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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儆猴
李阙之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走进去。
夏逢秋没跟着他一起进来，又是见鬼的双人密闭空间独处。
李阙之绕过进门处一个装饰地金碧辉煌的吧台，往里面走。
沈故坐在下沉式大厅中间的一把老板椅上，正在逗鸟。
李阙之的注意力被沈故架在胳膊上的那只鸟吸引了，暂时忘掉了“双人密闭空间独处”这么件事情。
沈故也听到了李阙之进来的动静，他摸了摸鹦鹉头顶上的毛，靠在老板椅上，懒懒仰头，微微笑着看李阙之，“晚上好。”
二代渣滓身上没有这种见了人要问“早上好”“晚上好”的上流社会蹩脚习性，李阙之只是冲沈故微微点了头。
沈故鞋尖点地，老板椅转过一个角度。
他指指厚重书桌旁边的一组沙发，对李阙之笑道，“随便坐，别客气。”
李阙之沿着台阶走下下沉式大厅，挑了个离沈故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在沙发上坐了。
沈故胳膊上的鹦鹉滴溜着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探头往李阙之的方向看。
沈故呵呵笑着抬了抬手臂，毛还没长全的鹦鹉被黑心主子抖起来，一双翅膀在半空中扑棱两下，滑行了三米多的距离，落在李阙之膝盖上。
这还是李阙之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接触到除了人类，臭虫和过街老鼠之外的活物。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把鹦鹉捧起来，学着沈故的样子把它在自己胳膊上架好了。
李阙之有点贪恋地摸一下鹦鹉的羽毛，是柔软光滑的触感。
鹦鹉愉快地抖了抖毛，满意地对着李阙之“啾”了两声。
李阙之有点犹疑地抬头看了沈故一眼。
毕竟人家的主人正坐在边上呢，要是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随便逗宠物，大抵不是一件很好的行为。
好在沈故面上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一人一鹦鹉。
李阙之放下心来，挠鹦鹉毛的手指更放肆了一些。
柔软温顺的小动物有助于缓解紧张的氛围，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沈故看着李阙之逗鹦鹉，嘴角微微上扬一点。
李阙之逗了几分钟鸟，忽然听见宽阔房间里的某处响起电子提示音。
“第十三区时间17:00，日程表上显示您有一项活动，请问是否要开始执行？”
李阙之把覆在鹦鹉毛茸茸脑袋瓜上的手放下来，谨慎地坐直，望向沈故。
沈故笑一下，冲他做个手势，意思是“不用紧张”，然后用低沉优雅的声音吩咐道，“开始执行。”
之前还空无一物，只有挑高吊顶上装着华丽水晶灯的下沉式大厅，突然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光屏。
光屏上面呈现出的画面色彩靓丽，分辨率极高。
画面里是一个空旷的纯色平台，平台上跪着一个人，那个人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垂着头，发丝落下来挡住脸。
李阙之看着光屏，之前因为逗鹦鹉而微微扬起的嘴角一点点下抑，直到最后绷成一条严肃的直线。
跪在平台上的那个人是黄蜂。
沈故也看着光屏，他打一个响指，空间里不知从何处又突然蹦出一个微型麦克风，被他拿进手里。
“现在屏幕正中央的是乾坤圈第02371号选手，代号黄蜂。”沈故看着光屏，不疾不徐地开口了，声音低沉柔和，却又带着某种压迫的气势。
就在沈故开口的同时，乾坤圈的每一间选手房间，每一个公共食堂，公用健身房，地下的每一面擂台赛事直播屏上头，都同时出现了这个画面。
沈故低沉柔和的声音顿时充满乾坤圈的地下六层，以及双子塔B座的三百余层，并在其间回荡。
“该选手于2315年10月9日下午14:03分违反乾坤圈第一条规定，”沈故把二郎腿摆正了，直起上半身，“乾坤圈的第一条规定是什么来着呢？我再帮诸位回忆回忆。”
“乾坤圈第一条规定，禁止参赛选手在格斗场之外的场所私斗。”
“02371号选手黄蜂，潜入其他选手的房间，并采用恶劣手法试图暗杀该选手。其所作所为严重违反乾坤圈第一条规定，先将对其执行公开处刑。”
“02371号选手，黄蜂，”沈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极富人道主义精神地询问了一下黄蜂对于这个判决的看法，“你对这个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黄蜂跪在平台上，很漠然地抬头，透过光屏看向沈故。
“刀在你手里，我的意见当然不算数。”
“但是陈家人的意见有没有分量，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言外之意大抵是，这一次是他黄蜂一个无名小卒赏金猎人来杀李阙之，你乾坤圈自然是想杀便杀，想剐便剐。可若是下一次陈家亲自派人来乾坤圈杀李阙之，你乾坤圈是要继续维护你的“规则”，还有那个李阙之吗？
