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未眠

作者:勿问归期l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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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之死因


      谢家三兄妹争先恐后地想加入调查,却在充当暂时停尸房的宗祠外默契地停住了步伐。
      萧睿:?谢家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或许是短发青年过于频繁回头看向宗祠门口的三人,傅道长停下了掀开白色盖布的动作。
      “谢一品的死状可怖,他们作为亲属可能是不忍心进来再看一次,”傅道长耐心地解释道,随即开始进入正题,“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已超过十二个时辰。”
      萧睿回过神,抬手掀开了盖布,苍老、惨白的面孔暴露在视线之中,“致命伤在什么地方?”
      傅道长摇了摇头,随即褪掉死者身上沾满血污的里衣。
      “浑身上下都没明显的伤口和受伤痕迹,但是他的内脏俱毁,发现他的时候周围有类似内脏残渣的呕吐物。”
      与梦境里的傅廷言如出一辙的死状。
      萧睿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是毒吗?”
      “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听到外面有人口出狂言,只能停手前去看看了。”道长眼下隐约可见乌青,眼里却满是调侃之意,“小和尚气性真大。”
      萧睿想起自己的短发,没有纠正道长的称呼,他现在对案子比较感兴趣:“要怎么检查是不是中毒了?需要解剖吗?解剖器材——”
      道长收起调侃之意,打断了他的话,“谢家人怕是不会同意解剖——我可以先以银针查毒,但是有些毒可能……”
      有些毒难解又难查。
      萧睿自然知道他的未尽之意,既然尸检还需要时间,那先去找第一目击者了解一下情况好了。
      “那死者是谁最先发现的?”
      傅道长展开布袋的动作一顿,半根长针明晃晃地垂在半空中。他抬眸看向萧睿,黑葡萄般的眸色转深,“你。”
      “啊,怪不得上来就想烧死我,”萧睿仿佛丝毫不介意被对方窥见了底细,停住打算往外迈的步子,回过身冲着傅道长咧着嘴,“所以尸体是在哪被发现的?”
      他收回视线,从布袋中捻起一根长针稳稳地插入死者的喉咙,来回搓了搓,才继续回答道:“在他的卧房中。”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昨日清晨去卧房找死者呢?”
      傅道长眉头突了突。
      “若是贫道精于周易八卦到如此地步,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忙活?直接将凶手揪出来交给谢家三兄妹好了。”
      萧睿知道自己问的冒昧,可是他若是拿这个问题问外头三个人,他怕是还得被火烤,相比之下还是磨一磨傅廷言预备役好了。
      “道长行行好吧,我方才从木桩上醒来脑子便一片空白,只记得要找一位姓‘傅’的。”
      傅道长冷哼一声,懒得拆穿他的谎话,甚至连头也懒得抬,“我与‘你’也只有一面之缘,不过看上去‘你’同谢家三小姐谢云溪颇为熟悉,或许她会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
      “傅道长的名号可否告知在下?”
      傅谨之闻言抬起头来,雪停雾散、天光乍亮,短发青年站在光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笑了笑,“倒是贫道疏忽了,贫道傅谨之,师承蜀山派,还未请教侠客姓名?”他右手提起佩剑横至胸前,左手拿着毫无异常的长针,轻搭在右手手腕处,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剑礼。
      情绪稳定,礼数周到。
      萧睿啧了一声,侧身避开他的礼,“等你什么时候揭下脸上的伪装,我再告诉你姓名。”
      他抬手遮住刺眼的冬日阳光和微红的眼眶,转身离去。

      萧睿的脚刚从宗祠门口露头,谢云河的砍刀便戳到了他眼前,谢云泽的诘问紧随其后:
      “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案发现场啊,大哥。”萧睿嫌弃地将砍刀推远了一点,“查案三要素,尸检、案发现场、目击证人,傅道长包揽了尸检,我也帮不上忙、插不上手——当然也指望不了你们,自然是要在其他方面努努力喽,不然就要被你们架在火上烤了。”
      “邹侠客,莫生气,大哥、二哥也只是悲伤过度、抓凶心切——”谢云溪连忙上前缓和气氛。
      萧睿歪头看向她,十分不解:都跟她说我不姓邹了,为什么非要坚持喊——等一等,牛鼻子小道说她和“我”颇为熟悉……等等!难道在这个梦境里我竟然有身份牌?!
      “够了,既然如此,查案要紧,”萧睿收敛情绪,就着傅谨之给的身份发散起来——他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定会让这等性质恶劣的案件真相大白。”
      谢云河和谢云泽明显被他唬住了,一个个头顶上的问号都要具像化了,倒是女孩反应快一点。
      “傅道长特意叮嘱了,卧房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动,和你发现我阿大……的时候一模一样。”
      萧睿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再去卧房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被漏掉的细节。”
      “等等,”谢云泽一把拦下了谢云溪,“谢云溪你留在宗祠这儿等傅道长,我和大哥陪他去。”
      是怕他们俩串供吗?
      还怪谨慎的。
      萧睿当然没什么意见,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就要走。
      “诶,姓邹的!方向错了。”谢云河的声音几乎和他上前抓萧睿领子的手同步出现。

