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选项

　　徐鹏博听后很不屑，虽然身体上的折磨对他而言是挺痛苦的，但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听贺淮说完，鄙夷的笑了一声，说：“那个女人？那是你妈你知道吗！不过也是你从来没见过你妈，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见过！你不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你跟她仅仅只有一层关系而已。贺淮，你还不清楚吗？你的父母就是不要你了！从来都没想过要认回你！你一直以来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儿！他们都不要你，只有我，你只有我！你知道吗！贺淮啊贺淮，哪一天你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到时候你……”
　　徐鹏博越说越起劲，说到后面竟笑了出来，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贺淮松脚，再一次把他的头拎起来重重的砸向了地面，简单粗暴的方法使男人说不出话来。仿佛刚刚的话并没有影响到贺淮，他毫无波澜地说道：“合约马上到期了是吗？那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等我说第二遍的时候，你也该准备去监狱了。”
　　徐鹏博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呼吸着，眼里的散发的目光像是要把贺淮千刀万剐一般。
　　他不理解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年能这么冷漠，甚至之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贺淮的可怕，对很多事都很漠视，哪怕关于自己。
　　贺淮站起身，无视他，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临走时的眼神警告让徐鹏博在他那再也抬不起头。
　　刚踏出门没穿上校服，身后就传来清脆的声音，是男人朝玻璃扔东西而砸碎的声音。他提着东西，骂了句：“废物。”
　　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报警，他不敢，因为我做的事跟他那些破事相比，这根本就微不足道。
　　简单处理完后，在赶往学校的路程上，贺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身体的疲惫和指关节的隐痛提醒着他刚才的失控。
　　徐鹏博关于父母的话像阴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带来熟悉的窒息感。这始终是他无法跨越的深渊。
　　他疲惫地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尹琛的脸。只有想到这个人，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才仿佛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亮。
　　贺淮回忆过去。
　　他的父母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这也是贺淮的无法跨越的一道沟壑。这个是事实，是他无法避免，没法掩饰的矛盾。

　　下课铃拖着金属尾音刺穿夜色，教室里只剩下单调的日光灯嗡鸣。
　　尹琛揉着发酸的脖颈抬起头，正对上贺淮站在不远处的身影。那人似乎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周身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冷冽，目光有些空茫地落在某处。
　　“贺淮？”尹琛试探地叫了一声。
　　一个同学拖动椅子的刺耳声响惊醒了贺淮。他迅速收敛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里传来隐秘的疼痛，左手却已习惯性地、带着点懒散地拨开了额前的碎发，看向尹琛：“怎么？”
　　一个废物而已，不值得花这么多心思。贺淮插兜的右手还在细微颤抖，左手却已懒散地拨开遮住眉骨的刘海：“怎么了？”
　　尹琛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裤兜边缘露出的一小截白色绷带，一丝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味道在微风里飘散过来。
　　他心头一紧，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垂下眼，随手用笔尖点了点面前摊开的习题册，胡乱找了个借口：“最后大题，坐标系画法。”
　　贺淮顺着他笔尖看去，那页纸上分明是代数题。他了然地挑挑眉，没有拆穿，配合地俯身，指尖虚虚划过纸面，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这里，再画条辅助线。”
　　他靠得很近，尹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不属于校园的、清冷的风尘气息，以及那丝极力掩盖却仍被捕捉到的一丝血腥味。

　　云凌的校园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空旷。路灯将香樟叶的影子拓印在石板路上，两串脚布声错落地碾碎满地细碎的光斑。
　　“今天临时有事耽搁了。”贺淮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看着它骨碌碌滚远，撞上远处的假山石，发出沉闷的一声“咚”。“没想到要这么久。”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解脱后的松弛。
　　那声“咚”的闷响让尹琛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正想着敬老院的事，这声音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一个念头：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固有的担忧里？时间本就不多了，与其犹豫，不如……
　　“确实够久的。”尹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贺淮，脚下恰好踩碎一片枯叶，清晰的裂纹一路蔓延到贺淮的鞋尖。
　　他半真半假地调侃，目光却紧紧锁住对方，“差点以为你人间蒸发，准备去教务处报失踪人口了。”
　　贺淮摆摆手，没反驳尹琛话里的刺，只是扯了扯嘴角。
　　抬手的瞬间，袖口微微上滑，尹琛清晰地看见了他小臂内侧靠近手腕处，一抹刺目的、已经干涸凝固的褐色污渍。那绝不是颜料或者灰尘。
　　尹琛的心猛地一沉。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贺淮的手臂外侧，避开了可能受伤的位置，力道很轻：“你能不能走快点？我很困。”
　　贺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撞得一愣，随即低声笑起来，语气里带着点纵容的无奈：“尹琛，你脾气怎么这么臭？”
　　“那也没见得你脾气有多好。”尹琛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把贺淮甩在身后半步。
　　贺淮看着尹琛的背影，路灯的光晕在他发梢跳跃。方才在阴暗宅邸里翻腾的暴戾、冰冷和关于身世的阴霾，奇迹般地一点点被眼前这个鲜活的身影驱散。
　　他无声地舒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因为是你，所以我的耐心总是有很多。比你想的还要多得多。

