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室友撩不得

　　夜晚的河边弥漫着淡淡的水汽，清风一吹，吹来野草的气息，但仍无法冷却余确身上的温度。

　　心仿佛跳出了胸腔，叮咚，叮咚。
　　余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异样：“你先松开我。”

　　金一宁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被烈酒浸过一样。
　　她眨了眨眼，思维可能有些迟钝，然后听话地“噢”了一声，松开搭在余确脖子上的手。

　　但她好像没有长骨头似的，手一松，整个人就软了下去，身子后仰。

　　余确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她拉回来，两人又一次紧密相贴，黏在了一起。

　　这个点学校里虽然没多少人了，但偶尔仍有行人经过，向她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余确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考虑能不能将金一宁背回去。

　　“你心跳得好快。”金一宁突然贴着余确的耳廓说道。

　　余确心顿时漏了一拍，金一宁又道：“是走累了么，要不要再歇歇？”

　　“没有。”余确顿了顿，问，“你还能走吗？”

　　金一宁突然头埋在她脖颈间，赌气似的说：“我不走。我不开心，不高兴。”

　　她的声音嗡嗡的，还带着点挠人的痒。

　　余确思索一阵，试探着问：“因为……刚才那个人？”

　　自从那个男生经过，金一宁仿佛就失去了支点，浑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她身上，脆弱尽显，看起来很需要别人的安慰。

　　“你醉酒，也是因为他？”余确继续往深了想。

　　好荒唐的脑补。
　　金一宁今晚不高兴，其实是因为家里的事，和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真不知道余确这脑子怎么长的。

　　她头埋在余确肩窝，怎么也压制不住笑意，笑得肩膀都在轻轻颤抖。

　　因为衣服布料的阻隔，还有她极力的克制，声音传出来就变了味，听起来更像是压抑的隐忍的哭泣。

　　余确顿时慌了。

　　她试图用言语安慰，但不管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

　　她迟疑着，缓缓伸出手，放到金一宁的背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辛苦。”金一宁的声音又涩又闷。

　　余确怔了怔。

　　这样彷徨不安的金一宁，余确抱在怀中，也感染了她的窒闷。
　　就像是晚霞无力地任凭黑夜拖拽，最终散没在黑暗中。

　　余确抿了下嘴角，狠下心道：“那个人有女朋友了。你，换一个人喜欢吧。”

　　金一宁却说了声“不”，双手加大力气，将余确箍得死紧。
　　力道之下，是她隐含的满心的依赖。

　　仿佛被喂进了一个酸涩的鲜橙，余确一颗心都皱了起来。

　　这就是喜欢吗？哪怕对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放不下。

　　身边的自行车一辆一辆经过，余确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拍抚金一宁的后背。

　　“你为什么不骂我？”金一宁嘟囔道。

　　余确不解地“嗯”了一声。

　　金一宁：“我喜欢一个不是单身的人。你不觉得很不道德吗？”

　　余确：“你有分寸。”

　　情感是控制不住的，人很难随意地收回曾经的喜欢。

　　但她相信金一宁不会做出不好的事。金一宁是个有底线的人。

　　“万一，我想插足呢？”金一宁轻飘飘地说着，一句话就反驳了余确刚才的判断。

　　她说，她想插足。

　　余确说不出话了。

　　那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让金一宁沉溺到这种地步，伤人伤己。

　　难道金一宁先前昏头找她探索性取向，也是因为受不了那人的打击吗？

　　在余确的沉默中，金一宁眯了眯眼，笃定道：“你开始讨厌我了。”

　　余确反驳：“没有。”

　　“那你会支持我吗？”金一宁在余确的肩窝里蹭了蹭，就像一只黏着主人取暖的小猫。

　　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余确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她话中的依恋又将余确锁在了原地。

　　余确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换个人喜欢，可以吗？”

　　“那你说换谁？”金一宁仰起头，炽热明亮的瞳孔紧盯余确。

　　余确头一偏，看着在夜色中缄默不语的锦河，“随你。”

　　她不懂感情，接不住金一宁这些复杂的问题。

　　她也没资格来指导金一宁的感情。

　　“你觉得什么样的男生值得我喜欢？”金一宁说得绵软又含糊，但非要问一个结果出来。

　　余确很是无奈，诚恳道：“金一宁，我不懂这些。”

　　“你生气了。”金一宁瞥她一眼，吸了吸鼻子。

　　“没有。”余确安抚地握住金一宁的手，“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她觉得现在的金一宁需要好好睡一觉。

