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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守岗的两个男人紧靠在一起,死死抓着手里的枪。从彼此眼中读到了质疑。他们眼前的红夹克姑娘合并双掌央求着,一双美目横波荡漾,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现在夜色将至,山林里马上会有野兽出没,他们也不忍心让这细皮嫩肉的小美女流落在外,并且蒂法确实提前打过招呼,但问题是那两个男人。那家伙……是萨菲罗斯吧?
克劳德和萨菲罗斯两人并排站着,交涉工作由爱丽丝进行,他们要做的是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小一些,最起码从行为举止上表现得更像遵纪守法的无害青年,不要被人一眼就认定成脾气稀碎很会找事的金银发廊二人组。哦,还有那只疯狂哈气的猫。
萨菲罗斯目光沿着连接哨岗和大门的一排铁丝网看去,这铁丝网隔离墙有三层,具备通电的能力,圈住的范围比预料之中要大上很多。大门后是向上的山路,路铺设在山石之间,靠下的山坡散落着零星的帐篷和木屋,空地上杂草横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头和木头。
守门人依然不肯松口,其中一人去通知据点的管事儿了。这是他们这儿的规矩,无论是被带回来的还是自己寻上门的,都必须由管事儿亲自把关才能入内。蒂法说他们是客人?那可不一定,是不是客人还要看□□说的才算。
正当两方僵持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从山坡上下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彪形大汉。大汉的态度相当不客气,单手提着把机枪,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就是这些家伙,是蒂法带来的人。”守门人像找到了主心骨,有些告状的意味。
“蒂法告诉我了,但是啊……”□□嫌恶地拉长了脸。还没说出下半句,蒂法也急匆匆地现身,跑到□□旁边。
“□□?”她扶着□□的胳膊,皱眉与他对视。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但你可没告诉我这三个人里还有这种重量级的家伙。”
“他们已经不是神罗的人了,并且帮我们换到了物资。”
□□不吭声了,不情不愿地抱起双臂。蒂法见状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被稀释了的浅色血液,又递给爱丽丝一根小针,示意她往小瓶子中滴上一滴血。
“抱歉,但是我们需要确认你没有受到感染。”她双手交握,向爱丽丝解释道。
“嘿嘿谢谢,我知道。感染者的血滴会立刻下沉并把血液全部染黑对吧?这个方法虽然不是特别准确,但是是最简单的检测方式了。”
蒂法发出一声惊叹的轻音,看着爱丽丝熟练地挑破手指滴血入瓶,然后笑眯眯地把小瓶子递还给她。小瓶子里的新加入的血滴很快就散开消失了,蒂法审视着爱丽丝自信的表情颇感疑惑。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爱丽丝清清嗓子,把双手别在身后向蒂法弯腰。“我是爱丽丝·盖恩斯巴勒,是在收集病毒样本的研究员,请多指教~”
蒂法的眼睛一亮,与□□交换了个眼神。两个姑娘随即握了握手,蒂法帮爱丽丝拉过箱子,又用眼神催促着堵在门口的□□。壮汉哼一声,勉强错开一节身位,示意克劳德可以进去了。
等了许久的克劳德瞥了□□一眼,声也不吭就与他擦肩而过,萨菲罗斯身形一动,紧跟着要迈步进门,随即就被拎着机枪的粗壮胳膊阻拦在外。
□□与萨菲罗斯一般高,抬起的胳膊就像门口的道闸,稳稳拦住萨菲罗斯的去路。 “不包括你。”
“哦?”
“老子看神罗就不爽。看到那标牌了吗?”□□努努嘴,“神罗的怪物不得入内。”
克劳德停下脚步,又倒退了回去。蒂法拉着爱丽丝,再度唤了一声□□的名字。她能理解□□的担忧,但这是他们该向克劳德支付的回报,这样一来不就只是单纯的利用了吗?
