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糙，能掰弯吗？

　　燕妈妈顺着丈夫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自家儿子从草堆里站起来，头发上还粘着几根稻草。

　　“棠棠，你怎么躲在那里？”燕妈妈急忙跟丈夫一起走过去。

　　燕清棠刚睡醒，睁眼看到父母还没走，他眼底有些失望：“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没走？我不是让你们先回去吗？”

　　“你什么时候跟我们说过？”燕爸爸怒极，“燕清棠，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眼看丈夫就要发作，燕妈妈提醒他：“老公，你先去跟其他人说孩子找到了，教育孩子的事咱们回去了再说。”

　　燕爸爸嗯了声，临走前瞪了燕清棠一眼。

　　燕清棠撇撇嘴，转头对母亲道：“妈妈，我给时祁留言，让他帮我给你们带话的，他没跟你们说吗？”

　　燕妈妈皱眉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没跟我们说。”

　　燕清棠便将字条上的字一五一十地背了出来。

　　燕妈妈听完，脸色变沉了几分。

　　“棠棠，你把小祁害惨了。”

　　燕清棠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时祁出事了吗？”

　　燕妈妈道：“那孩子应该是以为你不见了，出去找你找了一整天，回来天都黑了，结果一回来被他两个伯父打进了医院，现在还没醒呢。”

　　“那些亲戚太野蛮了，我要去医院看时祁！”

　　燕清棠作势要走人。

　　燕妈妈把他拉住，神情凝肃道：“棠棠，去医院看望时祁的事先不急，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燕清棠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事，急道：“什么事能比去医院找时祁重要，我要马上去看他！”

　　“棠棠！”燕妈妈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她脾气向来很好，说不了重话，但现在她不得不逼自己强硬起来。

　　“你知不知道，在你躲起来的这段时间，全村人，还有警察叔叔找了你一天一夜？就差把附近的山给掀起来了。”

　　燕清棠顿时语噎。

　　燕妈妈语重心长道：“你现在马上去谢谢大家，还有跟大家道歉。”

　　燕清棠抿了下唇，尽管不太情愿，但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总归要承当责任。

　　于是，在父母的陪伴下，燕清棠先去跟警察道了谢，并且郑重地道了歉，接着挨家挨户上门去拜访，道谢加道歉，诚意十足。

　　村里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小孩，倒也没说什么。

　　燕清棠心系在医院里躺着的时祁，无心逗留，等最后一户人家拜访完，他迫不及待地坐进了父亲的车里。

　　县医院医疗水平相对落后一些，因此秘书把谢繁送去了稍远的市医院治疗，走高速需要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燕清棠恨不得自己能飞过去。

　　终于来到医院，燕清棠问清楚病房号后连电梯都等不了，直接爬楼梯上六楼。

　　VIP病房里静悄悄的，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小少年。

　　走近了看，少年头上缠着一层砂布，黝黑的脸上有很多磕碰伤痕，果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亦是如此。

　　燕清棠在床边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瘦弱少年，心情变得闷闷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连呼吸都不自在。

　　他握住时祁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明明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但面对一张苍白的沉睡着的脸，他始终开不了口。

　　燕氏夫妇没多久也进来了。

　　燕清棠抬头问：“爸爸妈妈，时祁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不太好说，”燕爸爸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问了医生，小祁的伤主要在脑袋上，昨晚还一直反复发高烧，早上才恢复到正常体温，也醒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又睡了，应该还很难受。”

　　燕清棠抿了抿嘴，“都怪我。”

　　燕妈妈走到他身侧，轻轻地抱住他的肩膀。

　　“棠棠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有些错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呀，好好反省一下怎么补偿小祁吧。”

　　“嗯。”燕清棠点了点头。

　　手背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他惊喜地低头，果然看见时祁睁开了眼。

　　“时祁！”燕清棠喜出望外，不由得抓紧了时祁的手心，“你醒了！”

　　时祁定定地看着燕清棠漂亮的脸，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看了好久他才开口问：“燕清棠，我系在……做梦吗？”

　　他的声音还是沙哑的，音量也不大，好在周围够安静。

　　燕清棠明明想了很多话要说，但听见时祁呆头呆脑的提问后，压在他心底的那些肺腑感言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是笨蛋吗？”燕清棠问，“为什么要出去找我？我都说了要躲起来，就不会让任何人找到。！”

　　“外面下雨了……”时祁有气无力地解释，“还打雷，理寄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我想找理……回家。”

