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爱鸣|一念起 彼岸殊途

　　台下看热闹的“看客们”，看不下去我们的僵持，渐渐等得不耐烦，便架起秧子开始起哄，说什么的都有。

　　“乔蔓，你就接受吧！许树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是啊，我们班花追了两年都没追上，人家就看上你了！”
　　“诶，不对！许树不是为了苏依然和季朗打的架吗？怎么转头又开始追乔蔓了？也太朝三暮四了吧！”

　　原本许树还在得意众人的帮腔，直到听到“苏依然”三个字时立马跳脚，当即发作，“诶，那个谁，你别乱说！我就是苏依然的工具人，她喜欢的可是季朗。”

　　这解释比被许树表白更让我五味陈杂，顾不上难为情地应付许树，直愣愣的眼神无遮无拦地就投向了季朗与苏依然二人。

　　“是啊，我就是喜欢季朗。许树，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没什么戏。不如把花给我，我借你的光，向季朗告白。”

　　无畏迎上众人灼热的视线，苏依然自如依旧，说得坦荡又笑得灿烂。可我却觉得刺眼又刺耳，甚至还有不知源起的难堪，令我无法再听也不忍再看。

　　“凭什么，老子这儿还没完呢？”
　　“人家不答应你！”
　　“她也没拒绝我！”
　　“我拒绝。”

　　霎时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怜悯地看着许树，好不同情。唯有季朗，仿若无事地平静转身，淡淡地留了句，“那就走吧！”

　　这话是对我说的吧！我惊喜地想着，抬腿就要跟他走，却晚了一步。苏依然先行追了上去，乖巧地跟在其后。才走了不多远，季朗竟然向后缓缓伸手，苏依然顺势就向前握住。

　　我僵硬在原地，大脑麻木着无法反应，徒有不可置信。难道刚刚季朗说的话，不是对我？可他最后那一眼，明明看着的是我啊！

　　然而无论如何猜想，如璧人般的身影都不做停留，携手交握越走越远，直至彻底消失眼前。心中空洞的我，失落地深埋着头，努力想将那一幕排除出脑海。

　　“你对我真的一点好感也没有？”
　　平复了许久才将尴尬淡去的许树，被明确拒绝后也没有恼怒离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问了我一句。

　　“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想我内心是负气的，否则不会语气如此生硬，完全不给许树留情面。

　　“行吧，老子这次终于彻底死心了。往后即使是大洋彼岸，我也不会再对你有半分念想了。”许树说得虽是落寞，但离开的身影毫不拖泥带水，想是被我的态度伤到了。

　　没了主角，其他人自然而然地也渐渐散去。终于不用再承受过度聚焦的目光，我精神一松，无力地坐到了看台上。一个人望向晴空，不言不语地发呆。

　　从那天开始，季朗和苏依然成了学校里人人熟知的大热情侣。也从那天以后，我的一份朦胧爱意含苞未放便被封冻。

　　从酸涩的记忆中抽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半点湿润。明明心里那么哀恸，可眼泪仿佛已经干涸。

　　“季朗，如果没有苏依然该多好。”
　　“可如果没有苏依然，季朗，你就会喜欢我吗？”
　　“但世上没有如果，是吧，季朗？世上本就没有如果，所以我不该奢想什么，对么？”

　　时间流转，清晨轮换到日暮，我也在墓园呆了整整一天。对着季朗的墓碑，呢喃着说了此生最多的话，仿佛为了弥补曾错过的那些岁月春华。最后，还是墓园里的守墓人前来催促，我才不舍地跟季朗做告别。

　　临走前，鼓起勇气，轻轻又颤抖地触摸季朗的遗像，眉眼、鼻廓、唇瓣，犹似隔着时空的亲昵，眷恋激动得难以自持。

　　“季朗，我要走……”

　　话未说完，墓碑后方露出的一抹白色，吸引走我全部的注意力。疑惑着侧身转到墓碑后方，发现那抹白色，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纸鹤。

　　这里怎么会有千纸鹤呢？是风无意中刮来的？还是有人刻意放在这儿的呢？

　　一头雾水的我想了片刻不得其解，却还是忍不住将它拿起，放在手心来看。小小的一只，倒有些熟悉的影子，心中踌躇着思虑了下，决定既然有缘遇见就将它带走吧！

　　“季朗，我走了。还有这个，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但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又被我捡到，那我就带走了，权当是你又一次给我的回礼吧！季朗，再见！”

　　坐在回程的计程车上，手里把玩着那只纸鹤，脑子里不断地翻搅记忆。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纸鹤呢？可大约是今天委实耗费太多心神，一路上都寻不得头绪。

　　及至进了城，绞尽脑汁依旧无计可施。索性让师傅提前停车，我独逛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呼吸吐纳着心中郁郁的烦闷。

　　一个人的自在排遣，享受得太过入神，冷不防被一辆洒水车呲了满身的水迹。狼狈迟钝地躲闪时，熟悉的画面忽然一闪而过。

　　是了，是那个时候！

　　一入高三，学习节奏也变得异常紧张和忙碌。忙到见了季朗，也匆匆而过，无闲话功夫；忙得做题间歇，才会透过玻璃窗，遥遥地望一眼他的背影。似寻常又刻意的疏离关系，一直保持了将近三个月。

　　再次和季朗说上话，是我值日的那天傍晚。

　　刚打扫完教室卫生，我一个人在水房里洗拖把。既要小心防着污水溅到身上，也要费力地洗洗涮涮。根本没留神其它，因此身后突然传来人声不免吓了一跳。

　　白着脸回头，才看清是季朗。一口气松到半路，又提了上去。

　　“说啊，这段时间，你躲我干什么？”
　　“没有，我没躲你。”

　　我矢口否认，而且不仅对季朗拒绝承认，即便是对我自己的内心，也不愿承认是在有意躲他。

　　“那你回回见了我就走，碰到了也当没看见？”
　　季朗恨声质问，表情更是不太好看，让我瞬感压力山大。

　　“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没看见。”
　　“乔蔓！”

　　他是真的生气了。我也吓得动都不敢动，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那里内心忐忑、不知所措。

　　“到底因为什么？”
　　“没……”
　　“别想着糊弄，你给我说实话！我有脑子，听得出来！”
　　“真的没……”
　　“乔蔓，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季朗一个跨步，直逼到我跟前，双手强势用力地捧起了我的脸，让我的视线被迫对上他怒意横生的眸子，一字一顿道，“现在，你看着我说，为什么躲我？”

　　彼此气息拂面的亲密距离，让我又惊又羞又怕。连拖把都顾不上，胡乱丢在水池里，两手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他却不得，急得快要落泪，“季朗，你别这样。”

　　他不听，执意冷硬着脸等我的回答。

　　我只能无奈软下声音，示弱讨饶，“季朗，真的别这样。一会儿有人过来，会看见的。”

　　“你怕别人看见？”
　　“怕！”
　　“那你说为什么？”
　　“对不起，季朗，是我的错。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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