沈故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黄蜂的问题。
一个将死的无名小卒，还不配替他考虑之后的事情。
沈故最后很耐心地又确认了一遍，“这么说来，你对本次裁决是没有异议咯？”
黄蜂不说话，往光洁的地面上啐了一口。
沈故没在意他不敬的举动，只是对着光屏轻轻挥了挥手。
下一秒，那个空阔平台四周突然架起八挺机关枪，位于东西南北极其相邻的方位。
黄蜂看着森冷的枪口，听到自己血液凝滞的声音。
再下一秒，八挺机关枪同时自动上膛，枪口微微调整方向，对准黄蜂。
黄蜂的瞳孔猛缩，他突然想要开口大喊。
至少在死前要把这个该死的乾坤圈的该死的幕后老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吧。
不过分吧。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瞳孔就慢慢涣散了。
八挺机关枪，每挺机关枪每分钟6000发子弹的保守射速。
每分钟是8乘6000发子弹，每秒钟是800发子弹穿透他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都已经结束了。
暗色的血溅满了光洁的台面。
李阙之胳膊上托着鹦鹉，他盯着光屏，看得拧眉。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也杀过人。可是面前的这个场景还是有些......过头了。
做的太狠了，太绝了，过分了。
李阙之的视线从光屏的惨烈画面上一点点转移到沈故身上。他看着沈故的视线变冷，之前因为那两个吻而堆积起来的对沈故的些微好感也破灭了。
沈故关掉联线的麦克风。他没回头，但是好像已经知道了李阙之正眸色不善地看着他。
“相信我，”沈故淡淡开口，语气还是低缓温和，优雅极了，一丝血腥气都不沾，“要是你落到陈家人手里，你的下场要比他惨一百倍。”
“我至少......”沈故抿抿唇，抬手指一下光屏，“没有刻意地折磨他。”
“我承认我做的有些过头了。”沈故突然转过来，看着李阙之的眼睛。
这下沈故的眼睛里没有那些亮的像星河似的零碎笑意，他看着李阙之的眼眸乌沉沉的。
等到李阙之和他再熟一点之后，李阙之会知道，每当沈故眼眸里是乌沉沉的时候，他说出口的话就都是真心实意的话。
“但是乾坤圈有上万名参赛选手。”沈故本来用不着跟李阙之解释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故有点受不了李阙之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痛恨，不信任之类的情绪。
当李阙之这样看着他的时候，沈故心里某一块还没那么坚固的地方，会觉得刺刺的疼。
“上万名参赛选手就是上万枚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
“我要想乾坤圈不脱离我的掌控，那就要先立好规矩。”
“02371违反了规定，乾坤圈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也在看着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杀鸡儆猴，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沈故说完了，他好像把压在心底的很多东西都一股脑说出来了，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
他已经很久没有，也不用，向另一个人如此这般剖白心迹了。
面前这个叫李阙之的家伙是个特例。
明明是个像兽类一样凶悍又不讲情面的危险物种，但是他身上却又保有那些自诩“上流社会文明人物”所不具有的善良。
所以想要靠近。
所以不想让他失望。
李阙之还是不说话，只是听了沈故的解释之后，看向他的眼神终于缓和一点了。
“我不是一个滥杀的人。”沈故喉结滚动一下，很轻地又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李阙之有点五味杂陈地点了下头。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手段狠辣又深不可测的男人居然会向自己解释这么多。
他不喜欢刚刚看到的场面，但是那个男人解释时候的眼神却又真诚地让人，几乎没有办法不原谅他。
有点像最初他们两个碰到的时候，他给了自己一针那么痛苦的约束剂，却又温柔地抱自己去床上，然后在自己额头落下一个吻。一个像天堂鸟羽毛一样的吻。
一个矛盾又危险的男人。
不可否认他非常的吸引人，但是如果这么危险的话......还是不要靠太近了吧。
之前展开的光屏缓慢地卷起来，那些令人不适的画面暂时消失了，室内紧绷的氛围也逐渐松弛下来。
李阙之温柔地摸摸鹦鹉的头毛，轻声道，“之前沈老板不是说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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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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