　　早自习的铃声拖着长长的尾音，终于不甘心地彻底歇了。走廊里还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着清晨微凉空气的味道。
　　尹琛像只敏捷的猫，微微弓着背，趁着教课老师还没进教室的空档，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进来。
　　他刚在座位上坐定，一股甜丝丝、带着点微酸的山楂香气就从他鼓囊囊的校服口袋里钻了出来。
　　他掏出那串用油纸半包着的糖葫芦，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就悠哉悠哉地啃上了。
　　这小小的惬意还没持续两秒，旁边就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指尖夹着一张纸条，精准地放在了他摊开的练习册上。
　　是宋宁雪。她没抬头，眼睛还盯着眼前的英语单词，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熟稔的警告：“尹琛，下次再让我帮你写‘胃炎’的假条，我就去找老班办公室的废纸篓，翻个病历本出来，再想办法往上盖他的‘私章’。”
　　她特意在“私章”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终于从单词本上移开，斜睨了他一眼，带着点“你看着办”的意味。
　　尹琛嘴里还塞着半个山楂，腮帮子鼓鼓的，闻言差点呛着，连忙含糊不清地讨饶：“宋小姐饶命……下次，下次请你吃双份雪媚娘！感谢此次包庇之恩。”
　　“最后一次昂。”宋宁雪轻哼一声，重新埋头于她的单词世界。
　　然而，这份短暂的“和平”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
　　教室前门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数学老师王秉抱着一大摞雪白的试卷，像一座移动的小山一样晃了进来。
　　粉笔灰像是给他肩头撒了一层薄薄的初雪。他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放，发出“嘭”的一声轻响，顿时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王秉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地宣布：“都收拾一下桌面，五分钟准备，随堂抽测。”
　　“咳……！”尹琛嘴里那颗还没来得及吐的山楂核差点直接滑进嗓子眼。
　　他突然咳嗽起来，酸甜的滋味瞬间被一种“大难临头”的紧张感取代。他赶紧接过前桌递来的纸巾，胡乱擦了擦手指上残留的糖渍，眼神下意识地飘向讲台，又飘向黑板。
　　怎么这么突然。他在心里抱怨道。
　　上课铃准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尹琛拿到试卷，习惯性地转了转手中的笔，目光快速扫过卷面。
　　题目不算陌生，基础题居多，甚至还有书上的习题。他的视线扫到卷子右下角印着的坐标系和一道抛物线图像，指尖微微一顿——那图像的形状，那标注的点位，简直和之前贺淮发给他、让他参考解题思路的那张图片一模一样。
　　试卷整体难度完全不高，对尹琛这种脑子转得快的人来说，甚至有点“不够塞牙缝”。
　　他“刷刷刷”地写完选择和填空，那种解题的兴奋感也渐渐淡了。下巴不由自主地就搁在了冰凉的桌沿上，眼皮也有点发沉。
　　就在这时，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精准地钉在了他身上。尹琛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正好撞上讲台上王秉镜片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眼神太有穿透力，仿佛带着热度，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小子，敢在我的课上打瞌睡？信不信我让你和卷子相亲相爱到放学？”
　　尹琛心里哀叹一声，认命地把下巴从桌沿上抬起来。他揉了揉后颈，百无聊赖地拿起草稿纸，在上面画起了歪歪扭扭的笑脸。
　　嗯，像贺淮。
　　他想了一会，涂涂改改。
　　嗯，是面无表情的贺淮。

　　窗外的鸟鸣不知何时突然变得响亮起来，此起彼伏，织成一张夏末的网。阳光透过教室窗外茂密的树叶，筛下细碎的光斑，在课桌上忽隐忽现。
　　其中几块明亮的光点，正好落在前排贺淮的头发上，随着树叶的摇曳而轻轻晃动。
　　尹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份写得飞快的、字迹略显潦草的卷子，又看了看最后那道被红笔醒目地标了星号的大题——题干里“双曲线”那三个字，像三根细小的刺，扎了他一下，瞬间勾起一段过于尴尬、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回忆。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种尴尬带来的痒意。
　　然而，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跟谁较劲似的，拿起尺子，重新摊平了卷子。笔尖不再龙飞凤舞，每一字都写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刚刚放下笔，轻轻舒了口气时，铃响了，王秉宣布考试结束。
　　泽译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尹琛，他的视线落在尹琛摊开的、写得极为工整的问卷上，不过转瞬便移开。
　　旋即，他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沉稳：“尹琛，这次考试，咱们比比。”
　　话落，没等尹琛有反应——不管是惊讶、拒绝，还是像往常插科打诨，他便迈向教室门口，背影干脆，仿佛只是在通知，而非邀约。
　　“什么玩意儿？”尹琛懵了，保持着放松姿势，半张脸还贴在桌面，望着泽译出后门的背影，茫然嘀咕：“这就走了？这次考试完全没难度啊，这比啥啊？这能比出个啥啊？”
　　他的目光挪到泽译空座位，那支随意搁在桌角的钢笔，笔帽映着阳光。
　　尹琛撇嘴，习惯性抬脚想踢前桌凳子腿，凳子腿挨踢，发出 “哐” 声轻响。
　　他收回脚，无趣咂嘴：“你数学也厉害，他咋不找你比？”
　　贺淮略微思考后，给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自信回答：“可能因为比不过？”
　　尹琛收回目光，窗外鸟鸣依旧，“装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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