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欺

　　第二天课程结束，晚上八点，和7相约到RE。对7讲了事情始末，她答应我帮忙一起寻找苏儿的线索。
　　进入RE的流程已经驾轻就熟，一瞬洁白之后，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洁白的天花板，鲜艳的红色花纹装饰，室内芳香无限，一侧头，那美丽的人就躺在身边。
　　7眨了一下有着长长睫毛的双眼，侧过头，用她清灵的声音道：“你很准时。”
　　以躺着的姿势看她，蓝白制服的领子没有扣好，隐约露出一段轮廓清晰的锁骨，白皙细嫩如雕琢过的玉石般细腻。有点庆幸自己也是女生，不然恐怕是难以见到这般光景的。
　　刚打算起身，7却突然靠过来，脸的距离瞬间拉近，她抬起修长的手指停在我脸部一侧，眼睛仔细地盯着我。
　　虽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她，但这次她直直的目光让我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我结巴道。
　　“你的瞳孔，有些红。”她是认真的，并不是想看我的窘迫。
　　“是吗。”我赶紧起身下了床，脱离了尴尬的距离。来到她的梳妆台前查看，果然有些泛红，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累的。”我没有在意泛红的瞳孔，反而去想7这种看似无意行为的目的。可能，女生朋友间，这都是很正常的，只因为我与人相处经验太少，才会倍感紧张吧。

　　来RE前试着拨过苏儿的手机号码，提示空号，邮件了发了几封没有回音。全市几所高中，也不见哪所学校的制服有多么好看，可惜我竟没有留下她一张照片，唯一的希望只在RE之中了。
　　7问我苏儿常去的地方，可我对苏儿的了解甚少，难以提供更多的信息。直接问8是不可能了，就算是7出面，且不说8不会轻易提供秘密部门的情报，她更是绝不会为我提供便利的。
　　7联络了几个临月成员寻找线索依然没什么收获。思来想去，最有可能掌握一些情报的，只有一个人，参儿。8甚至都会让参儿安排新的藏身地点，参儿负责的内容一定不少。7帮我发了消息，参儿很快就来赴约了。

　　“你没说这小学生也在这。”参儿圆润明艳的脸上满是不屑。
　　“参儿，无论如何，请你帮忙，我很想找到苏儿。”我放低姿态拜托道。
　　“参儿也是你叫的？！叫参大人！”她一仰头，下巴抬起老高。
　　“参儿，够了。”7轻声制止了她。
　　“哼。”参儿交叉着双臂，对我抛来一个大大的白眼。
　　三人进了一家咖啡馆，坐定后，7见我面露难色，便替我开口：“参儿，她要找的苏儿很可能是8和会长手下秘密部门的人，你对此有什么了解。”
　　“8和会长的秘密部门，那可多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参儿伸着小指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
　　想到她会这么说，毕竟她也恨不得我赶紧从7身边消失。
　　7顿了顿，淡淡道：“如果你帮她找人，今晚你还可以来我的房间，做那件事。”
　　参儿咣地一声放下咖啡杯，眼睛瞪得极大：“真的？”
　　7点头，眉间流露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似在闪躲。
　　这一幕映在我眼里，心里顿时一闷莫名地不是滋味。S级关卡之后，参儿也说要去她房间，7答应了。现在7还用‘做那件事’做交换条件来帮我找到苏儿。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事能让7露出闪躲一般的神情。
　　“没问题。”参儿高傲的一口答应：“可要按照我的要求来，不许反悔。”
　　7的头低了些，似有些不情愿：“嗯。”
　　之后参儿无视我的存在一般，和7说了很多表现关系极好的话题，我一句都插不上。但从那些话的内容来看，参儿和7在现实中的关系一定相当亲近。
　　我以要做功课为借口，离开了咖啡馆，逃一般地回到了现实。

　　说是要做功课，心根本就沉静不下来。闺中密友，无话不谈。如果她们是闺中密友，在闺中谈些心事也是可以理解。不知是我太过敏感，还是时常思考太多，7那种闪躲的神情，我却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
　　恋情是很多书中都会有的部分，一男一女，或是花样年华，或是成熟稳重，亦或是携手夕阳。恋情总是被描写得那么美。每当看到书中一对终于修成正果时，我也会感到开心的。只是这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总觉得不太可能。
　　高中时有收到过告白，对方也是个戴眼镜的人，喜欢读书，忙于学习，和我的气氛倒是相似。只是我看着他真挚的目光时，难以想象对他会有像书中描写的那般心动与期待。
　　紧接着，7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柔亮的发丝，细长的脖颈。那眼神，似雾似雨，那眉间，亦柔亦凛。接着明艳照人的参儿出现在7的身旁，二人之间，亲密无间。我赶紧摇头，妄图甩掉这些胡思乱想。7说的是，今晚‘还’可以去她房间做那件事，那件事已经有过几次了。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在心里挥之不去。
　　就这样心思烦乱的到了晚上十点，我似已快变得神经兮兮了，这对于习惯了沉静的我是残酷的折磨。不管是好奇心，还是别的什么，我到底还是想去看看。尽管她们所说的房间并不一定指的是RE之中，可只要我去了，便能更接近那令我焦虑不堪的谜题真相一般。
　　这个行为很可能会被反感，心里一边说着不可以，自己却已经在床上躺好给自己找好了很多理由。7说我可以随意使用柒之家，我擅自去了，也不过是有些厚脸皮罢了。RE腕带贴上额头，深吸一口气。“尹倾萱。”

