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郡王创业计

　　经豫王府一宴，厕纸的消息爆炸式地传开。

　　上京城是整个宁朝最繁华富贵的城市，只要有新奇玩意儿的面世，必将惹得整城人的议论和追捧。别看买不到，可不妨碍人们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探查它来龙去处。一连好几天，各个酒楼、茶肆的话题都是它。

　　有那消息灵通的，知道豫王府曾在宴会后送了一些给鲁国公世子，竟然打听到了严朗的头上，这让鲁国公府的人苦笑不得，同时也让鲁国公挑了几处不知哪个蠢蛋安插来的钉子。

　　“去，给谢混那老狗传句话”鲁国公严淞慢慢盘着手里的紫檀念珠，蓦地冷笑一声，“告诉那老狗他打的什么主意老子一清二楚，让他有什么蔫屁就痛快点放出来，别藏着掖着”

　　角落里站着的一个小厮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严淞看了看手上的珠串，唔，这小叶紫檀到底不如琉璃的好用，才这么几天就裂了条缝。啧啧，就像这人啊，不知道死活，妄想把他这鲁国公府当茶肆......

　　一瞬间，齑粉滑落。

　　豫王府前院，书房。

　　听得来人的传话，谢混立马哈哈大笑，笑毕，肃了肃脸，道“本王知道了”

　　看到来人没走，谢混扬了下眉，沉声道“怎么？”

　　豫王威压太强，来人擦了擦汗，恭敬地说“家主，家主说过几日命人来府上拉几车纸回去”

　　“哼，老东西”

　　“待下月吧”谢混两指微摆，示意他退下。

　　“是，奴才告辞”

　　鲁国公府。

　　“他说下月才有？”严淞有些头疼，他是真没想到谢混这老狗这次还真没说谎。想起自家老娘每天见到他就问起这事，额...

　　捏捏额头，“来人，本官头疼，明早你拿帖子去请御医来瞧瞧”

　　书房伺候的仆从一眼就知道这是要装病了，忙应了“是”然后利落地去了鲁国公夫人的院子通禀了声。

　　鲁国公夫人听了仆从传的话，顿觉好笑，只不过一想到明早问安，婆母肯定要问起这事的，就笑不下去了。

　　鹈鹕院。

　　谢安不知道他一时兴起给严朗送了那一小箱厕纸引发这么多事，直到二顺无意间听说了学话给他听才知道。他也没想到他那向来稳重的长兄居然这么鬼，还以为参加宴会的客人他都送了一箱厕纸出去，没想到是一个都没送。玩得一手好饥饿营销，谢安着实佩服。

　　“那现在呢？长兄怎么打算的？”谢安问，他记得上次谢世子说过有几笔订单是西羌商队的，镐县那边应该没有足够的产能来支持更多的订单了。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这厕纸在七月初的时候是引起过一番轰动的，他记得他爹因为太高兴了还让管家拿了二百两银子给他。

　　“这厕纸七月不是造了一批么？何至于现在这么多人问？”

　　“嘿嘿嘿，世子没让往上京城送”二顺回答，“除了只送咱府上，都卖给西羌的商人了，说他们那边喜食辣蓼”

　　“上京的人只以为咱们府上也做出了宝钞，只单改了个名儿”

　　说到这里，二顺挠挠头，不解地问谢安“郎君，这西羌的人喜食辣蓼和这厕纸有什么关系？怎地买这么多厕纸呢？”

　　二顺没有离开过不知道很正常，但谢安可太知道了，西羌人喜食辣蓼，这从上头进去就得从下头出去，吃进去的多了出来的也多，而且据他所知，西羌是胡人的领地，胡人善牧不善烹，主食好像是一种像石头一样硬的面饼。唔，这两般下去，下面的那朵花儿可不就得遭罪么。

　　其实按理用纸擦也是难受的，只不过到底比那啥树皮草叶的干净多了，而且谢安交给谢世子的图纸造纸中可是标注加了艾草小蓟地榆等药草汁液的，这种纸做出来后呈现灰绿色，虽然不够白净，可对特殊人群是极为合适的，他们府上女眷用的就是这种。

　　看来谢世子对西羌的情况很了解呀。

　　听谢安这么一说，二顺瞪大了眼，乖乖，原来上次我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哦？他说什么？”谢安随口问了句，伸手倒了杯水，说那么多话都有些口渴了。

　　“他说用过的都说好！”

　　“噗~”

