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戟之灵]挑食

　　21.
　　おしるこ，お汁粉，也就是年糕小豆汤，日本传统的冬季热饮。
　　酒井美雪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确实是她比较熟悉的料理之一。
　　因为其做法简单，量大耐放的特点，在冬天不愿洗碗的时候，她总喜欢花半天的时间，熬上一大锅，一一分装到纸杯里，饿了便热一杯吃，以此应付漫长的一周。
　　不需要特别用心，只要将红豆与水反复熬煮，直至变软，沥出汤汁，然后加入白糖和盐，继续用小火煮，最后将在平底锅中干煎到酥软的年糕放入其中，一份冬日必备的年糕小豆汤就做好了。
　　然而尽管如此简单，酒井美雪也时常省略不少步骤。
　　要么懒得放调料，只在吃的时候倒入妈妈耳提面命要求喝完的牛奶，一杯两用。要么嫌弃煎年糕太麻烦，直接把冷冰冰的速冻年糕扔进去，等到被汤水融化后才捞出来。
　　总而言之，酒井美雪的料理能力，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只能说是灵活变通，主打一个饿不死就行的敷衍。
　　......
　　听完了酒井美雪的料理思路，幸平父子一时无语。
　　该怎么评价她呢？
　　说她挑食，可她连这种随便的料理都能将就，连续吃好久不换样。
　　可要说她不挑食，幸平定食屋因为她而特别推出的半份套餐在哭泣啊！
　　看着眼前两名料理人不赞同的目光，酒井美雪心虚了起来，她这种蒙混过关只求煮熟的做法，好像是有点草率，对不起红豆和年糕的奉献。
　　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又不是厨师！做饭只是给自己吃而已，也不需要做得那么精细吧？只要全部吃掉，没有浪费，一休大师看到了也会说句ぜんざい，善哉善哉的。”
　　“不要勉强自己啊，酒井，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超可疑的。”
　　幸平创真一边煎着年糕，一边吐槽。
　　“不，我想不管是关西的一休法师还是ANB的一休小和尚，面对你这种红豆汤，都说不出善哉的。”
　　略过幸平创真，幸平诚一郎听懂了酒井美雪话中的梗，饶有兴致地接过来并延伸了一下。
　　“啊？”
　　注意到幸平创真迷茫的眼神，他解释道，“年糕小豆汤在关西也被称作善哉汤，据说是因为一休法师初次品尝红豆汤后，惊叹美味之余大呼善哉的事迹。”
　　“连这个都不知道，想接手定食屋，创真你还有的学呢。”
　　(#｀皿?)
　　幸平创真不爽，“啰嗦！至少一休小和尚我还是知道的。”
　　不等幸平诚一郎再说什么，他掀开锅盖，盛出一碗豆汤并加入时机恰好的年糕。
　　“久等了，请用！”
　　将完整版的年糕小豆汤和煎茶放在酒井美雪面前，幸平创真自信说道。
　　闻着空气中香甜的气味，酒井美雪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眼前的红豆汤，上面的两块年糕洁白蓬松，像是两朵棉花糖，让人有种戳上去的欲望，浇上去的炼乳，像是流淌出来的酒心糖浆，令人心醉。底下的红豆煮到软烂，褪掉的豆皮已被幸平君筛走，碗里留下的，是金红色的豆沙与澄澈的甜水。
　　不提味道，仅仅是卖相，幸平君的年糕小豆汤就秒杀了她那总是缺斤少两还带着股糊味的红豆水啊。
　　怎么办，良心突然有点痛，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那些红豆桑和年糕君，把他们做的那么难吃。
　　心里默默愧疚了一秒，酒井美雪便毫不犹豫地开吃。
　　可以吃更美味的食物，又何必为难自己的胃呢？
　　自己做的饭，不嫌弃归不嫌弃，但事后想想总还是觉得亏待自己了。
　　用勺子把年糕压入汤底，她轻轻盛起一勺豆沙送入口中。
　　唔！
　　绵软细腻的豆沙，甘甜温暖的汤汁，两者虽然看起来和她做的一样，泾渭分明，但实际上吃起来的时候，口感是交织在一起的。红豆自身的甜，汤水的甜，加上炼乳特殊的甜味缓缓融化在一起，构成了此刻口中的甜度交响曲，而不是像她十几块方糖丢进去，喝到最后只剩未溶解的糖块。
　　一想起自己上次太饿急着补充糖分乱放糖，最后差点把自己齁死的笨蛋操作，记忆开始浮现，糟糕的口感也开始同步，酒井美雪突然觉得嘴巴里的甜味也奇怪起来了。
　　但反常的，失了食欲又不太饿的少女，不想辜负了眼前的美食，她急忙夹起一块年糕，淡淡的咸味略微驱散了口中的甜腻，柔软有嚼劲的云朵蔓延开来，少女不知不觉中鼓起了腮帮，用力去嚼。
　　看着酒井美雪费力的样子，幸平创真欣慰地把桌上的煎茶递给她，“不必这么急吧，我煮了很多的，绝对够酒井你吃的。”
　　闻言少女接过茶杯，猛喝一口后，艰难咽下了这块年糕。
　　狼狈不已的样子让幸平诚一郎感慨起来，他都要忍不住怜爱洋介的女儿了。
