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端，镜之海

　　陆羽在九霄生死楼的住所十分简朴，唯一的装饰就要属各种精美的茶具了。
　　这几日陆羽都在这里修炼。
　　两年前他就踏入了小乘境，比他师傅整整早了四年，这个修炼速度已经是自古以来第一人。老头曾经对着他整整研究了三日，最后却一无所获。
　　生死簿上，陆羽的命数是未知。
　　陆羽原本不再急于修炼，这片星空下，除了未知的琉璃仙境外，小乘境者也不足三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修炼了一辈子的垂暮老人，活着看不到飞升大乘的希望。
　　然而，现在有了镜海，陆羽有着强烈的危机感。
　　“公子。”陆风敲了敲门，在得到陆羽的应允后推门而入。
　　“皇宫那里传来消息，韩诺招了，但她知道的很少，基本上和陈秀的重合，她们认识的那位大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嗯。”陆羽丝毫不意外，韩诺是一个短视的人，只会顾眼前的利益。
　　“不过她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她被这位大人下了一种蛊，名叫诛心。这段时间因为这种蛊她的修为增长得很快，每三个月需要由大人为她续命，再过七天，三月之期就要到了。”
　　“诛心？”经过梦连天的事，陆羽大胆推测这种名为诛心的蛊应该也是某种毒蛊融合那种镜海的黑色物质。
　　“还有两件事，是从陆放那里传来的。”陆风有些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陆羽看着陆风犹犹豫豫的神情，心中莫名有一点烦躁。
　　“十七姑娘想要突破实境，进入内院，但是修炼遇到瓶颈，她的仙术与归元墟的道法之间并不相通，似乎颇为困惑。”
　　陆羽听此，微微点了点头，上进总是好的。
　　“还有就是，夏姑娘去归元墟要找的人正是当朝六皇子，夏之羽。而且夏姑娘非常坚定认为她的哥哥没有死。”
　　“公子，真的到那一天你该怎么办？”
　　陆羽并没有回答陆风，而是说道：“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陆风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不说这个了，你代表九霄生死楼去趟皇宫，告诉夏帝，需要他兑现上次的承诺了。”

　　九霄生死楼要求把韩诺交给他们处置。
　　然而，夏帝在思考了整整一日后拒绝了，并表示可以为陆羽封功授爵，只希望可以换个要求。
　　一日夫妻百日恩，夏帝对韩诺自然有过真心，更何况韩诺牵涉到韩氏部落，还是夏之衡的母亲。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脸面，作为大夏的天子，他也不想任人拿捏。
　　翌日，夏帝便收到了九霄生死楼的回复。
　　陆风戴着铜质面具，面无表情地对夏帝说道：“我家公子让我告诉陛下，当年你纵容韩诺对陆颜下手时，有过愧疚之心吗？”
　　哐当一声，夏帝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
　　“你家公子到底是谁？”夏帝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有些失了仪态。
　　陆风并未正面回答夏帝，而是说道：“陛下应该也从韩诺那里了解了有关镜海的一些事，陛下认为你真的护得住韩诺吗？或者说真的护得住大夏吗？”
　　“你在威胁孤？”夏帝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平时威仪，道：“想要韩诺可以，让你家公子亲自和孤谈，还有来的时候不要戴着那个面具，孤嫌丑。”
　　陆风走后，夏帝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一贯威严的帝王，此时竟像个孩童一般，轻声抽泣起来。

