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豫

　　伍莫再次发动汽车，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后，那人换乘公交车，便跟在车屁股后。
　　晚上八点，天色灰暗，路灯亮一会熄一会，老旧的房屋挤在一起，邻居间的吵闹声、做饭飘出的香气彼此呼应，湿漉漉的小道四通八达，这里潮湿阴暗，但这里却与最新开发的经济区紧紧相依。安川西区是许久荐安本地人的群聚地带，这里人要么早就脱离这里，搬了出去，要么留在这到处打点零工养活自己，不过幸运的是这里距离最新开发的经济区十分相近，许多人就近打点零工，养活家庭。
　　一个背着帆布包的年轻人在路道间穿梭，这个年轻人在纵横交错的小道上走不知多久，来到一座房屋的木窗前，木窗被一根根铁棍分割。那个年轻人来到窗边双手握住窗上的铁棍，轻轻地唤了几句。好像窗里的人也回应着，那个年轻人把背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递了过去。
　　杨一木等人看见小洲将什么东西递进窗子，却始终看不清木窗里面，铁棍像是锁住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小洲将东西递过去后，收拾好背包，便离开这里。
　　杨一木几人跟了小洲一天，他从公司出门就来这。这地点确实是可疑的地方，这里距离事故发生地十分相近，基本是抬眼之间就可察觉，逼仄聚集房前面不远处就是霓虹迷幻的高楼大厦。而那个地方昨天才发生了天塌地陷的事。
　　所有事都让这几人突生怀疑，栾竟川蹲在一堆砖块后，低声说：“我们还是去询问一下，那个叫小什么的人。”
　　杨一木面露难色地说：“小洲，可是那人看起来，不容易和他沟通。”若是以前，杨一木肯定会上去，渗透一下内部，可是第一遇见心智存在问题的可疑人物，便没了把握。
　　伍莫突然说：“自闭症的患者存在认知交际方面的障碍，但分程度的轻重，小洲自理方面看起不差，应该可以沟通。”
　　杨一木与栾竟川对视一眼，略感惊讶，看来伍莫并不是无知无识，他或许是喜欢去知道他想知道的事，不会关注他不在意的事。杨一木幡然觉醒，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是常年刨根问底的事做得太多了吗？所以才对伍莫这么好奇。
　　栾竟川说：“那个伍莫说得对，我们这样，先借机去跟那个小洲，了解一下那天他的动向，如果存疑的话，我们就把他……把他拘留。”泸择驻军在荐安有监管权，需要尉官以上的军衔向上级申请逮捕，栾竟川在这几年都没申请过一次，现在提出，人还有点紧张。
　　破烂的公交站上贴着几张掉角的传单，指示牌里的灯早就不亮了，里面的电线早被剖了出来卖钱，边缘留下一个黑窟窿。几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小青年在边上抽着烟，插科打诨。夜晚中，他们的笑声格外放浪。
　　小洲把背包放在胸口，双手紧紧抱住。从另一边躲着走到公交站台的前面。
　　小混混中“红发”发现了小洲，看他神情紧张地护着的胸前背包，心中起了念头。带着后面一帮小弟，围住了小洲。嚣张地说：“这不是我们的财神吗！来再给点，上次拿的钱，没几天就用完了。”
　　“红发”攀在小洲肩上，众人笑嘻嘻的看着他。
　　小洲一直看着地下，双手栓紧。磕磕巴巴地说：“我……没钱。”
　　“装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把钱都给那个丑八怪了。”众人听完，哄然大笑大笑。
　　“红发”接着说：“你们有钱人的爱好真奇怪！喜欢那么一个怪胎。”
　　“你……才是……怪胎。”
　　“红发”发令：“来给他全部扒光，所有东西都拿去买了。”
　　众人伴着哄笑，伸手去拉扯小洲衣物，小洲正恐惧地摆脱着。
　　电光火石间，伍莫将“红发”的手往后一掰，只听“喀嚓”一声，“红发”倒地不起。小混混见老大被“欺负”，蜂拥着向伍莫奔来。伍莫一脚踩在一人胸口，借力跳起，落下时两腿顺势踢向两人。落地后，后背一人见情势不对，从包里拿出一把尖刀，刺向伍莫。
　　伍莫双手握住那人手腕，借力向后一拉，膝盖顺势一提，抵住那人下巴。那人瞬间口舌出血，牙齿断裂。其余人也跑散走了。