“别说了,蒂法,据点里有那群混蛋已经足够了,委员会也不会同意让这家伙加入的。”
□□异常坚决。想想老神罗当时是怎么说的?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完美答卷飞升进化,结果没过多久世界就变成这副惨状。他们搞出来的人上人活着死了都无比难缠,真是一群恶心的怪物。
天已经泛黑,虫鸣开始逐渐冒头,而□□没有丝毫通融的意味。克劳德的脾气也上来了,他仰起脸,与□□针锋相对。
“那就付钱吧。”
“哼,没有你们,我和蒂法一样能搞到那两块石头。”
萨菲罗斯对□□的敌意不屑一顾,看起来完全不打算辩解。他不再从属神罗,而这个神罗给予他的身份却像他身上的条形码一般洗涤不净。他面前的这些人和过去在任务中遇到的人何其相似,他遵从神罗的指令营救他们,而他们会在扫了码后喊他英雄,那现在呢?他不跟□□多费口舌,也没有暴力突破的打算,直接转身踏上来路,身影逐渐向黑暗之中隐没。
银发在黑暗中逐渐黯淡的样子宛如被投射出的海市蜃楼,克劳德霎时陷入一阵不安。他为了自己的执拗而来到西部大洲,能够成功抵达还是多亏了萨菲罗斯。萨菲罗斯的想法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没表现出什么愿望,虽然有说过一次寻找香巴拉的想法,但克劳德看他行动的态度总觉得那是句随口编织的玩笑话。如果萨菲罗斯现在走了,那么他会去哪里?
几个月来的同进同去让克劳德养成了本能的习惯,他反射性地拔腿就追,追随着萨菲罗斯消失的方向而去,蒂法和爱丽丝都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摆,金头发的青年转眼间也消失在门口。
才休息了没多久的小猫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嚎叫了一声,它爬起来看了一眼大门口,尾巴不停地左右摇摆,随即找了个草丛钻了进去,从灌木底下向据点内探索。
“太乱来了,这大晚上他要去哪里?”爱丽丝不安地向夜色里张望。
“爱丽丝,你是克劳德的朋友吗?他是怎么……”
“他和萨菲罗斯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爱丽丝摇了摇脑袋,虽然担心克劳德的安全,但知道只凭她一人恐怕没法在深夜之中寻人,此时只能跟着蒂法先回据点再作商议。□□手脚麻利地将大门紧闭,再三确认防卫没有缺失,仔细叮嘱了两个值班的自卫队成员。
他们一起往据点内走,在又过了一道哨卡后,爱丽丝见到了据点的真面目。据点包含了整座山峰,可以从山南侧绕去山东侧,离大门更近的的南侧山体上开着两个宽阔的隧道口,向内的长廊里竟然通着电,隔几步就有一盏顶灯,进入走廊后才算真正进入到据点的居民区。
爱丽丝跟着蒂法走进最大的隧道里,隧道的宽度十足可观,内部有个几百平的空腔,一看就是下了大手笔的产物。这种规模绝不是幸存者能在短时间里建造出来的,她猜这据点原本就是个防空洞,被人偶然发现后就拿来物尽其用了。
被当做中心大厅的空腔里人来人往,出人意料的热闹。地面上摆了好几张桌椅供人停留,此时有好几个男人正坐在那里,喝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饮品,甚至有几个孩子还在四周玩闹。
“呦,欢迎回来,蒂法。”桌边的威吉看到蒂法吆喝出声,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啊,这是那位小姐。”
“嗯,我先带她去找个屋子。”
“好好,辛苦了——”
蒂法笑弯了眼睛,爱丽丝则好奇地左看右看。这空腔延伸出不少岔路去,每条岔路都很宽阔,上面贴心的画了不同分区的标识。而有一道短些的岔路看上去就有些不同,它链接着另一条长洞,入口大门紧锁不说,门上还挂了块惊叹号警示牌。从大门栅栏缝看过去,对面偶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那条路是……?”