　　谢安真是服了，这主仆两人这思想不要太超前。

　　十二月初，西门街，街巷最外边的一处书画铺子悄悄关门了，过了几天，再开门迎客时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了。

　　街上过往的人打这家店门前经过，都闪过一丝念头：好生奇怪的一家店

　　这家店门脸也不算小，可连个招牌都没有，就光秃秃挂了两红灯笼。两侧的墙边放着两个梨花木的大架子，上头一叠一叠垛得高高的，外头都用皮纸给包裹住了，看不到里面的是何物。

　　有那好奇的路人走进去一看，那柜台上摆着两大算盘，里头站着两个伙计，其中一个居然是个女娘。请女娘做伙计的店不少，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女娘和男人一起做伙计的。路人笑了笑，正准备问一句，视线无意中扫到了她身后的那排八宝架上，上头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些纸，只不过颜色却有些花哨，有白的、绿的、粉的。

　　甚至还放了几个造型奇特的玩偶，路人一下子来了兴趣“这是纸吧？上头那只狗也是用这纸叠的？”

　　客人上门，小二自然是欢喜的，笑着答道“回郎君的话，正是”说完又指着另外一只大象和马鹿说“这两只也是用纸叠的”

　　“用的就是这些纸”小二指了指架子上的那些纸。

　　“有意思”路人觉得很新奇，大手一挥“给我来五只狗两只鹿吧”

　　“呃，这，”小二的忽然笑僵硬一瞬，“实在抱歉，小店是卖纸的，这些玩偶是主家放在铺子里做展示用的，不做商品售出的”

　　这话听得路人直皱眉，指着那纸狗说“你不卖你摆上头作甚?”

　　店小二闻言只满脸歉意，躬身道歉，却并不松口。

　　见他这样，路人只好道“那你把那纸拿出来，我且瞧瞧你这店卖的纸比别处好到哪里去！”

　　“是，郎君您且先看”店小二取了三种颜色的纸放在柜上给他看。

　　路人刚拿起来就觉出了不同“咦？这纸？”这纸触手柔润，质地轻薄，捻上去像丝绢般软绵，就是瞧着十分不耐用，他稍微用了点力气就破了个洞，他不满地对店小二说“你家这纸不行啊，这就破了，莫不是在坑陷我？”

　　他没想到店小二听了他的话却笑了起来“郎君有所不知，我这铺里的这纸原本就极易撕破的，这纸叫厕纸，乃是如厕用的”

　　“什么？这就是厕纸？”路人失声道，复而看了看手上的纸，这就是整个上京都在找的厕纸？

　　路人是个家境殷实的，家里也是早就用上了宝钞的，他仔细摸了摸这厕纸，的确比宝钞柔软许多，不像宝钞用之前还得叫婢女拿水先润润。可是这韧度却比不上宝钞，一戳就破了，不知道用起来二者有何区别。

　　看出了他的疑问，店小二又告诉他这厕纸是可以直接用的，并不用再润湿或者拿小锤锤打，而且绝对不会损伤肌肤。还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用过的都说好”

　　路人听了这话，便说：“那行，我买上些许试试”

　　店小二便问他要买几垛，路人这才知道原来这面架子上用皮纸包着的都是这厕纸，这店家还怪讲究的，拿皮纸包得严严实实。

　　“我姓孙名奇，家住南门寿安巷，到那一问便知”说罢便匆匆走了出去，他得去同好友说一声，他买着这厕纸了。

　　可没想到，午后他陪好友一道来买厕纸时发现，根本进不去。店里挤满了人，下脚的地儿都没有，逼得店里的伙计下了一扇门板，左侧进门右侧出门。街巷边一长串的牛车排着队，一边是穿着各色衣裳的仆从从店里捧着一垛一垛的厕纸回到自家牛车上挥着鞭子赶车回府，一边是听到消息赶着牛车过来的，再看之前堆得满满当当的两面墙，现在只剩下稀稀拉拉两三垛。

　　没法子，孙奇只能和好友回去了。

　　各大世家得知厕纸上市的消息之后，纷纷给豫王府递了帖子。王侯世家自然不用同平民百姓一样到街上去买这个，谢世子安排了车马从镐县直接运到了各家府上。除却跟豫王府不对头的几家外，上京的世家都派人买了厕纸，就连恭王府都买了几车回去。