　　杨一木看完惊叹不已，第一次近距离看伍莫收拾人，一番功夫手到擒来，暗暗发誓以后不要再“捉弄”伍莫。栾竟川在一旁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了。
　　伍莫结束后走到小洲身旁，伸手想将其扶起。小洲受到惊吓般向后退。
　　杨一木：“你不用担心，他们都走了。”
　　闻言，小洲慢慢地举起头，一眼看见杨一木，认出这人是白天车间里的那人，害怕地躲到伍莫身后。
　　“你对这小孩做了什么?人家这么怕你。”栾竟川在一旁打趣道。
　　伍莫转过头来，眼神诚然地说：“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小洲依然怯生生地躲在伍莫背后，几人见状也不是办法。
　　杨一木开口说：“这么晚，这又很危险，不如我们送你回家。”
　　“你这发言也太奇怪了，像个怪叔叔。”栾竟川继续打趣道。
　　杨一木摆手让他来，栾竟川俯身看着小洲，说：“你看天这么晚了，我们开车送你回家。”
　　小洲依然没有说话，颤抖的身体已表现出他的害怕。
　　“你这更恐怖!”这次换杨一木说他。
　　伍莫默默地转过身对他说：“我们在这陪你坐公交怎么样？”
　　小洲点点头，便坐在站台另一边的位置上，离他们三人远远的。
　　寂静的夜晚，冷风也要打寒颤。过了十多分钟，栾竟川实在忍不住，走到小洲面前，杨一木不得不感慨，就算是个正常人，大晚上出现一个“木乃伊”，也会感到害怕。
　　栾竟川：“小洲，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小洲或许因为是害怕，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帮助理应还与一些回馈，奇迹般地点了点头。
　　栾竟川尽量遏制自己激动的心情，问：“昨天早上你在哪？”
　　小洲的脑袋低垂着，轻声说：“工作。”
　　栾竟川难得的和风细雨，“在哪个地方呢?”众人屏息以待。
　　小洲食指缓缓抬起，指向不远的闪烁霓虹，“前面。”
　　栾竟川遏制不住冲动，声量也逐渐提高，“废工厂里面的炸药是不是你放的？”
　　杨一木站在一旁，看了看栾竟川的表情，再看了看躲闪的小洲，心中暗道：“有点操之过急，傻驴。”
　　小洲不再说话，双手依旧紧紧抱住胸前的背包，背包里的东西很少，这个青年像是紧紧把自己抱住。
　　栾竟川蹲下，抬眼看着这个孩子，商量般的口吻，说：“小洲，因为这件事有多人受伤了，甚至有些人还在生死线上晃悠，你必须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你到底和谁参与这件事？”
　　“没有谁。只有我。”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晚，小洲颤抖地站了起来，嘴里一直复述着“只有我”，顷刻之间，向站台后黑暗的小巷仓惶跑去。
　　三人见状追去，黑夜里的巷道如同迷宫，狂奔的人影瞬间消失在迷宫深处。
　　杨一木与其他两人相比，毕竟不是个练家子，双手扶着腰，气喘吁吁地又回到原来的公交站台。
　　栾竟川头被包得像个“木乃伊”，这黑灯瞎火的地晃悠了一阵，路人看见急忙退避。自己对地形也不熟悉，没过多久也回了。
　　伍莫在栾竟川之后出现，冷峻的面容在周围暗灯下明暗交织，明显的下颌线条下一块块的阴影，随之紧绷着的嘴角看来是不想说话。杨一木有点羡慕伍莫的短发，虽然看样子不保温，但风扰人时也吹不乱伍莫的头发，只留几点像漩涡的痕迹，自己常戴帽子的原因之一就是发型经常是“狗窝型”。
　　伍莫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是静默状态，这人看来还真是跑掉了。
　　“我们明天再来这找找，找不到的话，我就去申请逮捕。”栾竟川罕见的不自信说道。
　　“也可以。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栾竟川你明天去会一会你的叔——不不不，钟茂。我和伍莫去查下，刚才窗户里到底是谁？”杨一木拍了拍栾竟川的左肩，“自信点，拿出你军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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