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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昏迷梦往事
“杨公子!不对,杨姑娘!”高夷一把拨开沈怀玉握在剑上的手,他扑倒在杨元昭身边,弯下身来慌张问道:“怎么是你啊?你感觉怎么样,别怕啊,我马上找郎中来。”
高夷着急地想替杨元昭拔出身体内的剑,但考虑到她是女子,整个人扭扭捏捏完全不知道该忙啥。他突然想起来沈怀玉,立马瞪了沈怀玉一眼:“你来你来,你把剑拔出来,我去叫郎中!”
沈怀玉没说话,她默默蹲下身,正准备照做,突然高夷又折返回来警告道:“你别把杨姑娘杀了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打杀杀的。”
沈怀玉是个狠心的性子,也从不受人使唤,但这时却也乖乖地没说话,有点呆住了。
沈怀玉按着杨元昭的心口,从衣服上撕下一些布料,捂在杨元昭身上。她们二人并不熟,关系更说不上好,仅有过几面之交,之前他只觉得杨元昭不过是个女子,扮作男人也毫无破绽,却从未想过杨元昭会武功。
刚刚二人交手,他能感觉出来,杨元昭的实力不差。也怪他自己太强,换作别人,杨元昭兴许已经逃走了。
此刻,沈怀玉心里麻麻的。
杨元昭被一剑刺中,只闷哼一声,强忍着痛意,喃喃道:“沈将军,告诉我……”杨元昭口吐鲜血,说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沈怀玉低下了头,他一手按在杨元昭胸口,另一只手托起杨元昭的头。
“通敌之人……是你吗?”
“什么通敌?”
沈怀玉也懵,他用手擦去杨元昭嘴边的血,用一个让杨元昭更舒服的姿势把她抱在怀里。
“我不在乎沈将军愿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我只想知道,北黎的内应是谁?”杨元昭声音颤抖,脸上血和泪交融,她很难受,越来越难受。
沈怀玉似乎没明白杨元昭的意思,一言不发,她默默将杨元昭扶起。
“求你了。”
“抱歉,我不知道。”
杨元昭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不停地咳血,自从北州传来消息,称中原有与北黎里应外合之人,她便心里沉下了一块石头。
她以为,北黎战败,是无能,是沈怀玉的大军骁勇善战,势如猛虎。她以为自己的命运,是朝堂政治失败的结果,她甚至都找不到人去恨。
现在,有人告诉她,你的命运是某一个无耻叛徒造成的,有仇必报,是杨元昭的性格,她本已放下所有,放下过去,现在又怎么能接受这凭空冒出来的仇人?
杨元昭觉得好累,好痛,心里生出一种挣扎千百次后那根线突然绷断的坠落感,昏了过去。
沈怀玉自发现与自己交手之人是杨元昭后,就没了杀意,她知道,杨元昭定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此次,定也是为了查探杨家旧事罢了。
他对杨元昭的执着感到心疼,以及不理解。
一夜,军营内乱作一团。
“父皇,昭儿对您来说就是一枚棋子吗?您曾说过,只要昭儿开心,阿父便也开心。从小到大,我要什么有什么,父皇也答应过我,会让我一辈子安然无忧!您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元昭狼狈地匍匐在地上,任凭如何哀求,国君都不肯低头看她一眼,就像一滩死水,一言不发,连碰都不碰地上之人。
元昭哭着哭着,绝望,心痛,甚至笑了起来:“是我太天真了,从小到大什么都得来的太容易,竟没有想到,往日的所有荣光与幸福,终有一日要偿还!在北黎子民面前,我竟是这般轻如鸿毛!你好狠的心!”
元昭叫嚣着,疯狂扯住国君的衣角,最后,几乎哭晕了过去,她昏倒前听到国君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不耐烦地催促:“赶紧送公主出塞,不可耽搁!”
等再醒来时,已是在和亲的行军马车上。
“玉儿?玉儿呢?”元昭勉强支起身子环顾周身,玉儿听见声音,连忙从马车外掀了帘子进来,看见玉儿时元昭才心安了些,她苦笑着道歉:“连累你了。”
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自然要陪公主一同出嫁。
玉儿看着自家公主这幅憔悴的样子,反过来安慰道:“玉儿就算是死也要和公主在一起,比起留在北黎,和公主在一起才是玉儿想要的。公主不要太过伤心了,您是我们北黎国君唯一的女儿,去了中原也没人敢怠慢您,日后若是想念主君,大可托人传信回来。况且,还有玉儿陪着您呢。”
“谢谢你,但是我不会再想回北黎。”元昭声音微弱,冷冷道:“既已如此,便不必回头。”
“一切听公主的,等您到了中原再思虑也不迟。”
马车行了半月之久,终于到了两国边界处。
“公主,沈大人说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在驿站歇下,明早我们再启程。”玉儿从外头回来,小心翼翼道:“公主您要不下来走一走吧,这些日子日夜赶路,您已经好久没有下地休息了,前面就是驿站酒楼,玉儿服侍您好好梳洗一番,再去赴宴如何?”