“也是生活区,但是…”蒂法叹了口气,有些失落。“那边是新人类的住所,他们和我们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才那个样子……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蒂法引导爱丽丝往女性住宿区走去,那其实是一条两侧墙壁上开凿出很多鸽子笼的长廊,过道上有些杂乱,锅碗瓢盆和晾衣服的架子几乎让人无处下脚,隔几步就有几个女人聚集在一起聊天。
“这里……意外的很有氛围……”爱丽丝甩了甩自己的长辫子,小心地找着空隙,向每个好奇瞅她的人回以微笑。
“因为大家也都在努力活着嘛。”
蒂法停在一个空置的小格子前。这些小格子看上去小,实际上也小,门口只挂了块帘子遮挡,酷似监狱牢房。但在这避难所里能有一些个人空间还是让爱丽丝喜出望外,她欣喜地在屋里环顾一圈,把行李箱郑重地放在地上欢呼。蒂法见状也不再担心,临走时告诉了爱丽丝她的房间位置,让这新来的一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她。爱丽丝高兴的应允,在蒂法走后坐在那张只有木板的铁架子上开始做每日祷告。
祈祷人世安宁,祈祷黑暗终逝,也祈祷离开据点的克劳德平安无事。
夜晚已至,能见度大幅降低,在据点之内都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在危机四伏的深山之中。就算没有丧尸出现,暗藏沟壑的地形和潜伏其中的蛇虫也能够轻易夺取登山者的性命。
克劳德掏出随身携带的迷你手电筒,仔细辨别着脚下的石块和树枝,独身行走在夜色里。他看见萨菲罗斯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可男人的行如鬼魅,稍一走神就踪迹全无。
尼布尔海姆这地段四季如春,但山里的晚上依然会大幅降温。他跺了跺脚,哈出一口冷气,顺着好走一些的山道捡了些树枝,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生火。
他相中了几块挨在一起的大石头,刚绕到石头背面就撞在一块柔软的东西上。克劳德浑身发毛,如临大敌地后撤一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萨菲罗斯。
“……”
“……”
撞人的不说话,被撞的新人类反而勾起嘴角,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酷似索命厉鬼,有故意吓人的嫌疑。克劳德合死下巴,上下嘴唇贴了好几下没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闷声蹲下,用捡到的木头枝子生了火。
萨菲罗斯从善如流地贴着大石头坐下,火苗跳跃着燃烧,烘亮了方寸之间的土地。从山前吹来的风和寒气被巨石阻拦了一些,仍有几丝从两侧吹拂而来。克劳德往坑中间挪动了半步,随手往火堆里扔着树枝。
树皮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持续不断,风吹动高大铁杉的树冠,摇下零零散散的针叶来,有一簇在空中晃悠着,划了个弧线落到了克劳德的头顶。
金色和绿色的呼应十分相配。克劳德没注意到自己头上多了个小装饰物,正把手搭在腿上放空大脑。萨菲罗斯看了一会,挪到克劳德身边,伸手把那簇针叶取下来。
克劳德怔了一下,属于另一个人的热气从身侧传来,萨菲罗斯的胳膊在他脸前一扫而过。他疑惑地转头,男人摊开手掌向他展示着,针叶躺在戴着黑色手套的掌心中,看上去格外翠色欲流。渺小,又生机勃勃。
可它分明从落下的那一刻就已经走上腐朽的道路,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克劳德从萨菲罗斯掌心捏起针叶的尾部,拈在指尖来回旋转,不禁思考起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他这一跑算是和据点翻了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爱丽丝已经获得了进入据点的资格。
之后该怎么办?如果一直找不到母亲,那他是该想法子回到东边,还是在西边流浪?也许另起炉灶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根据地是唯一的选择,资源补给能去城市边缘搜刮一下,有萨菲罗斯在,他们甚至可以更往里走一些。
克劳德停下手指,盯着火光有些迟滞。又要依靠萨菲罗斯了,他怎么会这样想呢?一个被警署刷下来的淘汰者,仰仗着有萨菲罗斯在,所以就敢做些危险疯狂的事情,这一路走来一直是如此。但萨菲罗斯没理由一直迁就他的,两人只是暂时同行的旅伴,他不能把萨菲罗斯的帮助当做理所应当。