　　归元墟。
　　“叶十七，你怎么又在走神。”归尘随手施了一个道法，十七顿时觉得有个手掌用力地在自己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疼……”十七抱着脑袋，哀怨地看着归尘。
　　其他弟子看到十七略显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学习道法只会让自己原本的仙术运转出现问题，所以归尘上课她自然没打算认真听，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尽快突破实境。
　　“结束了你单独留下来。”归尘不再看十七，继续长篇大论。
　　早修结束后，归尘带着十七去了后山。
　　“叶十七，你原先修习的是种很厉害的功法吧，所以你看不上归元墟的道法。”
　　“你不必如此惊讶看着我，你能在我和归心师兄的眼皮下隐瞒修为，可见你的背景很强大。”归尘看了一眼十七肯定道，“你来归元墟应该有别的目的吧。”
　　十七手里就攥紧着保命的底牌，她并不信任归尘，来之前她就在想好对策，以防归尘真是把她骗来后山，暗中谋财害命。
　　见十七还是不吭声，归尘继续说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拥有强大背景的人也不是我得罪得起的。不会既然你来了归元墟，我又是你的师傅，我一定把你教好，不然显得我归元墟无能了。说吧你在修炼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归尘俨然一副慈师的模样，十七将信将疑，半真半假地告诉了他。
　　“让你不认真听讲。”归尘这次没有使用道法，粗糙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十七的脑袋，“虽然功法各异，但是很多原理其实是相通的。我说过修炼如同装满水的茶壶，不倒出来看看，就不知道里面的水满没满。”
　　十七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从小到大修炼，靠的是琉璃仙境丰富的资源，一路轻轻松松便达到虚境后期。
　　然而她学来的仙术最多也就是用在抓野兔上，从来没有认真用过它们。
　　“谢谢师傅。”十七现在越看归尘越清秀，不再是头发快掉光的中年胖子。
　　十七走后，陆放从大树后背走了出来。
　　“代楼主谢过归尘道长了，有劳。”
　　“楼主客气了，这是我作为师傅的本分。叶十七这个孩子生性天真善良，而内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无法插手内院，只能祝她好运。”
　　“十七姑娘同样重坚定勇敢，楼主相信她一定能通过试炼好好打磨心性，一举完成突破。”不止是陆羽，陆放本人对十七同样充满信心。

　　陆风将夏帝的话转述给了陆羽。
　　“公子，若你此次前去，一定会再次卷入朝堂之中。老楼主不愿看到公子因为复仇再次涉险。”陆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夏姑娘也不会愿意的。”
　　“不必劝我，要想以夏帝的名义除掉整个韩氏，这是唯一的选择。皇室也必将因此元气大伤，也算是对当年之事的惩罚了。”
　　陆羽示意陆风放心：“夏帝想要补偿我，自然不会把我怎么样。还有韩诺的三月之期马上到了，不能再犹豫了。”
　　陆风知道陆羽心意已决，他不会再继续劝说。他的心中同样坚定，那就是无论是大夏朝堂还是北川部落，或是那深不可测的镜海，他都会陪着陆羽，陆羽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

　　这次见面并不在风月茶楼，夏帝把前面地点定在了颜沁轩。
　　陆羽走进颜沁轩，院子里光秃秃的，虽然荒凉，却不破败，地面很干净，显然有被认真打扫过。
　　陆羽推开门，夏帝坐在椅子上，亲手煮着茶。
　　“你来了。”夏帝瞥了一眼陆羽，继续手中的动作。
　　陆羽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普通百姓家常喝的那种。
　　“陛下......”陆羽想要开口，却被夏帝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急，我们先把这壶茶喝完。”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老一少喝着茶，各自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一壶茶喝完，夏帝终于开口道：“说吧，你想对韩诺做什么？”
　　“与陛下无关。”
　　“怎么与孤无关，韩诺背后牵涉的太多，孤要知道你的计划，才能决定要不要把韩诺交给你。”
　　夏帝似乎不满陆羽的态度，“砰”的一声，重重放下了茶杯。
　　“我自然是要亲手杀了她。”
　　“孤找个理由替你杀了她，以解你心头之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陛下无意与九霄生死楼谈判，那在下就先告退了。”说完陆羽便站起身来，径直向外走去。
　　“你站住！”夏帝站起身来大呵一声。
　　见陆羽无动于衷，夏帝继续呵斥道：“来都来了，不给陆颜磕个头再走吗？”
　　“夏煜廷，你不配提她的名字。”陆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脸愤怒，与平日谦谦君子形象大相径庭，“我今天就算杀了你，也照样能走出皇宫，没人拦得住。”
　　“夏之羽，你就是这么对你父亲说话的？长点本事就翅膀硬了。把你的易容术撤掉，去祭拜你母亲还顶着张假脸，教养礼仪都去哪了。”
　　陆羽犹豫了一下，撤掉了易容术，露出了真容。陆羽长得像极了陆颜，不仅仅是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曾经的颜夫人，是当时的镇南王陆骁之女，大夏的第一美人。
　　此时的陆羽眼睛通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恍如昨日，夏帝的心一下子软了：“你今天来，不就是想利用孤对你们母子的亏欠来作为谈判的筹码。孤不管你了，但你要想办法把你弟弟治好。”
　　说完，夏帝便领着陆羽去祭拜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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