　　小小年纪就被酒井夫妇留在国内，仅安排了保姆照顾。偏偏还遇上一个不仅厨艺差劲，人品也有点差劲的家政，熬了五年自己先意识过来，辞退了对方。
　　这对粗心的父母竟然也只是过问了一下，以为小姑娘说不严重就真的不严重没再过多干涉，相信女儿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保证，直到酒井美雪厌食越发严重，饿到昏迷住院才匆忙赶回国内照顾女儿。
　　这种情况下，酒井美雪只是孤僻了一点，不适应和父母近距离相处，坚持独居而已。
　　难怪酒井洋介到处拜托在东京的朋友，多多关照他的宝贝女儿。
　　这孩子，真是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地步啊。
　　但有时候又太倔强，像现在这样，连品尝料理的能力都失去了，只剩下填饱肚子的本能，让人无奈到头疼。
　　年糕小豆汤，本就应该配着茶，慢慢享用，小口体会年糕和豆沙的软糯，一口甘甜，一口苦涩，恰如人生，浮浮沉沉，最终都会归于平静，只留在心中反复回味，化作一句善哉善哉。
　　真是的，这对父女，一脉相承的别扭麻烦。
　　将酒井美雪眼下的行为和酒井洋介年轻时废寝忘食忙出胃病的情况对比一下，幸平诚一郎颇为嫌弃，这些对料理毫无敬意的笨蛋，真是无药可救。
　　不过比起洋介的自作自受，还是遇人不淑和父母失职的酒井美雪更可怜一点。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更同情眼前和创真差不多大的少女，耐起性子同她讲解起这份料理的不足之处。
　　“太甜了太甜了，创真，红豆熬过头了吧？糖水比例也有点高了，而且你还不自量力加了炼乳，想操控三种甜度，太过自信翻车了啊，创真？”
　　“煎茶倒是泡的马马虎虎，但是这个涩感和苦味，是第二泡吧。”
　　“没错，尝的时候发现是过甜了，所以想用第二泡的苦涩弥补一下，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啊。”幸平创真不情愿地承认了老爹的点评。
　　可恶，他本来想试着做出层次感的甜，给酒井尝尝甜而不腻的口感。
　　“欸！是这样的吗？”什么细节也没吃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甜但配着茶还能接受的酒井美雪一脸茫然。
　　“酒井你说过自己喜欢吃甜的吧？不过是因为可以快速补充体力，而不是喜欢这个味道。所以这次想做出一层层递进，风味不同的甜度，让酒井你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超喜欢甜食。不然因为方便这种随意的理由喜欢一种料理，也太可怜了吧。但是失败了啊，到底是哪里没把握好？”
　　幸平创真盘腿坐在凳子上，反复品尝锅里的豆汤，苦思冥想。
　　酒井美雪却如遭重击，她觉得幸平君真过分，明明对自己没有恋慕的想法，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说这些让人心跳失衡的话。
　　好不公平，她没道理地想，每一次都是她为了幸平君的一句话兵荒马乱，为了他的一个举动心猿意马，对方却永远我行我素，不受自己的干扰，依旧沉浸在料理的世界，太不公平了。明明是幸平创真，把酒井美雪从漫画的世界拉出来的，现在怎么可以丢下她不管。
　　我也想看到，幸平君因为我，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为我而哭，为我而笑，为我心跳加速，坐立难安。
　　不然的话，只有她一个人会因为对方，这样子把心里闹个人仰马翻，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少女看向对方的眼神逐渐坚定，酒井美雪不再理会心中那些胆怯、犹豫、权衡利弊为逃避找借口的想法，打算将自己的真心坦诚献给对方，无论结果如何。
　　“幸平君？”
　　幸平创真回视，看到酒井美雪兴奋的笑容，茅塞顿开，“啊！我就是想做出酒井你脸上的笑容这样的甜度，温暖到让人吃了也忍不住微笑。”
　　欸欸欸欸！
　　幸平创真一记直球打蒙了酒井美雪鼓起的勇气，她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酒井你要说什么来这？”
　　“没什么，只是想感谢幸平君和幸平老板这段时间的照顾，接下来我要闭关画稿了，应该不会来店里，请幸平君期待一下我的新作吧！”
　　劈里啪啦说完，酒井美雪掩面，内心哭泣。
　　做不到，还是做不到，真的好害怕被拒绝，就先这样吧，做朋友也挺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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