“我不去,我谁也不见,同中原人没什么好说的。”
“那,玉儿就替您去和沈大人说一声,公主好生休息。”
说完这些,杨元昭继续躺在马车里的床榻上,浑身没有力气,就在她准备入睡之时,马车外传来人的脚步声,似是来人不少。
“沈大人!您怎么来此,唉!不能进去!”玉儿语气慌张,连忙护在马车前。
“姑娘莫紧张,本将军来只是提醒公主一声”
男子靠近了些,几乎贴在马车窗前:“前头王大人还在等着,今日的宴席,公主还是要来的,身体不适的话,可以给公主请当地最好的郎中,您准备好了就来,我们候着。”一个冷清的男声从窗外传来。
“那你们就尽管等着,等一夜本公主都不介意。”杨元昭丝毫不打算做一做表面功夫。
“王大人可是北州新任知府,北黎公主,我问最后一遍,您确定要不去吗?”
“知府是几品官?一个小小的边境掌事,竟在天潢贵胄面前摆起谱了?我也只说最后一遍,不去。”
杨元昭没有打开车窗,甚至身体躺着都没动一下。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这里还是在北黎吗?”男子拔出长剑,欲进马车。
这时,旁边另一个人拦住了他:“算了,走吧。”
“兄长!这公主不知礼数,我要教训这个女人。”
“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何至于如此剑拔弩张。”
“她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
“什么意思?”
“她是北黎人!”
“再不走,我让你投胎做北黎人。”沈怀玉觉得好笑。
一阵争执过后,马车外安静了下来。杨元昭掀开了帘子,黑夜里看不真切,只依稀看见两位身形挺拔,身披银甲的男子,已经一前一后离开了。
过了一会,驿站来人了。
“这是?”玉儿惊讶道。
“我们家沈将军说,既然公主不愿意去赴宴,那就在此处自行用晚膳吧,再怎么着,公主也是客人,我们沈将军必不会怠慢了客人。”一位小厮拎着三层雕花木制食盒,递给了玉儿。
“那就谢过沈将军了。”玉儿虽然有点懵,但礼数没忘。待人走后,她进入马车,把食盒递给了杨元昭,不解道:“这个沈将军,怎么一会好,一会不好的,刚刚还一幅凶巴巴要吃人的样子,现在又送来吃食。”
“沈将军?刚刚来了两位将军,沈将军称他为兄长,应当也姓沈,就是不知道是哪位沈将军送来的了。”杨元昭不认识人,只听见了外头下人的称呼。
“反正肯定不是随军的那位沈将军。”
驿站停留了几日,杨元昭就在马车上呆了几日,还好马车空间大,有柔软的床榻可供她躺,杨元昭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个死人一样,连动都不想动,她想北黎,想父皇母后,想北黎的吃食,不禁开始流泪。
白日,车外一片安静,一阵敲门声传来,杨元昭打开窗子,看见窗外站着一位将军,脸上带着面具,穿着军装。
“公主,北凤酒给您,就当给前几日冒犯公主赔罪了。”
这些时日,中原士兵都对她这个和亲公主没有个好脸色,吃食待遇上苛刻就不说了,对待她的态度也是非常无礼嚣张。自此进了中原境内,这还是第一次,有中原人对她示好。
“哪敢让将军赔罪,还要谢谢将军替我解围呢。”就算没见过,杨元昭也能猜出这就是昨夜那位解围的将军。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再和我说,本将军定会帮忙。”
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沈怀玉便离开了。杨元昭拿起北凤酒,脸上又滴下了泪水,是这种境地中,一点点温暖都让她忍不住挽留,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
沈怀玉一剑刺伤杨元昭,这一击,着实下手不轻。杨元昭元气大伤,当时就昏了过去,高夷本来请了自家府上的郎中,但又猛然想起杨元昭的女子身份,不可能让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失了清白之身,不敢贸然让郎中救治,最后,还是让沈怀玉来的,他毕竟从小在军营长大,受伤次数也不少,急救包扎等简单的医术他还是会的。
一连几日,杨元昭一直昏迷未醒。
沈怀玉仔细思考了一番杨元昭昏迷前说的话,他能得出的一个重要信息,就是三月前的北州之战有内情,甚至是通敌卖国,残害自己人。
他能猜出来是左相在北州之战时做了手脚,至于具体做了什么事,买通了哪些人,筹划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他也不过是左相计划中的一环,负责领兵杀敌上战场,做一个没有怨言的战争工具,所以杨元昭提到的通敌一事,沈怀玉确实完全不知情。
沈怀玉从小在京城长大,皇宫也进了不少,权谋之事明争暗斗,各种阴谋手段他见多了,不论是什么事他都见怪不怪,也从不干涉参与,做沈将军,是他作为沈家后人的使命,上阵杀敌,是他沈怀玉唯一的作用。
沈家一门人丁稀少,沈老将军势单力薄依附左相,他沈怀玉就是沈家的命根子,一门的荣辱。
他虽在战场上刀剑无眼杀人如麻,但生性不是一个暴戾的人,不会轻易伤害无辜的人,外人因为惧怕沈将军威名,对他惧怕尊敬,真正和沈怀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是什么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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