      谢一品家的院子算是村里比较大的院子了,坐北朝南,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小屋。
      东边的屋子里灶台和柴火各占半边,灶台上的灶神像褪色了不少。
      谢云溪原本是同阿奶一起住在院子西边的小屋里,阿奶去世后她就一个人住了。
      院子北边最中间的是堂屋,里头放着一张大圆桌、三把椅子、四五张凳子。
      堂屋左右两间住的分别是谢云河和谢云泽,不过谢云泽之前在县城的私塾读书,两天前才回来。
      北面东边最大的房间便是谢一品的卧房了。
      房间里桌椅板凳、床榻香台一应俱全,窗下长台上还放着一坛米酒。不像是偏远山村的村长家,倒像是小地主阶级的员外家。
      朝南的窗户半开,窗栓上挂着一条与此间格格不入的月白色布条。
      床榻上的被子还保留着主人生前的模样——半掀开露出里头的红色棉布——温度却冰凉;床榻前圆桌上放置了两盏茶,茶水冰凉、水位偏高,不像是被饮用过的模样;尸体是在墙角发现的,墙角血迹斑斑,还有些发黑,甚至保留了他们挪动尸体时留下的痕迹。
      “谢一品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必定是熟人。”
      萧睿盖棺定论道,却引得谢云泽直跳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开始栽赃陷害了是吗?”
      萧睿嗤笑一声,“死者被发现时身着里衣,而且被褥还未整理,请问谢二少爷会见陌生人的时候是如此随意且无礼的吗?”
      谢云泽张了张嘴,犹豫半晌最后没有出声,反倒是谢云河扯着粗嗓喊道:“照你这么说,难道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有嫌疑?”
      “不,从前天夜里到昨日清晨阿大的尸体被发现,来找过阿大的只有四个人,”谢云泽的声音连同他的态度瞬间沉稳了下来,可同萧睿说话时他仍然有些咬牙切齿,“先说说你为什么会来找阿大吧,陌生人。”
      真奇怪啊。
      谢云河就跟着谢云溪认为我姓邹,可这位读书人却从没有那样喊过我。
      萧睿摇头,“我并非来找他,我来到这里从始至终都只为了找一个人,昨日清晨是有人引我来此。”他将两人引至窗前,指着那月白色布条说道。
      “你刚刚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三人来找过谢一品?可以将他们请到宗祠去吗?”
      谢云泽点了点头,而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转身对谢云河说:“大哥,这里你看着一些,我去寻人。”
      “没问题,你且去罢。”
      谢云河目送谢云泽离开院子,一转头便看见短发青年歪着头,莞尔一笑,他额间的昙花愈发妖冶。

