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助我君临银河系

　　哪里出错了呢？顾瞳瞳想，安月铭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走了这么远。

　　“听我说。”顾瞳瞳上前握住安月铭的断臂，“我爱你，你我也是合法夫妻。”

　　安月铭的眼神瞬间明亮。

　　“但是。”顾瞳瞳打断他，“但是那是七年之前。现在七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和我都改变了很多。无论你我之间的婚姻关系有没有存续，我都不可能接受你在帝国军队的所作所为。”

　　屠杀、灭绝、奴役，帝国的代名词。

　　“……对不起。”他低下头，闷闷地说。

　　顾瞳瞳抬手扶起他的脑袋，与他本该是眼睛的部位对视。那本该是一双清澈的蓝眼睛。

　　这样的道歉毫无意义。安月铭不是因为他做错的事情而道歉，而是因为他做的事情惹了顾瞳瞳的不快而道歉，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区别。前者自知，后者自欺。

　　他变了，现在的安月铭无法明白。

　　或者，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她紧紧握住他的残缺，吐露心声，“你眼中的牺牲，那些代价，对我而言都只是负担。”

　　“一个人不应该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她刻意不去看浑身僵硬的安月铭，单单注视着他左手残肢的断面，继续说道：“你觉得你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我。作为回报，我就会爱你——”

　　“但是，我不会。”顾瞳瞳说得决绝。

　　安月铭抬起右手，轻轻环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更大，能够轻松地把她的手掌握在掌心。他也低下头，和她的额头轻轻相触。

　　“嗯，我知道。”他说。

　　——

　　“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一出大戏！”

　　顾瞳瞳和安月铭回到营地时候，站门口等待老久的韩临沧毫不留情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们可以谈谈。”顾瞳瞳对他说，无视韩临沧的惯例调侃，“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凡是能够回答的我都不会回避。”

　　韩临沧却挥了挥手表示并无兴趣。

　　“我知道轻重缓急，现在我们被困在湖中央，待不了几天都要因脱水而死，还是想办法逃出去要紧。”

　　他反而拽着略有不情愿的顾瞳瞳来到一块木板面前。

　　“姐，你看！”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支粉笔，在不规则的木板上写写画画，“全靠刚才那个不怕死的大叔给我的灵感。”

　　顾瞳瞳勉为其难看一眼，却发现韩临沧也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完全胡来，显然有些比她更好的机械基础。不然此前她也不会找韩临沧来帮安月铭修胳膊了。

　　一架结构简单的滑翔机跃然木板之上，气流方向一一标注，看着还有几分唬人。

　　“降落伞归根结底是降落用的，它的结构利用空气阻力，仅仅为了落地时的减速而服务。”韩临沧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大作，笑得眼睛都没了。

　　“但是滑翔机不一样。”他张开双臂，摆出模仿机翼的姿势，绕着顾瞳瞳飞了一圈又一圈，“虽然没有动力设备，但是滑翔机可以更为有效地利用湖上热气，做到像老鹰那样越飞越高，而不是持续下落。”

　　顾瞳瞳不懂机械，她自然而然地看向安月铭。

　　安月铭甚至没有凑近看韩临沧潦草的图纸，站在原地直接下了定论：“不可能成功，你找不到滑翔机所需素材的。”

　　“哼，可笑。”韩临沧夸张地表达不满，“你没眼睛可能看不见。我们这可是个拾荒者营地，别的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星舰残骸，随便收集一些就是了。”

　　虽然考虑到血淋淋的实力差距，韩临沧没真的对安月铭动手，但是这两天来他阴阳怪气的讽刺是一点没少。

　　“哦，我怎么就给忘了呢？我们伟大的帝国元帅向来在天上，怎么会正眼瞧我们这帮捡垃圾的人呢？”

　　顾瞳瞳则充当两人之间的缓冲带，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安抚安月铭，让韩临沧不至于因为长着张贱嘴而无辜丧命。

　　安月铭情绪稳定，无视韩临沧的垃圾话，稳稳反驳道：“滑翔机需要的是高强度而低重量的特殊材料。而星舰选用材料的唯一标准就是强度，尤其是为了抵抗超空间的曲力，星舰采用的都是高硬度高韧性金属，不可能符合滑翔机的要求。”

　　韩临沧闻言涨红了一张脸，半晌憋出微弱的几个词：“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当然可以尝试。”安月铭点点头，“一架滑翔机至多承载两三个成年人，如果你的目标是让我们三个人逃离的话自然没问题，如果是想帮助整个营地的人一起逃生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换一个更加切实可行的方案。”

　　这一通话听得韩临沧直接扔了手里的木板。

　　他抱着脑袋，一幅打击过大的模样，颤颤巍巍地说：“我去，你不是只管帝国军打仗的吗？还知道这些？”

　　“TT。”

　　“什么TT？”

　　“我设计的TT型战斗机。”安月铭解释道。

　　韩临沧倒地不起，弱弱地说道：“我服了，真是大神。”

