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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过往幻想烟消云散。
飞雪点点落在老老真人的眉角发梢。
时隔多年,讨伐司空落的大军又一次集结在此。
然而景况却不甚相同了。
带头那少年鬼修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他满脸惊恐,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方断崖边上唯一的人,喃喃道:“这是……真的吗?”
司空落其实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是替他寻仇的?
还是他并没有死,而是从万丈深渊底下爬上来报仇了?
他在那一众修仙者中,见到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宗亲。
所以这便是司空落说他父母该杀的原因?
他忍不住大吼。
“可是我的父母是无辜的啊!”
他们只是凡人,是没修过仙的!
然而他喊完,四周却鸦雀无声。
也许有人不解,当年讨伐他的人已经死净了,他又何必寻仇呢?
也许有人恍然大悟,原来那率领着一众狸魅魍魉宣称司空落就在山上的鬼修小子,就是几天前乍然现世说司空落是人之公敌,而后又公然自裁于世人面前的鬼修。
又或者他们在想,鬼修居然还活着,那他曾经说的话真的是事实吗?
也或许有人在想,这场景重现的原因是什么?
但更多的人,恐怕都被那黑色的令人窒息的洪流震惊了,或许他们在想这东西是什么?他们会死吗?
各人皆有各自的想法,每个人都暗自敲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然而却没有人阻止那少年,任由他喊话,将自己送上众矢之的。
——毕竟他们上来是他怂恿的。
出声的还是那少年,他颤抖着声音说。
“可我看到山崖下那些惨死的人了……”
老老真人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来。
“没看明白吗?你之前在崖下看到的那些,就是当年死在这里的人。”
甚至说这些魂魄还都是司空落设法保下来的。
因为他见过……
被黑流吞没的人,魂魄断没有还能存在的道理。
他的小徒弟啊……
“那我的父母呢?!”
鬼修几乎咬破了唇,他质问道。
“他们又有什么错?!”
老老真人抬眼打量着他,道。
“你小子身上背的血债不少啊。”
鬼修一愣。
老老真人定定的看着他,缓缓道。
“你可知,你修仙的资质为何如此出众?”
“要知道你母亲资质极差,你父亲又是个凡人。”
鬼修意识到了什么,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着:“不,不可能的!”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母是非常好的人,对他非常非常好。
是啊……非常好,好到为他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老老真人不再给他慢慢接收的时间,直接一语道破。
“他们偷用禁术残杀有天赋的幼儿,拿他们的血练做丹药,才养出你这么个有资质的。如此,你总该明白他为什么说你父母该杀了吧?”
鬼修的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他满脸空白,缓缓地……缓缓地蹲在地上,将自己蜷成一团。
口中不敢置信的喃着:“不会的,不是的,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呢?又怎么会不可能呢?
他母亲是万象宗宗主的亲女儿,却因为没法修炼而被扔到寻常人家寄养。甚至那么多年过去了,万象宗宗主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她。就好像,没他这个女儿一般……
而他的母亲……在她提到她的父亲和那些兄弟姐妹们时,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羡慕。
他越想,越是感到心惊胆战。
而现在,那些修仙者也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然而,他们冷眼看着少年,却没有一个在乎他的痛苦,他们的目光汇聚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像是恨不得当场将他千刀万剐。
那目光阴冷如蛇蝎,放佛是认识到局势已变,便认准了这只替罪羊。
老老真人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
观英派作为三大派之首,自觉应当有所表示。
于是,观英派掌门上前一步拱手道。
“敢问前辈是何许人也?”
看着观英掌门花白头发花白胡。模样几乎和他差不多了,听到他换前辈,老老真人心里是不乐意的。
但他沉默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答。
“不才枉作了司空落的师长,前身乃是天音宗人士也。”
天音宗,这个在十年前经此一役,几乎全军覆没的门派。
难怪……难怪啊……
难怪这个经他一手创建的门派,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原是这般……造孽啊……
此言一出,便不知在有心人心中滚了几圈。
观英掌门复问。
“不知前辈可知仙尊司空落的下落?”
老老真人瞬间警惕,“你想做什么?”