　　睁眼，起身，没人在。低头发现7的房间不如之前那般整洁，原本该在桌子上的文件散落在地上，文件旁边，是一条蓝白色的腰带，腰带搭扣上印有柒的字样。
　　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影。黑长发，黑框眼镜，还有苍白的皮肤和不招人喜爱的眼神，也难怪苏儿第一眼就会叫我书呆子了。忽然眼睛一阵刺痛，靠近镜子一看，瞳孔越发红了。那红是深深地，在底处流转一般。我惊得后退了一步，摘下眼镜揉揉双眼再睁开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的门和墙不见了，看到的是外面的走道，侧栏杆的雕刻花纹都清晰可见，而那走道的地面上，是，参儿，参儿的身下是7。
　　7的制服是解开的，她的脸侧在另一边，见不到表情，身上的参儿一手压住7的胳膊，另一只手正掐住7那纤细的脖子，似乎极为用力。参儿脸上极尽愤怒，仿佛是面对着仇人。
　　这是，幻觉吗。理不清此刻发生的一幕，只看到7因为呼吸困难而轻微挣扎。她为什么不反抗，她的速度比枪还快，她的空刃几乎能斩杀一切。
　　一不留神，手碰倒了梳妆台上的香水，哐地一声倒在地上。当我用刺痛的双眼再看向走道那边时，墙和门又出现了，而门口站的是一脸怒气的参儿，她身后是紧拉着制服神情复杂的7。
　　“呵，你连设置家的安全码都给她了？”参儿眼中的怒火逐步升级，气到极致冷冷一句：“去死吧。”
　　声音刚落半秒，一道白光就朝我闪来！身前重重受了一击，我瞬间跪在地上，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痛。
　　“呃…！。”
　　失力的一刻，眼睛的灼烧终于减轻了，眼前景物被近视度数和疼出的眼泪一起模糊起来。
　　“参儿！”7立刻喝止。
　　一道金光阻隔了准备再次落下的手杖，僵持了几秒。
　　“哼！”模糊中我看到参儿气愤地甩开手杖，跑出了房间。
　　过了片刻，听到7柔声询问：“还好吗。”
　　我跪坐在地上好半天，才觉得那一击来带的震裂感稍好了一些。
　　“好些了。”我虚弱地回。
　　见我没事，7也如脱力一般坐在我旁边，制服的领子散开着，面色苍白。
　　“她为什么，掐着你。”我问出这句话后，7的身体震颤了一下似的，声音却依旧冷清：“你怎么看到的。”
　　“不知道，只是摘下眼镜时，偶尔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情景。”
　　“刚才你的眼睛很红。”
　　“是吗。”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我擅自闯入她们的时间是对是错。
　　沉默良久，我先开口：“那件事，是什么，我想知道。”
　　7将自己的制服扣好，理了散乱的发丝：“知道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有点泄气似地重复了一次，闷闷的感觉唯有需要这个答案来破解。我会不会太幼稚了，我仅仅懂得拉开距离保持谦和，这个方法一直让我在面对人群时相对顺利。而现在，当我想要探寻，我能想到的只有去问，甚至不知道，我该不该问，什么时候问才好，便就这样笨拙地问了出来。
　　7出神地望着墙面眼神没有焦点，缓缓道：“参儿的专属能力是治愈，不仅能治疗伤口，还可以去掉伤疤。从迷宫出来以后，她已经帮我去掉了大部分痕迹，只剩肩膀这条。但她执着于此，心心念念要替我去除。”
　　那件事……只是去除疤痕？
　　“今天答应了她，便是同意她去掉这一条。”7的手指在自己受伤过的肩膀处比划了一下。
　　“除去伤疤，不是好事么，为什么要拒绝。”我不解。
　　7一手抱臂，面露难色。
　　“她…喜欢胡闹，所以我不愿。”
　　我侧过头瞥了7一眼，她好像也和我一样喜欢穿长袖，脱了衣服给人看到，莫非也是会为难的。虽说如今的时代，露个肩膀一片不算什么，但有些人还是不喜欢的。自己给她上药时是不得已，但我不也在受伤时给她看过了，就当扯平。
　　“临时反悔，所以被按在地上掐了脖子吗。”但只因为这样的原因，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般，这还是说不通的，一定有其他原因。
　　7沉默了，不打算再开口的样子。不管我对她们之间的事情再怎么好奇，这时也是不该问的了。
　　“抱歉，都是因为要帮我找苏儿，让你为难了。”明明自己不愿意的事，7还要答应。就连在那S级关卡的最后，她也轻易地就决定和我一起献祭，如此淡漠的态度，她可曾有在乎过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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