　　金一宁乖巧道：“好吧。”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明明手心相接的触感是那么真实，她们好像没有距离。
　　但余确知道，金一宁握着她的手，心中想的却是别的男人。

　　余确很想说，不值得。

　　没有哪个男人值得金一宁这样难过。

　　但她没有说这话的立场。只希望金一宁早日想通，不要陷在折磨自己的情绪里面。

　　两人磨蹭着回到住处，余确扶着金一宁在沙发上坐下，“我去给你烧点水喝。”

　　金一宁却抓住她的手，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她：“我想洗澡。”
　　“喝醉了好像不适合洗澡。”余确道。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没事。”

　　余确：“那，那你先去洗吧。”

　　“不，”金一宁嘟起嘴，“我怕摔了，你陪着我洗。”

　　余确惊了下，金一宁摇晃着她的手，又道：“你在门外陪着我，好不好嘛。”

　　余确顿了顿，说了声嗯。

　　金一宁去卧室找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你别走开哦。”因玻璃瓷砖的反射，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回响，在余确心中无限扩大。

　　“好。”

　　余确站在外面，拿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两下，却不知道应该打开哪个软件消磨时间。

　　不一会儿，有水珠撞击瓷砖，噼里啪啦，水流汩汩地淌过地面，仿佛在余确的心口流淌。

　　她有些慌乱地随手点进一个软件，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屏幕上。

　　好不容易屏蔽了耳边嘈杂的水声，她又听到一声清晰的呼唤：“余确，你还在吗？”

　　“我在。”

　　金一宁却仿佛没有听到，又问了一遍。

　　余确只得提高了音量：“我在。怎么了？”

　　“没什么。”余确好像听到了一声俏皮的轻笑，“就是想叫叫你。”

　　余确心口微痒，轻轻地起伏了一下。

　　如石子落湖，泛起一圈涟漪，但在刻意的控制下，又很快恢复平静，不起波澜。

　　金一宁这个澡洗得有点久，听见她时不时地哼着歌，余确才没有担心。

　　看着手机里下意识打开的音乐软件，余确抿着嘴，没有问她在唱什么，而是考虑听歌识曲的可能性。

　　算了，这个行为好像有点傻。

　　余确收起手机，眼前的光亮突然全部消失，陷入一片漆黑。
　　她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慌张的叫喊：“余确？”

　　余确忙道：“我在。应该是电费用光了，我马上缴费。”

　　她打开支付软件，一边操作一边道：“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你还好吗？”

　　里面低低地嗯了一声。

　　很快，屋内重新亮起光。没一会儿，浴室门就打开了，金一宁只裹着条浴巾，朝余确快步走来。

　　她浑身都好像在发光，比头顶的灯光更刺目，余确侧过身，她却从背后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刚刚吓死我了。”

　　金一宁沾着水渍的胳膊缠在她腰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后颈，余确浑身僵住，一动不动。

　　鼻尖的香气却不是上次闻到的甜腻的野生花蕊，而是一缕清淡的，若有若无的绵长茶香。

　　金一宁用了她的沐浴露？

　　余确不敢问。她害怕说话时的胸腔震动，害怕金一宁头发上凉凉的水珠。

　　“你怎么了？你也是被停电吓到了吗？”金一宁关心道。

　　“没有。”余确清了清嗓子，语气平常，“你松开我吧，我也要去洗漱了。”

　　金一宁却走到余确面前，拦着她小声询问：“你能进房间帮我吹吹头发吗？”

　　余确刚要习惯性说“好”，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需要她帮忙吹头发？这件事明明自己就能完成。

　　是因为失恋了，才这么依赖另一个人？

　　金一宁今晚到底受到了多大打击。

　　迟迟没有等到余确的回应，金一宁又问道：“不可以吗？”

　　莫名的怪异感挥之不去，余确硬着头皮道：“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你担心我浴巾会掉？放心，我裹得很紧，不会掉的。”
　　金一宁笑了笑，“而且现在的温度也没有特别冷，就算浴巾掉了，也不会着凉的啦。你真好，真关心我。”

　　余确：……
　　她完全没有想到着凉这回事。

　　金一宁是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让她穿衣服吗？

　　见余确的神情懵懵的，金一宁眨了眨眼，“难道你是觉得只穿着浴巾有伤风化，伤风败俗吗？”

　　余确很想提醒金一宁，不要乱用词。
　　但她只道：“你的吹风机在哪。”

　　“坏了，用你的吧。”金一宁眉眼含笑，像春日枝头漏下的第一抹阳光。

　　余确没有说话，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金一宁也跟在她身后。

　　她弯腰打开抽屉，背后冷不防传来一句：“你还会赶我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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