这种念头的出现让他烦躁,也让他再一次开始苦恼。他不能再这样想当然地依赖萨菲罗斯,这种会让他对男人产生本不该存在的期待,就像信奉神明一样。
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像雕像一般举着松叶,两瓣嘴唇缴在一起变得苍白。那有些像寒冷的表现,克劳德只穿了一件长袖体恤,在昼夜温差极大的山上会冷倒是合情合理。新人类感受不到寒冷,但他记得那些落后的旧人类确实更加娇嫩脆弱,于是脱下自己的黑色风衣,罩在克劳德的身上。
现在男人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了,他毫不在意,发现克劳德把下巴藏进风衣领子下时颇感有趣。青年侧头看他的眼神有些无措,蓝眼珠里倒映着火光和他的轮廓,捏着领子像在做思想斗争。
萨菲罗斯静观其变,而克劳德终于有了点反应,往萨菲罗斯身边挤了挤,一甩风衣把萨菲罗斯也罩了进去。
这风衣想完全笼住两个男人还是太勉强了,风衣开襟堪堪挂在萨菲罗斯的另一边肩头,一有什么动作就会马上滑落下去。新人类前后拉了三遍开襟,虽然他完全不冷,但就像不会有人拒绝猫咪的陪睡服务一样,萨菲罗斯并不想拒绝克劳德试探性的小小关心。
他把风衣扯下来,轻而易举地把克劳德搬到腿间,在青年还没反应过来时,把风衣从前方盖在两个人的身上。这样好多了,萨菲罗斯用肩膀压住衣角,衣服的宽度甚至还有富余。
克劳德有点傻眼,尴尬得头皮发麻。他的后背贴在萨菲罗斯胸前,还能感受到男人呼吸时的一起一伏。这距离有些太近了,克劳德从六岁往后就没再被人从身后环抱过,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姿势,腰用力撑起自己,试图不完全压在萨菲罗斯身上。这绝对是个锻炼核心力量的优秀方法,克劳德没过一会就腰背发酸,终于扛不住身体抗议的颤抖,颓废地靠回萨菲罗斯身上。
萨菲罗斯用脸颊把克劳德支棱的碎发压回耳侧,双手搭在膝盖上。怀里有个暖乎乎的东西有些奇妙,从刚刚就升起的古怪愉悦感在此时更加躁动,还混进去些曾在战斗中出现过的心思。
那有些类似拿着正宗赋予敌人死亡的时刻,他为刀俎,人为鱼肉,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布那些人的命运。就像现在,他只要掐住眼前这段毫无防备的脖颈,就能看到克劳德因痛苦而流泪哀求的模样。真是奇怪的想法。
萨菲罗斯移开视线,他从来不关注旧人类,也没和旧人类生活在一起过。在他的印象中,旧人类应该是弱小又无能的,就像是成片的蚂蚁一样抱团在一起。而克劳德有些不一样,克劳德就只是克劳德,他身上没有旧人类共有的酸腐气息。
好吧,可能还是有点。萨菲罗斯轻轻嗅了嗅克劳德的味道,因为没地方洗澡,克劳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萨菲罗斯很快就谅解了他。
温暖会带来倦意,克劳德的眼皮有点打架。他暗中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还有事要做,他已经下了决心的,也该撕开自己的投机取巧了。
他安静地等待着黎明,脖子边上传来轻柔地吐息,几缕银发飘然垂下,萨菲罗斯低着头,竟然是一副睡着的模样。克劳德抿紧唇线,总觉得是白天的麻烦事耗费了男人的心力,于是身子侧转一些,让萨菲罗斯的下巴更舒服地磕在他的肩膀上。
萨菲罗斯信任他这件事一直让他隐隐自豪,他会帮萨菲罗斯守一晚上的夜,从逃出伊罗安酒店后,他们就一直这样轮班。最开始还是为了警惕神罗的追捕,后来丧尸危机波及东部大陆后,神罗的精力就全放在守卫圆盘上,似是完全顾不得他们俩了。那六个月里,克劳德和萨菲罗斯就流窜在圆盘内外,每周都能找到新的“民宿”借住。即使萨菲罗斯总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克劳德也更愿意找点事做,所以固执地接手每日轮换的夜班。
今夜也和过去的任何一个夜晚一样。
清晨的第一束光穿过丛林,照在萨菲罗斯的脸上。男人半眯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竟真的睡了一觉,身前盖着自己的外套,怀却空无一物。克劳德不知道去了哪里,地上的火堆还残留着余温,看上去是刚刚被扑灭不长时间。
在野外睡着?这可真是退步了啊。萨菲罗斯用了几秒钟清醒过来,他用脚碾压着枯木的余烬,猜测克劳德可能去了据点,便穿回外套往据点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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