　　厕纸一上市，上京城宝钞的销量瞬间少了三成，本来谢世子还担心恭王府的人会做些什么，不过除了买了几车厕纸外，恭王府再无动作，只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是门客严格计算过的，宫内的宝钞供应占了恭王府宝钞生意的五成，这上京世家豪门占了三成，宁朝各大府城占了两成。除了上京城，各大府城是一概不做这厕纸生意的，他让人接触的商队大多数是胡商，还有小部分是稍微繁荣点的县城。

　　上京的世家都是成精的狐狸，自然不会全部买他这厕纸，只会各家买一半，这样一来，恭王府虽然少了三成生意，但对恭王府来说不算损失巨大到让他们与豫王府撕破脸皮。

　　估计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厕纸太过轻薄柔软，极易破损，且谢世子让人推出了三款不同作用的厕纸。这样的话，虽然表面看上去厕纸和宝钞买的人差不多，实际上女性群体这部分份额他们就抓不住了，破损速度快，又是日常消耗品，哪个缺乏多用得快自然就购买得多了。

　　因此豫王府这厕纸虽然定价不高，利润也仅两成，但谢安改进了工艺，导致浪费的原材料少，镐县的原料目前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再加上源源不断的订单，这笔生意竟然成了豫王府第二大赚钱的门路了。

　　此时的谢世子才真正发现他这嫡亲的弟弟是给他送了只下金蛋的母鸡呀！

　　“呼~”谢石长舒了口气，“去请五郎君过来”

　　“是”一平躬身。

　　鹈鹕院门口，一平却被二顺挡住了。

　　二顺看着面无表情盯着他的一平，心里有些怯他，但面上却强撑着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来，“找五郎君呢？”

　　“嘿嘿.....且等着吧！”二顺陶了陶耳朵，故意拉长了声说。

　　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一平忍不住握了握拳头，没想到他的动作已经被二顺预判到了，二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声喝道“怎么，又想揍我？”

　　"嘿嘿嘿.....这可是我们五郎君的地儿！"二顺欠欠地用脚碾了碾脚下的地。

　　一平咪了咪眼，心里暗骂了句蠢货。冷笑一声“你确定不让？”

　　二顺被他这声冷笑唬得后脑勺一紧，退后一步，看了看一平的神色，想想又退后几步，说“不是我不放你进去，是五郎君这时候在书房读书，没有要事绝对不能去打扰他的”

　　不过二顺这次真的没说谎，谢安在这鹈鹕院设的规矩就是：该读书上课的时间必须上课，该睡觉的时间必须睡觉，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如果破坏了规矩就给全院的人洗一个月臭袜子。一想到那股挥散不去的咸菜味，二顺感觉这天都灰蒙了不少。

　　他是坚决不让一平过去的。就算王爷来了，额，王爷来了那还是要请进去的。可一平又不是王爷，一想到这里二顺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说话的声都大了些“哎哟，不是我为难你，是真不行，你且等等吧”

　　“五郎君巳时四刻就有空闲了，现在剩下不到一盏茶时间”二顺看了下天。

　　一平冷冷睨他一眼，没搭理他，双手抱胸靠着墙闭目养神。

　　果然，到了巳时四刻，二顺走到院门处，不知道从哪抽出个棒槌，猛地敲击在铜锣上“哐哐哐~~~~~~~~~~”

　　一平毫无准备下被这突然炸起的铜锣声震得一个趔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二顺，咬牙道“你....干...嘛？”

　　二顺看了下手上的木槌，一脸无辜地说“我帮你通报啊”

　　一平捏了捏拳头，忍下想揍他的冲动，侧耳听了听，除了绵绵辐散开的铜锣声并没听到院内有什么动静。回头狐疑地看了眼二顺，心道这小子莫不是又在坑他？

　　二顺要是知道他这样想肯定要大声喊冤，谢安自从住到这个院子，就命人沿着院墙移栽了一圈的榆树，相隔两米处又让花匠移来了蔷薇灌木丛，想在院外听到里头的动静可不容易。

　　过了一会，洒扫的婢子开了门，引了一平进去。

　　一平过去的时候谢安坐在院里荡秋千。

　　眼前不到六岁的小郎君，小小人儿，坐在秋千上与其他的孩童也并无两样。

　　不过一平可不敢轻视他，恭敬地躬身道“世子让奴才过来请五郎君去一趟”

　　谢安悠悠地晃着秋千，问“长兄找我可是有事？”如果没事的话就不去了吧，等会儿还得看鹈鹕卫训练呢。

　　“奴才不知”一平身子弯低了点。

　　见状，谢安就知道谢世子找他肯定有事了，于是跟着一平去了芙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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