间，唐婳两人无人敢靠近。
　　唐婳从腰间套出了不久之前才制好的药丸，塞如沈循意嘴中：“吃下去。”紧接着，她自己也吃了一颗。
　　“你会水吧。”唐婳忽然问道。
　　沈循意不明白唐婳为什么问这个，但还点了点头。
　　“我们从水里走。”
　　唐婳拉着沈循意就要入水，沈循意刚想说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但下一刻，她就说不出话来了，向来冷静的神色出现了裂缝。因为此时的石滩上除了她们已经没有别人了，不远处只剩下一件件衣物，不断有血水从中流出，看起来格外瘆人。
　　思绪拉回，唐婳有些颤抖的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喂，要是没死，就起来扶我。”沈循意的声音在唐婳耳边炸开。
　　唐婳拿下手，看向不远处，沈循意虚弱的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身下一阵一阵的浪花晕染上了红色。见此，唐婳强撑着自己爬了起来，走了过去。
　　沈循意扯了扯自己苍白的唇，有气无力道：“你问我会不会游泳前，难道不应该想想自己会不会，在岸上我要护着你，没想到在水里也要。”
　　闻言，唐婳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一笑如百花绽放，惊艳绝伦，身上那一股游离于世事之外的距离之感消失不见，多了几分真实感。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你伤的不重。”
　　唐婳把沈循意弄到一颗大树底下，找了些木头钻木取火，升起了一堆火，唐婳又搭了几个木堆点燃，随着温度的升高，唐婳把两人身上湿漉漉的外衣都扒了下来，架在火上烤干。
　　沈循意软绵绵的靠在树干上，看着唐婳忙来忙去，想都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开口道：“我不明白，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还要躲着谢宁鸿？”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药。”唐婳的声音很轻，若不是沈循意凝神，恐怕什么也不会听到。
　　沈循意沉默了一瞬，说道：“你是为了救我，所以你不需要愧疚和害怕。”
　　“你想多了，杀人对我难说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唐婳此时的神情格外冷漠，“我只是厌恶手上沾血的感觉。”
　　沈循意微怔，有些意外唐婳会这样说，因为她印象里的唐婳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不过，沈循意本就是在黑暗里长大的，对于唐婳的转变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说话间，两人身上的头发和衣物都干了，唐婳检查了一下身上，发现银票和她制的药粉瓶子都在，她把自己的外衣撕成了布条，准备给沈循意包扎伤口。
　　唐婳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口中感叹道：“这金创药本来是我准备离开谢宁鸿后卖出去当路费的。后来张三娘给了那么多银票，我还以为这药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现在却救了命。”
　　唐婳看了看沈循意的伤口，只是普通的剑伤，剑上并没有涂毒，她给沈循意上了药，包扎一番，说道：“伤口不是很深，用了这药，明天应该就可以结痂了。”
　　“你的医术很厉害。”这一句话是沈循意由衷的赞叹。
　　“多谢夸奖。”唐婳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沈循意的赞扬。
　　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点。
　　在天黑之前，唐婳和沈循意终于找到了一间木屋，但是看起来废弃好久了，不过好在屋里的床铺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唐婳在屋子里生了火，从河里抓了一些鱼熬了鱼汤，又从周围的林子里找了一些果子来解渴，她手很巧的将一片片叶子折成了两个碗，用来盛鱼汤。
　　“陈大哥他……”
　　唐婳话还没说完，沈循意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冷调：“不用担心，那些杀手大部分都被我们解决了，就是陈越回去了遇上了，他也能全身而退的。”
　　“那我们怎么跟他联系？”
　　“不用联系，他的任务是保护我们，如今我们失踪，他必定会回去告知姨母情况。”
　　“所以呢？”
　　“你手上的银票是信德商会下面钱庄特制的，每一张银票上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暗记，寻常人看不出，可信德商会的人却能分辨。只要你去有信德商会入资的钱庄里兑银子，姨母她们就会知道我们身处何方了。”
　　唐婳点了点头，一时间，屋里只有鱼汤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沈循意垂下眼帘，非常突兀的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只要我还没有死，碧落对我的追杀就不会停止。”
　　“我坏了他们的事，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吧。”唐婳淡淡说道。
　　“你有自保之力，况且你那招杀鸡儆猴效果显著，他们应该不会找你的麻烦。”
　　一时之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后还是唐婳主动打破了这有些沉重的氛围：“我若是想走，早在他们第一次刺杀之后就走了。”
　　沈循意嘴唇微动，手不自觉抓住了底下垫着的布料，闷闷道：“现在走也不迟。”
　　唐婳有些心累，她原以为自己够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没想到沈循意更甚，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的职业造就了她这样的性格。
　　“这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两个怎么说也称得上一句生死之交了。”唐婳感叹着感叹着，正视着沈循意的眼睛说道，“你真的想要我走？”
　　望着唐婳那双如黑曜石般耀眼的黑眸，沈循意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眼，想要违心的说出那一个是字。但是，那一双眸子却一直在她的眼前里挥之不去，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真的把那句话说出口，她一定会后悔的。
　　“那你愿意留下来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此话一出，沈循意的心一悸，有暖意涌入，让她已经冰冷无情的心温暖了起来，空气突如其来的安静了起来，良久后才听见沈循意不自在的声音响起：“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谢谢你把我当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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