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星河

　　周五是英语早读，老张一早上都没来教室，也因此没注意到黎珩没穿校服。

　　第一节是物理课。
　　江逾白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听课，只是今天多了几分焦虑。
　　屁股底下的凳子都坐不安稳了。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在低头演算着题目，没有注意到江逾白频频投过去的目光。
　　校服已经被他从课桌兜里拿出来仔细地叠好，依稀还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松木味。

　　原先他还觉得这股味道让人安心，很是镇定，但是现在这种感觉明显不合时宜。
　　江逾白的情绪在焦虑和镇定中间来回切换，他怀疑自己可能都要得精神分裂症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江逾白握着手中的校服，忽然间就怂了。
　　等到老师出了教室，黎珩收起自己演算的草稿纸，抬脚出了教室，全程没有看过这边一眼，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江逾白那点低落的情绪又添上了一笔愤愤。
　　自己真不是多难看吧？就这么让人不堪入目吗？

　　赌气的情绪一上来，江逾白抓着校服就追了出去。
　　陆川正准备扭过头和自己大哥聊黎珩穿白衬衫多久能气死老张，结果转过头大哥人已经没了。

　　“白哥去哪了？”陆川满脸的懵逼。
　　梁鹏耸了耸肩：“不知道，大概是去玩去了吧。”
　　整个教室里也就江逾白能干出这种事了。
　　陆川觉得挺合理，也就没再坚持问。

　　江逾白是在明德楼附近追上黎珩的。
　　“黎珩！”他老远喊了一嗓子。

　　黎珩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江逾白，目光还是平静的，似乎对江逾白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怎么了？”
　　开口的一瞬间，江逾白差点给手里的校服拧烂。
　　明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这话还好意思这么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答道：“那个，我，给你还下校服，那天...谢谢你。”
　　他说的很小声。

　　黎珩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逾白忽然间有些后悔了，他这一副上赶着的样子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嘛。

　　就在他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黎珩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校服，淡淡开口：“没事，下次记得当心身体。”
　　一句话，直接抚平了江逾白那点尴尬、不忿和窒息。

　　他瞬间直起了身子：“没事，我身体好得很。”
　　黎珩就这么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江逾白秒怂：“知道了知道了，会好好注意的。”

　　“上次就是个意外。”他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黎珩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应得是哪句。
　　随手给校服披上之后，他转身继续朝着明德楼另外一边走去。

　　江逾白抬头，发现黎珩走得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他在转身回去和跟上去之间犹豫了不到一秒，小跑了跟了上去。

　　“黎珩，你去哪里呀？”
　　或许是因为黎珩身上的冷松木气味更浓郁，再加上他的情绪太过淡定，本就自来熟的江逾白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一起吃饭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此刻重新出现。

　　黎珩答道：“综合楼。”
　　“综合楼？”江逾白疑惑了一瞬。
　　他记得那栋楼，里面有舞蹈室，音乐室，机房和阶梯教室等等。
　　在综合楼旁边还连接着礼堂，反正各种杂七杂八的教室都在那栋楼。

　　除过平时的音体美课程之外，元旦晚会等等活动也会在那边举办。
　　现在又没有那些个活动，下课时间也只有十分钟，黎珩去那里做什么？

　　江逾白向来不是个爱亏待自己的，有问题他就问了出来，还是连续十几遍的那种。
　　黎珩全程安安静静，没有要解答的意思。
　　江逾白看起来也不在意黎珩不回答，只管问自己的。
　　两个人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和。

　　综合楼距离他们勤学楼不远，两分钟就能走到。
　　黎珩站在楼下，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抬头看着其中某一层。
　　江逾白也跟着抬头，目光在黎珩的眼睛和上面的楼之前来回打着转，没看出来黎珩到底看的哪层。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黎珩说了第二句话：“走吧，该上课了。”
　　说完，他抬脚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逾白：“……？”
　　他眼中是清澈的愚蠢。
　　他是和学神存在什么认知代沟吗？为什么他完全搞不懂黎珩的想法。