　　看着两人苦中求乐，顾瞳瞳的心情也好转不少。她摇摇头，无奈地注视着像是孩子一样斗嘴吵闹的两个成年男人。

　　等等，安月铭设计的TT？顾瞳瞳眼皮一跳，她记得帝国官方宣传TT好像是Type-Tyrant暴君级的缩写。

　　但考虑到战斗机实际上是安月铭设计的，这TT原本的缩写不会是代表着她的名字吧？

　　想到这一层，顾瞳瞳没觉得丝毫浪漫，只觉得毛骨悚然。顾瞳瞳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安月铭，情愿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这一眼好像看出哪里不对劲。她看着安静的安月铭，困惑地皱眉。安月铭确实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月铭即使在沉默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无声的。他所戴的面具会强制打开他的呼吸道，帮助失去五感的他进行基础呼吸。

　　所以他不说话的时候，面具也会采集到他的呼吸声，并把它放大。几天相处下来，顾瞳瞳早已经熟悉了这规律的背景声，再也没注意过。

　　然而现在，安月铭的呼吸声消失了。

　　顾瞳瞳走到安月铭面前，在他的感光器面前挥了挥手，试探着喊了一声：“安月铭？”

　　没有反应。

　　顾瞳瞳有点慌，她刚想伸手拍拍安月铭的肩膀，结果在被她的手触碰的瞬间，安月铭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直直倒下，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被吓一跳，赶忙接住安月铭失去意识的身体，牢牢揽在怀里。

　　“我去，他突然间怎么了？”韩临沧连忙冲过来，帮顾瞳瞳搀扶安月铭沉重的躯体，“好端端地站着就晕过去了？”

　　“帮我把他扶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合力把安月铭抬进帐篷，安置在唯一的沙袋上。

　　顾瞳瞳左看右看，什么都看不出来。想确切了解安月铭的情况，首先必须摘下他脸上这个碍事的面具。

　　不能确定安月铭还有没有意识，她凑到听觉辅助设备的边上，压低声量说：“你做好准备，我要摘下你的面具了。”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韩临沧，把灯关了。”顾瞳瞳头也不回吩咐道。

　　韩临沧应了一声，利索地关掉帐篷里亮堂的主灯，拉开一半门帘，让外面的紫光稍稍透进来一些。

　　顾瞳瞳回忆起面具夹的位置，轻轻一扣，束缚安月铭七年之久的面具在两天内第二次脱落。

　　就着微光，顾瞳瞳凑到安月铭跟前，看到他的双眼缓慢而迟钝地闭合着，仿佛是两只飞到疲倦的蝴蝶。

　　“眼睛还有一点反应。”顾瞳瞳说，“初步推测应该是假性昏迷。”

　　安月铭慢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你是在表示肯定吗？”顾瞳瞳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

　　安月铭又眨了两下眼睛。

　　“假性昏迷……”韩临沧目瞪口呆，“他不是帝国元帅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顾瞳瞳分析道：“假性昏迷一般有两种原因，颅外受伤，或者——”

　　“他的精神力那么强，谁能把他伤成这样！”韩临沧急切抢答，“肯定是脑子里面有问题。”

　　现在可没空搭理他的俏皮话。

　　“韩临沧，帮我倒杯水来。”顾瞳瞳吩咐完，注视着安月铭迷茫的眼睛，伏在他耳边说：“我要喂你喝点水。你已经起码五天没有进食，现在条件困难，我也不可能为你找到静脉注射的营养液，喝水将就一下。”

　　安月铭闭上眼睛，沉默。

　　“姐，给你，水。”韩临沧倒了满满一大杯水给顾瞳瞳送来，自己狠狠咽了口干唾沫。

　　“你也需要补充点水分。”顾瞳瞳看向韩临沧，“你从我那里讨了一杯之后就没再喝过水了吧？”

　　他摇摇头，“我不用，没那么渴。”

　　顾瞳瞳没有再纠缠，而是转回身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贴着安月铭的嘴唇，试探着为他倒了些水。

　　安月铭依旧没有反应，那珍贵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悉数滑入衣领。

　　他甚至无法控制咽喉那几块小小的肌肉。

　　顾瞳瞳没有失去耐心，她再次找来备用的医用棉签，用棉签沾着水，一点点给安月铭润湿干裂的嘴唇。

　　高温下，水蒸发得格外快。顾瞳瞳也不气恼，一遍又一遍重复为他湿润嘴唇。

　　梦幻的微光照亮帐篷一角，顾瞳瞳面沉如水，手上的动作却极具温柔。她感到微风在不经意间轻轻拂过，带走一丝难耐的燥热。

　　她看向安月铭，他的睫毛隐隐颤动了一下。

　　本就是深夜，韩临沧原本在一边守着，结果因为太过疲惫，在不知不觉中坠入梦乡，在睡梦中轻轻打着鼾。

　　顾瞳瞳没什么睡意，干脆守在安月铭身边时时照看着。不知过去多久，她为安月铭担去衣角一片灰尘的时候，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抽动。

　　“脱离昏迷了？”顾瞳瞳悄声问。

　　安月铭嗓子喑哑，简单地吐出一个字：“是。”

　　顾瞳瞳马上放下安月铭的衣角，退到一边去拿他的面具。

　　安月铭闭上眼，等待着。

　　顾瞳瞳把面具覆盖在安月铭的脸上，却始终听不到自动卡扣的声音。她心下一沉，把面具拿起来细看也看不出问题，干脆打开主灯。

　　韩临沧又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惊醒，模模糊糊地抱怨着：“谁啊……这么没有公德心……”

　　顾瞳瞳神色凝重万分，缓缓说道：“安月铭的面具故障了。”

　　韩临沧瞬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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