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用·启月

　　悲伤，总是不期而遇……
　　自从老八没了，九门便一直处于低落时期，而日本人却越发猖狂……
　　有好几次，新月差点就被日本人抓走，这让张启山不得不在自己的府邸加重了兵力……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可是，事情总是无法任由心来控制……
　　“佛爷，二爷有请！”
　　“二爷？”
　　“嗯，二爷府上的管事说二爷请佛爷和夫人今日下午在梨园看戏！”
　　自从丫头过世以后，二爷再也没有上台唱过戏了，这次怎么？
　　难道二爷有事相商，是假借唱戏为名……
　　“知道了，你去通知夫人，让她准备一下！”
　　“是！”
　　路上……
　　“夫君，二爷怎么会想要请我们去听戏呢？”
　　“想必是有事相商，唱戏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哦……”
　　红家梨园……
　　“佛爷，您到了，二爷在里面等您！”
　　“知道了……”
　　梨园内……
　　张启山只见得二月红一身戏装打扮，此刻已经站在戏台上……
　　“二爷，有什么事找我？怎么不去我府上？”
　　“启山兄，今日我请你看一场戏，请和夫人好好坐好！”
　　张启山心下有些纳闷，这二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夫君，既然二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听着吧！”
　　今个二月红演的是《桃花扇》。
　　这《桃花扇》讲的是透过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看朝代的兴衰……
　　二爷想要表达什么？
　　新月此刻也猜不透二爷想要向二人表达什么……
　　戏快接近末尾，张启山却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二月红已经几年未曾上台唱过戏，可是这基本功和唱腔也不至于退步成这样……
　　只见得二月红在台上挪步时身体虽轻盈却浮虚，唱时换气也不稳……
　　二爷究竟怎么了？
　　“噗……”随着戏曲落幕的还有二月红的身影……
　　“二爷！”
　　“二爷！”
　　张启山一个箭步跨上戏台，扶住了二月红，新月也从戏台侧边的阶梯跑了上去……
　　“二爷，你怎么了？”
　　“佛爷，我没事的！”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新月作势就要叫人进来……
　　“新月……不用叫人了，府内的人，我早已吩咐过了！”
　　“二爷，你到底怎么了？”
　　张启山眼看着二爷在自己面前吐血却无能为力！
　　“启山兄，人生在世，难免一死，不过是早入黄泉罢了，丫头已在忘川等我太久……”
　　“乱说什么，二爷，我叫军医来！”
　　“启山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可是……”新月知道张启山最近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了，万一二月红也……
　　“启山兄，早在丫头死的时候，我的心便空了一半……这两年，我的身体状况也是时好时坏……”
　　“有病我们治就好了……”
　　“启山兄，如今国将破，家何在？日本……日本人想要拿我来要挟你交出长沙城……我……咳……我怎么会为了自己而出卖整个长沙城的老百姓呢？”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张启山看着眼前这个凄苦了半生的兄弟，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启山兄，就算我今日不服毒，我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只不过想在死前再给你和新月演上一曲……也，不负你我二十几年的兄弟之情……”
　　“二爷，八爷已经走了，你……”新月真的很害怕张启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新月，我还要谢谢你，当日若不是你鼎力相助，我和丫头也没有最后那段时光的相守……”
　　“二爷，千万不要这样说……”新月此刻也是泪眼朦胧……
　　“启山兄，如今我只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我那徒弟陈皮，虽然他三番四次伤害新月，但请你念在你我兄弟情分上，他日遇见，请你饶他一命……”
　　“嗯……”
　　“如此甚好！启山兄，不用为我悲伤，这归宿是我万般求得，我终于……可以去见丫头了……”
　　二月红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握着张启山的手也渐渐地滑落……
　　“二爷！”
　　“二爷！”
　　想不到，短短月余，九门中已有两门不复存在……
　　此时，长沙城内，梨园外，白雪满天……
　　这是在为二月红送行……
　　从此，九门中再无红家……
　　他张启山又少了一个兄弟……
　　新月明白，此刻除了静静地陪伴张启山，再也做不了什么来安慰自己的夫君了……
　　二月红的一生……
　　因丫头而活，为义而生……
　　正所谓花影渐落人渐稀，伶音渐隐终绝音。
　　世间，再无二月红……
　　张府……
　　“佛爷，这是之前二爷差人送过来的房契和财产转移书……”
　　“放下吧！”
　　“是……”
　　新月端着燕窝粥从楼道走进书房，启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什么话也没说……
　　“启山，你喝碗粥，好不好？”
　　看着满眼血丝的张启山，新月说不出得心疼……
　　“月儿，也许是我害死了他们……”张启山有些落寞地转过身去……
　　“不是的，启山，你不能这么想……”
　　新月放下碗，轻轻地从背后抱着站在窗前的张启山……
　　“启山，无论是八爷还是二爷，他们都是为了国而死，他们……”
　　“我知道，月儿，可是我在想如果他们不认识我，也许不会死……”张启山慢慢地用自己的双手覆上新月的小手，神情依旧充满了黯然……
　　“启山，虽然每个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
　　新月把最想说的那句话藏在了心里……
　　启山，我怕我们也无法长久了……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最近失去了八爷和二爷，我真的有些怕了……”
　　第一次，新月从自己夫君的口中听到他说他怕了……
　　张启山下意识地握紧了新月的手……
　　月儿，我怕我到头终不能陪你白首到老……
　　“不怕，夫君，月儿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回来！”
　　“新月……”
　　世间最难，无非是求不得、爱别离……
　　而国难当头，若国不在，何以为家？
　　求不得的是命不由己……
　　爱别离的是生无法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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