　　燕清棠怔了怔，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无话可说，甚至有点想哭。

　　燕妈妈在旁听着两个小孩的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用手臂碰了碰燕爸爸的手，等燕爸爸看过来马上使了个眼色，燕爸爸会意，和她一道默契地离开了病房。

　　燕清棠没注意到父母已经离去，他忍着想哭的冲动，问：“你都去哪里找我了？听说你找了一天。”

　　时祁如实答：“上次我们摘棯子的地方……我以为理去那里了，结果没找到理。”

　　“笨死了你！”燕清棠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哇地掉了下来，“我根本就没离开过你家院子，你就是个笨蛋，笨笨笨笨！”

　　“理、理别哭啊……”时祁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上次燕爸爸燕妈妈在视频里看到小少爷哭而耐心哄了半个小时的心情。

　　小少爷一哭，感觉世界好像要塌了一样。

　　“系我不好，我系笨蛋……”时祁想坐起来，奈何使不上力气，“我系大笨蛋，我、”

　　“闭嘴！”燕清棠哪里还哭得下去，怒火一下上了头，“你是笨，但你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的人，他们全是垃圾，暴徒！”

　　“噗……”时祁忍不住笑出声来。

　　燕清棠挑眉：“你笑什么？”

　　时祁道：“理骂人的样子，有点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燕清棠翻白眼，“我又不是经常骂人，等我回去我要找一本《骂人的艺术》来看，看以后谁能骂得过我！”

　　时祁刚想说话，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燕清棠马上打住：“你饿了？”

　　时祁点点头。

　　“你想吃什么？”燕清棠吸了吸鼻子，“我出去给你买。”

　　“我想次……”时祁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我也不几道。”

　　“粥吃吗？还是吃面？或者吃饭？”

　　时祁没什么胃口，便随便选了个：“粥吧。”

　　燕清棠马上动身走人。

　　快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你想吃水果吗？”

　　时祁摇头。

　　燕清棠不再多问，三两步走了出去。

　　时祁头又变得晕乎乎的，但他不想睡，怕小少爷回来自己又要错过。

　　燕清棠走了没几步，正在护士站休息的父母见了他，双双都站了起来。

　　燕清棠走过去，“爸爸，妈妈，我想出去给时祁买粥吃，他肚子饿了。”

　　“外面太阳很大，不如爸爸帮你点个外卖吧？”燕爸爸掏出手机道。

　　燕清棠却不想这么做：“外卖太慢了，我想自己出去买。”

　　闻言燕爸爸收起了手机，“那爸爸陪你一起去买。”

　　“还是我陪棠棠去吧，”燕妈妈拉住丈夫的手，“你有那么电话要接，开车接电话很危险，我开车安全点。”

　　“那你们注意安全。”燕爸爸拥抱了一下妻子，接着也抱了一下儿子，“棠棠，在外面要照顾好妈妈哦。”

　　“知道了。”燕清棠一心只想着快点给时祁买粥，没怎么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敷衍完便转身走了。

　　燕妈妈急忙跟上去：“棠棠，等等妈妈！”

　　母子俩上了车，燕清棠坐在车后座，用手机搜索哪家粥店口碑最好。

　　燕妈妈坐在驾驶座上，问他：“棠棠，你想去哪里买粥？”

　　燕清棠道：“我在看，妈妈你等我两分钟。”

　　燕妈妈便不再说话。

　　两分钟后，燕清棠选出了一家离医院不远的粥店，并且导航好把手机递给母亲，“妈妈，我们去这一家。”

　　“好。”燕妈妈开始开车。

　　燕清棠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道：“妈妈，我不想去英国，想留下来照顾时祁，你帮我劝劝爸爸好不好？时祁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好可怜的。”

　　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还有其他车在排队，燕妈妈回头看他一眼，叹了声：“好，回去之后妈妈就给你当说客。”

　　“谢谢妈妈！”燕清棠欢喜地笑了。

　　他开始思考，等时祁伤势好点之后，要带他去哪里玩。

　　这座三线城市虽然没有他从小生活的南城繁华，但看起来也不错，时祁应该没在大城市里玩过，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带时祁去吃几顿大餐，再去玩上三天三夜。

　　买好粥后，燕清棠恨不得马上飞回医院去。

　　燕妈妈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到医院，你爸看了肯定又要说你，不如你先去理个头发，再换身衣服，正好爸爸妈妈给你带了新衣服过来，给你开间房住几天。”

　　燕清棠用手机屏幕照自己的脸，头发长长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看起来是有点邋遢。

　　他便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去剪个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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