　　江逾白求知欲被激发，逮着黎珩问了一路，这次他不能不在意黎珩不回答了。
　　“黎珩，你说说嘛，给我透露透露到底在看哪层呗，我也想沾点学神的仙气。”
　　“你放心，我肯定不和别人说，你要是觉得直接说不好的话，你可以给我个纸条，我看完保证销毁。”
　　“哥，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你说一下嘛。”

　　黎珩脚步忽然一顿，跟在他后面的江逾白没刹住，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
　　鼻子火辣辣的疼。

　　“不是，学神，咱停好歹给点征兆啊。”
　　江逾白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痛苦。

　　黎珩转过身，抿着唇半晌，开口道：“对不起。”
　　“嗯？”江逾白还在和自己眼睛里的生理泪水作斗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震惊了，“不是不是，我就是稍微有点敏感而已，不疼的。”

　　黎珩又嗯了一声，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看着像是担忧，或者是别的什么。

　　江逾白在嘀嘀咕咕自说自话，没看到黎珩的表情。
　　好半天，他才给话题扯回来：“我刚刚在说...哦，学神，你到底在看...”

　　上课铃声这个时候响起，直接打断了江逾白后半句话。
　　黎珩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地响起：“走吧，该进教室了。”

　　“噢。”江逾白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乖乖地跟着进去。
　　密切关注着后门的陆川，看到黎珩走进来时没什么反应，看到江逾白跟着黎珩走进来时微微有些惊讶。
　　看到江逾白眼睛有点红时，他整个人震惊了。

　　“白哥，你怎么了？”在江逾白坐下来之后，陆川立马凑过来询问。
　　江逾白不明所以：“什么怎么了？”

　　没有问道自己想知道的，江逾白情绪有点失落，语气也有些闷闷的。
　　这在陆川眼里真的就是大哥受委屈了。

　　“你还问，当然是你怎么了，看看你眼睛，都红了，是不是黎学神对你做什么了？”
　　“还有黎学神刚刚出门的时候明明穿的是衬衫，怎么回来的时候就把校服给穿上了？”
　　陆川看不得自家大哥受委屈：“白哥你放心大胆说，虽然我不敢对付黎学神，但是他要真惹了你，我就让梁鹏去揍他。”

　　陆川这话刚说完，就挨了梁鹏一拳。
　　疼得他自己眼泪花都快掉出来了。

　　江逾白看到这一幕大概反应过来了，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撞到鼻子了。”
　　“嗯？”陆川愣了一下，目光跟着看过去。
　　他的鼻子确实有点红。

　　虽然他们经常调侃江逾白上蹿下跳得像个体育生，但是校草这个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江逾白的皮肤好得不像话，伸手感觉都能掐出水，而且他的皮肤很白，稍微红一点就看得特别清楚。

　　江逾白现在的状态就是这种。

　　陆川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大哥是真的没受欺负，这才松了口。
　　“行吧，那...”

　　“陆川！！！”
　　数学老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得陆川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到！”陆川急忙站起来，看着数学老师满脸的笑。

　　“你听没听到上课铃声响？嗯？”数学老师最后一个鼻音重得仿佛开了混响。
　　“听，听到了。”陆川瞬间怂了。

　　“听到了还在这里说话是吧？”数学老师脸黑得能滴出墨。
　　陆川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鸵鸟。

　　“去前面给我站着听。”数学老师看他这个样子都懒得说话了，下巴一抬就给了指令。
　　“至于江逾白你...”数学老师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黎珩，“你搬去黎珩那坐，我看你们两个还怎么说话。”

　　“哦。”江逾白低低地应了一句，抓着自己的课本坐到了黎珩旁边，一脸乖巧的样子。
　　数学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转头看向了那些看热闹的人：“看什么看？都转过去，不上课了是吧！”

　　江逾白被这一吼惊了下，身子都跟着颤抖。
　　黎珩看着他，问道：“这个位置够吗？”

　　江逾白回过神，黎珩给他空出了半张桌子。
　　“够够够，肯定够了。”

　　本来就是黎珩的桌子，能给他位置都是仁至义尽了，更别说他还不写字，直接空出半张桌子属实有点太夸张了。
　　黎珩没有说话，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算着自己的题。

　　江逾白有些好奇，探着头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满页的英文字母和奇奇怪怪的符号。
　　江逾白震惊了，这是数学课没错吧？
　　那他这算的是数学，还是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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