      萧睿检查完卧房里的各个角落与谢云河一同返回宗祠之时,宗祠的堂屋外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了,他们神色各异、各怀鬼胎。
      谢盟,原名喻盟,三十七岁,死者堂妹谢一淼的丈夫,五年前从山外入赘谢家,改为谢姓。
      谢一鑫,三十五岁,死者亲弟弟,常年在外发展,于一周前返回山村。
      谢云淮,二十三岁,按照辈分得喊死者一声叔叔,是土生土长的谢家村村民。
      “谢一品,男,五十七岁,担任谢家村村长,早年丧妻未再娶,膝下有两儿一女。死亡时间:昨日卯时七刻左右,尸体于辰时被发现。”傅谨之用热水净手后,将记录关键信息的卷轴递给萧睿,并在众人提出异议前给予安抚的眼神,“所以他的嫌疑姑且排除,不过禁制已下,算作双重保障了。”
      萧睿先是快速扫了一遍卷轴,又瞥了一眼他,见对方态度坦荡,只好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谢家人身上。
      “谢云泽,你说前日夜晚到案发,只有三人,这怎么——”
      院子里的谢家人多达八人,哦,算上躺那儿的,得有九人了。
      “叔爷与阿伯是族中大家颇为敬重的长辈,私下断案,还是得请二位做个见证。”谢云泽态度恭敬,冷静下来之后全然没有初见时的癫狂。
      “什么断案?!”谢盟尖声喊道,“不是说有东西给我们吗?怎么变成断案了!”
      “稍安勿躁,不过是例行询问,若是排除了嫌疑,自然有东西给你。”萧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布袋,沉甸甸的,晃一晃仿佛还能听见清脆的响声,他将布袋抛给傅谨之,便看着卷轴上的信息继续说道,“尸体表面未见明显伤痕,体内无毒,但是内脏俱毁,经脉寸断,初步鉴定为失血过多而亡。”
      萧睿强压下不适感,勉强维持语调平稳。
      “根据证词,死者在晚饭后回房前都是正常的,当天晚上甚至因为二儿子返家还多吃了碗饭。所以,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去找的死者,所为何事?”
      “我先来!”谢盟的眼睛从萧睿拿出布袋开始就没从上面挪开过,“前天晚上戌时左右,阿淼让我给村长送些米酒,我去时村长已经回卧房了,我就去卧房找他。我们没聊多会儿,村长说他困了,我就回家去了!”
      谢云泽站在人群后面冲萧睿点了点头。
      “那坛米酒我看见了,在窗台上放着呢!”谢云河猛地出声佐证道。
      “好侄子,姑父不至于蒙骗你们啊,况且我们家同村长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更不可能用这么凶残的手法害他啊!”谢盟一下子窜到谢云河身边,恨不得半个身子挂在他胳膊上。
      凶残。
      “确实凶残,死者是一点一点感受着生命的丧失,先是肺腑疼痛,再是浑身骨头酸痛,最后血污从食道涌上来,喷得到处都是。”
      傅谨之的话如附骨之蛆,听得人浑身难受。萧睿脸色铁青,他一把将卷轴塞进了傅谨之怀里,从齿间挤出一句“剩下你问”,便往后退了几步。
      “邹侠客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谢云溪轻声问道,他们兄妹几个脸色也谈不上好看,却比不上萧睿的难看。
      “无妨,大概是触发禁制了。”傅谨之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遮住了谢云溪打量的目光,“接下来,轮到哪一位了?”
      “等等,说好排除嫌疑了给钱的呢!”谢盟凭借矫健的身姿又窜到了傅谨之跟前,“你们可别赖账!”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他自然不会骗你,不过我得听完所有人的证词,才知道你无辜与否。”傅谨之一甩衣袖,谢盟便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他直起身子,冷声道,“下一位。”
      谢盟吓得脸色惨白,再没了闹腾的勇气。
      “我可以证明盟叔没有嫌疑,”谢云淮叹了口气,懊悔地说道,“我昨日卯时一刻同品叔见了一面,他那时还活着。”
      “清晨见面?”
      “突然降温,地里还有点活儿没弄完,出发前正好遇上出门打水喝的品叔,他邀我回房聊了聊。”
      “他神色如常?”
      谢云淮皱眉,“非要说也不是,他当时脸色发红——我还以为是冻的……”
      “可我阿大桌上有一整壶凉茶,他为何要出门打水?”谢云溪掷地有声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谢云淮瞪大眼睛,连退两三步,“小溪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从不扯谎。”
      “如果云淮没有说谎,那说辰时发现尸体的人真的是辰时到的吗?”谢一鑫的声音不大传得却远,得到了萧睿一声冷哼。
      “小叔,他没撒谎。”谢云泽低声回道,“我前日睡得浅,来人时在隔壁都听得清楚。”转而对着上位的两位长辈与傅谨之继续说道。
      “我小叔是前夜酉时来的,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末了他同阿大回了卧房,待了不到一刻钟便出来了,当时我们几个小辈都在场。”
      “他们喝酒了吗?”
      “小叔洁身自好,从不饮酒,阿大倒是喝了几杯,也只是小酌。”
      傅谨之点了点头,收起了卷轴。
      “道长可是知道真凶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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