观英掌门指指那少年陪笑道:“前辈误会,晚辈只是想请他过来商讨此子应当如何处置,以及……那些使当年那成千上万的修士惨死的黑色东西是什么,和为什么单单他没有死的原因……”
观英掌门脸上的神色转阴,语气中只余寒意。
老老真人看着他,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当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也的确好奇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绝不会逼着那孩子说,更不会做出不利于那孩子的事。
因为他是真的相信那孩子心中有数。
……
濮阳错黑着脸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一旁对着棵古槐自闭的安世澈,以及对面靠墙敛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司空落。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平复了一次又一次,才终于上前,拉上司空落就往外走。
他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回去就把人绑起来,绑的结结实实的,免得再有条件让他陷入危险,或者做出些不要命的壮举。
但他也清楚,如果司空落真的想做些什么,他大抵也是拦不住的……
就比如说现在——司空落言简意赅。
“去永冻山。”
濮阳错:“……”
好嘛,已经晚了是吧。
濮阳错叹了口气,停下步子,回头,一脸复杂的看着司空落。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司空落的行为。
明明能跑,能解释,他却不跑也不解释。
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是真怕那些人不置他于死地吗?
人这种东西,他真的还不清楚?
现在又要去永冻山,去干什么?引刭待屠吗?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濮阳错脸色更沉了,他很不高兴,但让他不高兴的却是,他的存在好像并没有给司空落带来什么,仿佛是没有意义的。
他阴沉沉地看着司空落,还是问。
“做什么去?”
司空落倒是笑了。
“讨个解释。”
……
濮阳错满头雾水,濮阳错表情复杂,濮阳错一言难尽地看向司空落。
虽然他这两天也没关注永冻山这块的动向,但他至少也清楚那些人不会轻易的离开,然而现在山下却一个人也没有了。
这可把濮阳错搞蒙了。
还讨个解释,找谁讨啊?雪山吗?
要不是清楚司空落不会匡他,他早就直接拉人走了。
于是魔尊大人久违的放出了神识。
神识一扫才发现,原来人都在山顶上——司空落的住所附近。
濮阳错的脸瞬间黑了。
他心头的怒火腾腾直冒,但很快他发现那些人主要集聚在住所后面的一处山崖前。这才勉强的压下怒火,带着疑惑继续查探。
他心中疑窦丛生,直到看到了一个熟人。
老老真人?
也对,毕竟他昨天的时候说过要来这里。
所以……
看着跟那群修仙者站在对立面的老老真人。
濮阳错突然转头看向司空落,眼神比之前更加复杂了。
更加突然的是,他伸手一把将司空落压了过来,目标明确地吻上了人的唇。
说什么都没用。
先亲一口,压压惊!
看得出来,他家这位是很没安全感了。
司空落没动,放任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这吻稍纵即逝。
濮阳错搂着人,下巴压在人的肩上,问。
“解释呢?”
顿了一下,他又问。
“死不了?”
司空落笑笑。
会死哪还会带你来?让你演示个当场殉情?
于是他答:“嗯。”
……
他在这座山上待了很久,曾无数次的行于山间,然而却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
永冻山是座雪山,经年累月,霜雪将它裹了一层又一层。
然而这一次,当他再踏入山中时,冰雪却仿佛云烟一般,渐渐消散了。
漫山的雪被风抹去,老老真人却晓得,这是另一场场景重现开始了。
只是……他成仙之时,世界重置还没两回,在他的印象中,永冻山一直都是这般银装素裹,何尝如此生机盎然过?
可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像,其他人却不知,还当这是什么机缘。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将他的思绪拉进了躯壳。
惹得他青筋直冒。
他早就不是那么冲动易怒的人,此时却隐隐压不住火气。
威压自他身周轰然炸开,将场上所有人都控在了原地。
轻舒了口气,老老真人看向那个被一群咋咋呼呼的毛头小子围起来的东西。
准确来说,那不能算是个“东西”,因为它没有实体,只是一团不明所以的光团。
老老真人试图看清它的本质,却惊讶的发现——那是这个世界所孕育的灵!
这就意味着,这团“东西”甚至可以代指这个世界本身,它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个世界的意志……
或许可以称之为——“天道”。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团东西突然聚成了人的相貌,化作了一个老老真人十分熟悉的人——他的小徒弟。
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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